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中,对于山谷外的人世总有些模模糊糊的影子。但是师傅和我说,自我幼时被他寻到至今,我都未曾出去过。
那时我想,也许处在人世间的万物真的有彼此枝枝蔓蔓,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
我与苏盛到达朝国时,已是草长莺飞,天色湛蓝之日。
至于为什么这样目标明确地到达朝国,我也很好奇地问了苏盛。
“嗯....”苏盛微微偏头,作出深思状,“因为师父在我们出发之前已经将我们要去的国度一一画在地图上了,大抵是七个,不过,若月凉石满,我们就可回去了。”
“为什么呀,我怎么不知道有地图,给我看看。”我对于师父的这种隐瞒很是不满,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然按照推断也应当一日为徒终身为子,师父对待孩子怎么能有亲疏薄厚呢?
“那地图,在你临走前师父就给你了,结果你毫不理会拿去包烤地瓜了。如今...”
我说:“那怎么办呀,要不我们自己写些榜单招揽生意吧。”
“那怎么行,那些都是师父事先联系好的人。”苏盛看我知道自己曾经把重要的地图拿去包烤地瓜这种行为而不感到丝毫愧疚,就淡淡地说下这句话转过身去以示否决。
“可是,我们仅仅找着的七个人怕是不够,毕竟有多少人愿意心甘情愿地付出记忆呢。又没有什么报酬,要是我,我才不愿呢。”我突然间发现付出自己生命中那么可贵的记忆,若是没有回报,怕是很难。于是我就寻思要不要与苏盛准备一些小礼物作为交换。
“安歌,你...”突然苏盛的声音变得哑然,他缓缓地转过身来,淡淡地说:“你怎么知道你不愿呢,你明明...会愿意的,世上多少人祈求忘记不愿回首的记忆而不得?”我看到苏盛的神色难辨。突然有有点不适应。
苏盛一向与我争争吵吵,很少见他那样淡漠严肃过,所以我一时觉得有些奇怪。
苏盛是师父唯一传授武功的弟子,事实上师傅只有我和苏盛两个弟子。而我主要在山谷中吃吃喝喝,并无学习武艺。其实我也在我失去从前记忆的半年以来,我也想找苏盛学习武功,之所以没有找师傅,是因为我觉得师父没有主动说教我,我去向他学习要是我的资质拙笨,那多不好意思。于是我开始谦虚地向苏盛学习。
事实证明,我的资质果然完美地符合了我的猜想,确实拙笨。按照苏盛的说法是,“似乎是曾经强行突破内力,导致武功尽失,如今再也汇聚不起来。不过看你,应当是你的天资本来就汇聚不起内力,没事没事,女孩子不要武功也行。”
苏盛的前半句话听得我热血沸腾,我正在幻想自己是不是曾经背着师父夜间去当过什么江湖侠女,而后半句直接将我习武的萌芽掐死在摇篮里了。
“我们快去见朝王,再不见天色就暗了,那时候你就要睡街上了”苏盛突然转变了神色,催促我赶紧走。
“朝王年纪一大把还要忘记回忆呀,那月凉石会不会被他一次填满?”我瞬间变得有些惊恐,虽是为了完成任务,但是这么快我还没有在玩够呢。
“不是朝王,是他的长女。你怎么想的。”苏盛敲了一下我的头,“你记住,月凉石只能吸收女子甘愿付出的记忆。而且若你帮她重现过去经历的种种之后,她又后悔不肯付出了,你们都会失去三年的寿命相抵。”他停顿了一会:“所以,安歌,不能失败。”
我听了之后,觉得如若那女子反悔,我也要失去三年时光相抵,这件事真真是不公,但是为了答应师父的事情,我也就没有惧怕,毕竟,我猜想她们应当不会反悔。
说着我们就到了朝王殿。天边已经有淡淡的月牙,清风徐徐。
朝王穿着每年祭祀大典才会用的盛装迎接我们。我想我们还真是备受亲厚。
我偷偷地问苏盛:“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受优待,这一点我回去一定要和师父好好说说。”
苏盛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位真是抱歉,今日昊国的国君移驾小国,此刻正在内殿,两位不妨先在偏殿等候?
忽然间,我像明白了什么。世态炎凉啊便是如此。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堂堂国君如此打扮,而我和苏盛决然没有是他快乐的能力,如此看来他果然是为了见昊王国君而盛装。
在偏殿等了数个时辰,我有些不耐。
“要不我们直接去找那个长公主,取了她的记忆便走,不等朝王了。”
“这...不太好吧,我们应该有最起码的职业操守。怎么能强行买卖呢。”
“那,我去见朝王。”我实在不耐烦了,在偏殿处百无聊赖,只有窗外隐隐绰绰的夹竹桃还可一赏,但是看多了总是乏味的。
我抬了抬久坐发麻的腿,准备走向正殿。至于双腿发麻的原因,是因为我起初想表现出一个资深专业的取记忆的专家的风采,所以做得端正而有大家风范。但是一两个时辰过去了,他还没来,我又生怕我一放松的下一刻他就到来导致我前功尽弃,所以一直硬坚持了几个时辰。
我背对着苏盛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拦我。发现他果然一声不响,心里赞他稳重多了。结果回头一看,他居然倒在躺椅上呼呼大睡。
我也就没管他,直直走入正殿。正殿昏暗,我见没什么声音,便喊了一声:“朝王”
“朝王还有贵客?”一道清冷的嗓音蓦然出现。
“这是我请来为小女治病的术师。”朝王忙忙解释,“安姑娘,这是昊王。”
我往前走了走,终于看清那人的面容,眉目漆黑冷峻,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慵懒地倚在软塌上,而朝王立在一旁。
我一时愣住了,目光在他身上久久停留,只是说不清感觉。
郎姿独绝,大概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