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银还幸福地窝在温暖被窝说梦话的时候,我就不得不边打哈欠边上街到集合点报道。
“阁下!”
到了聚集点,充满朝气的小伙做出标准的军礼——用力捶打左胸,手铠与胸凯碰撞发出令人振作的声响。
“巴尔少尉。”
多亏他刚才那下让我恢复了点精神。
站直身体,聚集涣散的瞳孔,做了与他相同的军礼。
但要跟他相比,我还是显得有气无力。用发软的手签子打到之后,疑惑的四处张望。
“特兰德呢?今天是他和我一起巡逻的吧?”
“啊,是。特兰德阁下因要辅佐外交官参与重要会议,所以本次任务缺席。”
尽扯淡。想偷懒就给我直说。
我在心底狠狠鄙视了他。哪有会议会在天都还没亮的现在召开?
“那和我一起的是哪只可怜的替罪羊呢?”
“呃...是...埃莉诺少校。”
少尉看我的眼神明显带上了嫉妒的色彩。
之后事我大概都猜得到。
啊...胃好痛。真想现在掉头回去然后一觉不醒。
“她现在。”
“啊,多谢,知道了。在前面对吧。”
在他的注视下,我走向空无一人的街区。
在每队士兵负责各自的区域,也就是说,在区域内不会有这对士兵以外的士兵。
加上这个时间点一般人多半都沉浸于睡眠中。
拗口的话就会变成,除了我和她以外不会有其他人。
所以——
挥动拳头砸向上方袭来的拳击。
由于事先包裹上魔力,昂贵但毫无实用性的手铠没有损伤。
“作为见面的招呼而言还真是不错呢。少校。”
“是吧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呢。前辈。”
我的面前,被冠以苍银之名的银色军姬对我展露微笑。
为什么呢,明明是美少女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尤其是接下了足以击毙S级魔兽的饱含杀意的一击的现在。
对视几秒后,重心下移,她朝我俯冲而来,跃起,毫不犹豫对我面部发动膝击。
“虽说我对自己的脸没多大自信,但你这真伤到我自尊了。”
反手防住她的攻击。
被挡住后,她在空中完成一个后空翻曲膝着地,奋力跃起,带着狰狞的笑容她将拳头砸向我的腹部。
侧身躲闪,顺势捕捉到她的手臂,以类似柔道过肩摔的动作将她摔倒地上。
“那里那里。前辈可算得上是清秀的美少年。是我喜欢的类型哦。完全没有自卑的必要。”
“这还真是,荣幸呢。”
“所以嘛。才有毁掉的价值嘛。”
她的脸上浮现的是与清纯、可爱等概念完全沾不上边,即使是奉承也只能说是扭曲的笑容。
透过那双充满狂气双眼所见的无疑是作为军姬的她最真实的一面。
“所谓清纯角色切开都是黑的就是这么回事啊。”
“呀哈哈。没办法,身不由己是高人气的代价嘛。
我总不能对站在台下尽朝我裙底瞅的歌迷说「看毛看啊?真xx恶心,去死吧肥猪」这种话吧?”
她面对自己的追随者的时候,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呢?
绝对是刚才那句。
说实话,上一秒爆粗口,下一秒换上可人面貌的她真的很可怕。
“可以的话希望你没人的时候也坚守岗位努力出售售价不菲的笑容。”
“呀哈哈~有在做啦有在做啦。
本性暴露在公众面前的可能性即使万分之一我也不想承受啦,那样我的歌迷会和粉丝团不就净是些被踩了也性奋得起来的变态了吗,我会很困扰的。
但那个吧?面具戴久了会在摘不下来,装好人一辈子结果真变成好人这样的悲剧我也是整天都在祈祷不要落到我头上呢。”
“可以的话我希望那面具永远也别摘下,哪怕别在我面前摘下就行了。”
那副面具永久性粘在你脸上绝对是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既然前辈这么说了我就试试。但别抱太大期望哦。嘿咻。”
这句话是否可以理解为「以后放松警惕被我从背后砍死也别怪我哦?」。
她一跃起身,拍了拍屁股。看她那样子应该没有继续的打算。
“那就让我不抱期待的期待吧。”
她从短裙的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放进嘴。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我无奈地跟了上去。
距破晓时分尚存一段时间。
理所当然的,街上空无一人。路边的店铺也尚未开张。被死寂所笼罩的这里即便是金属制作的足铠与大理石撞击的声响也清晰可闻。
军姬殿下从一个街灯跳到另一街灯上站定。无聊的打了个圈。顺便一提,站在我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飞扬裙角下的黑短裤。
“啊啊~好无聊啊~呐~前辈,来厮杀吧~”
朝我传达了危险的宣战布告之后,背起手跳到我面前笑着仰视我。
“现在这个时间其他人差不多该出门了喽。没问题么?”
