江源地处YN省西南部，距离省会昆明900多公里，是全国仅有的两个佤族自治县之一。它是YN颇有名气的旅游景点，自然风光、民族风情都挺有看头，南边靠近国境线的雨林里还藏着距今有上万年历史的摩崖石刻。每年都有很多游客慕名而来，也吸引了不少攀岩爱好者。
这片藏着摩崖石刻的雨林横跨中缅两国，有将近2万平方公里。它没有正式的名字，除了常见的雨林树种，这里还大片大片生长着遮天蔽日的董棕，所以当地佤族人管它叫“黑棕林”。
在午夜的黑棕林里穿行，就像行走在一间巨大的桑拿房里。脚底厚厚的腐叶层中腾起热烘烘的潮气，混着土壤和啮齿动物粪便的气味，就像湿棉花一样堵在叶明瞻鼻孔里，每次呼吸，他都觉得憋闷。
背着40斤重的装备在这大桑拿房里连续走了三个小时后，他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能拧出半脸盆水。
起初，他还兴致勃勃跟靳风打听黑棕林的事，可很快就没了说话的兴致。
他埋头走路，只想早点穿过这片潮湿闷热的雨林。靳风告诉他，顺利的话，午夜之前他们会进入河谷。
他不再开口之后，靳风自娱自乐，唱起歌来了。一首接一首，全是阿黛尔。他数着，靳风唱了八遍《skyfall》，唱得声情并茂，字正腔圆，给《天幕杀机》去配个男声版主题曲绝对没问题。
和靳风一样不消停的还有黑棕林里的动物：藏在树枝里的夜鸟怪叫连连，躲在草丛中的小兽东跑西窜，还有堪比罗马军团的豹脚蚊部队的长途奔袭——奔袭对象是叶明瞻。
“听叫声，这些死蚊子有蜻蜓那么大！”他挥手赶着围着他不挺嗡嗡的蚊子。
“说不定有麻雀那么大。”靳风暂停第九遍《skyfall》。
叶明瞻是O型血，特别招蚊子。沈浩然的驱蚊喷雾，唯一不错的只有味道，“薄荷味儿的”——那家伙扑闪着大眼睛甜甜地说。
叶明瞻挠着脖子上被叮出的几个大包，后悔没跟宫岳要瓶配给的驱蚊喷雾。不过，就算是专用的驱蚊喷雾，估计对付这些蚊子也够呛。
左手挠痒包，右手赶蚊子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刚要问靳风，头顶上的树枝就一阵响，啪嗒掉下来个东西。
这东西不偏不倚掉在他脑袋上，往下一滚，一根凉丝丝、滑叽叽的细长条扫过他的脸颊、脖颈，掉到地上去了。
他脚边的杂草窸窸窣窣一阵响。
三个小时，不算从他脚背上溜过去那些，这已经是第五次有蛇掉到他身上了。他不怕蛇。不过，这里的蛇是不是太多了点？而且老往人身上掉。
“靳风，你身上掉了几条蛇？我脑袋上都掉了五条了。”
“你还数着呢？”靳风暂停第十遍《skyfall》。
“我说，干嘛这么折腾？弄个直升机把我们空投到朱雀窟不就得了？”
“如果朱雀窟在中国境内，这当然是最好的法子。不过就算在境内，那地方飞机也……”
“我们现在是在偷越国境？！”没想到朱雀窟居然在人家缅甸境内！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就是！”
“5000年前，东亚、东南亚这片统统都是中国的。”
“你扯那么远干嘛？”
“我也嫌远，可朱雀窟就是5000年前建在那儿的。”
“建的？！朱雀窟听名字不就是个石窟、石洞之类的玩意儿吗？在山肚子里，自然形成的？”
“望文生义。”
“它真是人造的？还是那么久以前……5000年！”
“是咱们的老祖宗纯手工打造的。”
“天！可……那时候的人为什么要建朱雀窟？”
“为了缓释地震。”
“缓释地震？！”
“朱雀窟可以把9级以下，7级以上的地震缓释成5级、4级，分几次爆发。”靳风说。
靳风每说一句话就像往叶明瞻头上扔下颗原子弹。
