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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那眼架着一只辘轳的老井;那段差点断了两位少年梦想的大陡坡;那块儿茂密的小槐树林;那片荡漾着孩子们的笑声、沉睡多年的老荒地......可爱的故乡,可敬的亲人,您的儿子回来了。

杨丽和赵欲晓乘坐SH开往石家庄的196次列车在邢台下了车,已是晚上的六点钟了。

这时天上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不久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便呈现在眼前......他们乘上一辆由邯郸开往石家庄的长途公共汽车,直奔家乡方向......

他们在官庄下了车,此时天上的雪陡然增大,地上的雪已是厚厚的一层了;空气清新得像过滤了似的,使人感到无比的舒适和惬意。

小杨丽自小生长在江南,极少看到下雪,如今置身于这样的环境,感到既新鲜又兴奋。她仰着小脸儿,把自己融入这漫天飞舞的雪花中,真是心花怒放......

“小傻瓜,别再陶醉了,咱们该回家了”。赵欲晓亲昵地拉了她一把。

“你不是说到了吗?这个不是吗”?——杨丽指着公路对面的一个村庄,雪光下的村庄隐约可见......

“这个村可不是。咱们的村要往那个方向走......还得要步行十华里呢“!赵欲晓回答着。

“啊!还有那么远呀”!杨丽有些惊讶。

“你怕了吧”?赵欲晓说。

“我才不怕呢,看你能不能追上我”!......杨丽话声未落,便在雪地上跑了起来。赵欲晓背着行李跟在她后面追赶着,还蹲下身来揉了个雪团投掷她。杨丽马上便学着他的样子进行还击......

雪更大了,他们的身后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每一步脚印都荡漾着他们欢快的笑声......

忽听“扑棱”!一声,把杨丽吓了一跳:只见一只野兔从路边跑开了......

杨丽惊喜地叫着:“哇!欲晓,你看那是什么”?......

啊!这静谧的夜晚,这一片白茫茫的大地,这一对快乐的恋人。

“嘣嘣嘣嘣”......正当他们走得正起劲儿,忽听身后响起了一阵拖拉机的轰鸣声。

“喂,到哪啊”?拖拉机上的人扯着大嗓门喊了一声。

赵欲晓看四下无人,便应道:“到王庄”!

“上来吧”!车上的人又高叫着。

他一拉气喘吁吁的杨丽,温情地说了声:“小姐,咱们上车吧”?

“你又不认识他,咱们不能‘’......杨丽连忙向赵欲晓使了个眼色,警惕地对他说。

“放心吧,这可是到家了。你什么也不用怕了,什么东西也丢不了”。他笑嘻嘻的小声对她说,然后用食指尖刮下她的鼻子,硬把她推上了车。

二人便一同坐上了这辆“专车“......

拖拉机跑得飞快,人坐在车上感到寒风刺骨。杨丽把头藏在赵欲晓的西服里,还调皮地把她那冻得冰凉的手放在他的脖子后......把赵欲晓冰得直吐舌头。

十几分钟后,可爱的王庄村便已呈现在眼前了......

“喂,师傅,我们到了”!赵欲晓在车上喊了一声。

他和杨丽在车停稳后从拖拉机车后箱里跳了下来,还没等他们道声谢谢,那轰隆隆的拖拉机声便远去了......

“你们这里的人真实在”!杨丽说。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我们这里的人都这样”!他无比自豪地说。

啊,这醉人的雪夜,这醇厚的乡情啊!

雪还在下着,小小的王庄村被包裹在一片白色里......

在村外紧挨着公路有一处新院落,这就是赵欲晓家自留地里新建的家......

他拍了拍杨丽的肩头,骄傲地说:“咱爸妈的家,也是咱们的家。这可真比过去地主家的庄园还大呢”!

杨丽惊讶地说道;“你们家这不是很好吗?哪像你平时说的那么小、那么穷、那么差”!......