现在，叶明瞻觉得自己的脑洞都快跟马蜂窝一样多了。他愣愣地问：“地震真的能被缓释？”
“建朱雀窟就是为了干这个。”
“怎么做到的？”叶明瞻站住脚，转身看着靳风……他半张着嘴，彻底愣住了。
“不准停，快走。”靳风捏捏他的脑袋。
“你……你……”
“我怎么了？”
“你眼睛……”他打掉靳风的手，“你眼睛在发光！绿的！”。
“哦，这个啊……没事。你眼睛也一样，跟狼似的……可惜没镜子。”
叶明瞻悚然一惊，慌忙掏出从宫岳那里没收来的Zippo打火机。
打火机的外壳虽然比不了镜子，但反射光线不成问题，如果他的眼睛也在发光，那……
他把打火机举到眼前，打火机上反射着绿莹莹的光斑。
他倒吸一口凉气，胳膊上的汗毛竖了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一点感觉也没有，眼睛不痛不痒，视力也没问题。
8点半，他们一行十五人离开指挥中心进入黑棕林。路是一星期前工兵开的，宽度不到一米，他们一直排成一列埋头赶路。他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雨林黯淡的光线，虽然背包侧兜里有配给的狼眼手电，可他一次也没拿出来用过。
要不是现在停下来转身看靳风，要不是靳风说他的眼睛也在发光，他根本不会察觉自己眼睛有异常。
“我都没感觉……”他使劲揉眼睛。
“不要紧。”靳风说。
“都冒绿光了还不要紧？我眼睛从来没这样过！”他继续用力揉。
靳风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是要把眼珠子揉化还是怎么的？跟你说没事，后天早上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后天早上会好？”
“……”
“我眼睛为什么会这样？”
“……”
“告诉我！”叶明瞻两手揪住靳风的衣领。
靳风还是不吭声，左眼像鬼火一样在黑暗中闪烁。
叶明瞻发现他眼底闪烁的并不是单纯的圆形光斑，在这绿莹莹的圆斑正中似乎有东西……好像是图案？……没错，就是那个出现在木雕猫头鹰眼睛里的太阳图案！
凑近了看，那些代表阳光的黑色线细若游丝，正在他瞳孔深处摇曳。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我亲嘴呢。”靳风一把推开他的脸。
“我眼睛里的是那个月牙吗？”他问。
靳风不回答，他刚要发作，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哭声。
“好像是沈浩然。”靳风说。
叶明瞻也听出来了，是沈浩然的哭声。
“肯定是叫蛇咬了。”靳风一脸幸灾乐祸。
叶明瞻迟疑一下，拔脚朝前面跑去。
从指挥中心出发时，沈浩然背着桃红色小双肩包二话不说就跑过来挽着叶明瞻的胳膊，把叶明瞻搞不知所措。多亏靳风，一句话就给他解了围。
靳风对沈浩然说：这一路上他必须跟着赵国梁，不然身上就会多几个他不想要的窟窿。
可能因为尿裤子那事太丢人，赵国梁不想再跟叶明瞻、靳风打照面，一出发就走到队伍最前面去了。
听了靳风的话，沈浩然哭哭啼啼撒了手，把防蚊喷雾拿给叶明瞻，然后大眼泪小眼泪，一步三回头地走到赵国梁身边去了。
托靳风的福，这三个小时沈浩然一次也没来纠缠过叶明瞻。
老实说，叶明瞻真巴不得这辈子都不用再跟这位林黛玉似的男秘书见面，可此刻听见他哭得那么惨，又恨不能长出翅膀飞到他身边去。
这男版林黛玉真叫蛇咬了？柳婉的急救箱里有没有准备抗蛇毒血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