此刻,赵欲晓的心情很激动:亲爱的爸、妈,你们的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儿一起来看你们了——小杨丽虽然你们都没有见过,但她是这么的可爱......我相信你们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咚咚咚咚”......赵欲晓开始敲门。

许久,门才被打开——可开门的不是他的父母,而是他的大外甥女:大芳。

“舅舅、......阿姨,你们这么晚回来啦”?大芳虽然睡眼惺忪,但一见他们立刻显出快乐的神采来,嘴巴也很甜。

“你姥姥、姥爷呢”?赵欲晓忙问。

“早已熄灯睡下了”。大芳回答着。

“这么大的敲门声他们还听不到”?他紧张地又问。

杨丽的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你看他们还没开灯呢”......大芳也慌了神。

赵欲晓感到事情不妙,他马上跑到爸妈的客厅里去敲父母卧室的门。可这门仍旧没有被打开,里面还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赵欲晓感到腿都发软了,他生平第一次感到这么样的恐惧......他什么也不敢再想了,用尽了全力才把父母卧室的门撞开——大芳更是吓呆了,她身上本来就装着外公、外婆卧室门的钥匙,可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来到这卧室,赵欲晓就感到头昏脑胀的,他想把房间的灯打开......可他的手因为哆嗦得厉害,几次都未能按住开关。

待把这灯一打开,直把赵欲晓吓得魂分魄散:只见亲爱的父亲躺在地上;母亲挣扎在床上,口里吐着白沫......地上和床上一片狼藉。他瞥了一眼屋角放着的那个蜂窝煤炉子,马上意识到:爸妈一定是煤气中毒了!

他吩咐着大芳去把窗打开,便和杨丽一起往外抬父亲......杨丽的腿抖得像筛糠一样,根本就用不上力气......他就只好又让大芳帮着杨丽一起抬。

赵欲晓此时努力着让自己镇定了下来。他想:父母是我至亲至爱的人,自己此时虽然比任何人都着急,但绝不能乱了方寸......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后,便开始为父亲清理口中的污物;还和杨丽把父亲放到客厅通风的地方,帮他身上盖上棉被,并把那个蜂窝煤炉拎到了院子里......

杨丽此时也冷静了许多,她又回到卧室为婆婆清理口腔,并使她平卧下来......

大芳一路跑回了家,叫醒了她的爸妈......她一看姥姥、姥爷人事不醒的样子,吓的“哇哇“的哭着,连鞋跑掉了一只都没有感觉到。

很快,赵欲晓的大姐赵玉花和姐夫李拥军都赶来了。随后,赵欲晓的叔叔赵厚仓和堂哥赵玉山(赵玉山夫妇每晚都要从县城的餐馆赶回家过夜)也闻讯赶来了——可爱的大芳刚才穿着一只鞋子还跑到了她二姥爷家报了信。

几个人冒着雪花手忙脚乱地把赵厚实夫妇抬上了玉花家的拖拉机后斗里。玉花和丈夫拥军照顾着父亲;赵欲晓和杨丽照顾着母亲。二位老人身上都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赵玉山加大油门,拖拉机突突的冒着烟,直奔县医院。

一切都是那么急,人人都在追赶着时间。抢救生命,是他们共同的信念。

拖拉机走后,大芳才瘫坐在沙发上。她这才发觉自己刚才跑掉了一只鞋子,那只脚已被冻得通红.......她喘息了一下,便又换上一双棉靴,开始帮外公、外婆整理房间......

赵厚仓安慰了大芳几句也走开了......临行时还随手拿走了他哥院子里的一片破草席,去盖他家的猪窝——他怕这大雪把他家的猪冻坏了。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县医院......今天在县医院值班的是急诊室的刘主任——就是那年和赵梦晓一同在县医院外科的‘’老刘‘’。

赵玉山认识这位‘’老刘‘’,他忙对众人说:‘’这是那个‘老刘’,这可不行!咱还看不看‘’?

玉花一听就急了,她烦躁地说:‘’山子,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咱们还挑医生?......我听人家说老刘这几年干得还不赖‘’!

这个刘主任好像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从值班室里连忙跑了出来......他先查看了一下病人的情况,然后焦急地问:“怎么回事“?

“应该是煤气中毒”赵欲晓回答。

“是这个症状,快抬进去,别耽搁了”!这个刘主任命令着。

赵厚实夫妇被两位护士送进了抢救室......

这个刘主任马上为赵厚实夫妇用上了吸氧机,并为他们测了血压和心率,然后挂上吊瓶为二人输液......一切都是那么认真,那么敬业。

‘’此老刘已非彼老刘了‘’,自从赵梦晓那次为他‘’解围‘’后,他便被深深地触动了。这些年县医院还进行了一系列的体制和人事改革,医护人员普遍实行竞争上岗和按劳计酬......他就更是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业务的提高上。

凌晨时分,这位刘主任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对大家说:“你们都可以放心了,幸亏发现的早,及时治疗......都已经脱离危险了,再住院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赵欲晓和杨丽一直都守候在父母身边,他们目睹了父母被大夫抢救过来的全部经过......赵欲晓激动的泪水流个不停,他一直在喃喃地说:“爸、妈,我再也不离开你们了“。

经过一夜多的治疗和休养,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赵厚实夫妇的精神状况已经明显好转。他们醒来便一直都在欢喜地盯着杨丽看......

赵厚实的老伴拉着杨丽的手,动情地说:“闺女,真难为你了。真没想到,咱们娘俩就这样见面了。多亏你们回来的是时候......要不然,我和你爸可就看不到你这个好媳妇儿了‘’。

“妈、爸,你们可把我们吓坏了”......杨丽眼圈红红地说。

“真是个孝顺孩子。娘好喜欢你。昨天我们封火早、睡得也早,本想炉子上还安着个烟囱......可这还不行。煤气这东西你看不见又闻不出来......可当你觉得难受了,也就都晚了——这心里清楚可身上没有一点儿劲儿,这真要命”。赵厚实的老伴拉着杨丽的手,无限感慨着。

“妈、爸,你们这样养两天就好了,安心休养吧,让我和欲晓照顾你们”。杨丽安慰着母亲和父亲。

“多懂事的孩子,多好......这事也多亏了你姐姐和叔叔一家”。赵厚实的老伴欢喜地看着杨丽,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感觉。

赵欲晓和杨丽忙着为二老倒水、端饭,帮二老洗手、洗脸......照顾日常起居。赵厚实满足地躺在病床上,望着老伴和众人说:“真没错,小病是福啊”......

不久,赵厚实的二女儿玉兰和女婿爱民带着孩子也来医院了......县城不大,这夫妻俩如今就在县城北关开了个门市干。一听到消息把大门一锁,也就赶过来了。

玉花、玉兰、欲晓、杨丽、玉山在老人身边轮流照看着......

赵欲晓找到了小时候的几个朋友,他安排着在家中安装上了暖气——把采暖炉放置到了通风较好的厨房,使火炉与卧室彻底断开,消除了隐患......这暖气一烧,各个房间顿时都暖融融的了。

赵厚实夫妇只在医院待了三天,便康复出院了......

赵欲晓家的这座新房坐北朝南,钢混结构......中央的客厅里摆放着一张大木圆桌和几把木椅子还有几张沙发——这既是一家人团聚时的餐厅,也是“会议室”;赵厚实夫妇的房间里放着一张大木床,床边摆放着一张小木条桌,小条桌的一头还放着一台黑白电视机......墙角处是前些日子他们放蜂窝煤炉的地方——现在摆了个洗脸架;杨丽的房间是她和赵欲晓以后的婚房,有组合沙发、组合柜,还有一张梳妆台,一张鞋柜......电视柜上是空着的,赵厚实夫妇说要一起攒钱买彩电;赵欲晓的房间算是客房是为赵梦晓夫妇探家时提供的,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洗脸架;家里还有一个小房间,是专门储藏粮食,杂物和农具的......

用上了暖气,这下可不怕煤气中毒了。每个房间里都暖暖和和......赵厚实满意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他那五岁的小外孙女霞霞竟趁外公熟睡之际,淘气的扒掉了他的靴子,还脱掉他的袜子盖在他鼻子上......

这一向清静的小院顿时热闹起来了......

啊,这暖暖的冬日,这浓浓的亲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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