“切~~啊啊~~真想把军队的那群高层有问题的脑袋切成片啊~~前辈没这个想法么?”
“我觉得最有问题的应该是少校你那装满危险想法的思想吧。”
像是不满我的回答,她有些生气的鼓起脸颊瞪了我一眼。
“难道前辈没有不满么?就因为那什么王族加强这无关紧要的警备。”
要说在睡得正好的半夜被人拖起来干活还没怨言的话那已经是圣人了。
“嘛啊...这也是军队为数不多的彰显自身存在感的机会吧?”
由于骑士团的存在,军队似乎在成立之初就成了地位微妙的尴尬组织。
而如今担当起军队主体的更是当初最不被重视的一块——宪兵。也就是维持治安的警察。
不可能说这个职责不重要。可毕竟就像被内定为丞相得到的却是一两品的官职。而且是闲职,没什么实权的那种。差距确确实实摆在那里。
“哼。也对。平时别说什么重大案件。连斗殴都没几场。高层也希望这次谈判能有几个想搞事的冒出头来。再这样下去,监狱都快生锈了。”
“啊...过去的十年,你们大概只处理了十起左右...”
“五起。能想象么?明明人类数量那么多。”
确实人类的数量超过以往任何一个时代。但并不意味着犯罪率就成正相关的上涨。
我以以前在教课书上看到的话回应她。
“因为人类所有个体都持有绝不许其蒙尘的崇高的尊严。”
“呜哇~前辈真的相信这种幼稚得只能骗小孩的话?”
她转过身来,嘲讽地上扬嘴角。
黎明之际,世界处于昏暗与光明的交界线。路灯渐渐黯淡,黑暗吞噬了一切。
军姬拾起一块小石头,旋身投掷。
投掷是人类在无比遥远,远在黑暗时代之前,巨龙依旧昂首阔步行走在行星表面之时就已掌握并运用于狩猎的古老技艺。
掷出的武器无论是到剑还是匕首甚至是块石头都有莫大的威力。
快于奔马的石子带着巨大的动能击穿从刚才开始就躲在暗处的某人的相机。
“只是想闹事的和不想闹事的实力相差甚远而已。”
“狗仔?”
“嗯~那些人技术会更高一点。”
“跟踪狂?”
“常有的事。”
“明星也很幸苦啊。”
我们靠近那人。尽管天色昏暗,可托不错的眼睛的福,我能清楚的看清他的容貌。
年龄二十五上下,有锻炼迹象的肌肉由于过于松懈而松垮,像是染上去的金发偏长因为不注意打理显得凌乱,穿着白寸衫和洗得发白的蓝牛仔裤。
“交际圈不同接触的人也会不一样呢,我可是看过不少唷?自甘堕落的垃圾。沉溺于幻想,不思进取的废物。他们今天也依旧宛如蛀虫般坚强的生活在社会的阴暗面。”
他过于注重摆弄根本不可能修复的相机而忽视了我们,当发现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他面前。
“呀吼~”
“伊伊伊!!!”
吓得向后倒。毕竟突然看见那张善意与扭曲并存的美丽脸孔会想跑大概可以称得上本能,那已经是会让人联想到恶魔的级别了。
“军、军姬大人!”
看清来人之后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慌忙地把那堆废铁拖到背后。露出讨好的笑容同时将身体往前压,把视线集中露在短裙之外被吊带袜包裹的长腿上。
“哎呀。真是抱歉,我还以为是不法之徒呢。您没受伤吧。”
为了将这些人压榨干净,军姬殿下如同邻家女孩般对他微笑抚慰他不安的心。
她蹲下身向他生出手。他一把握住,微微颤抖地双手小幅度地摩擦...
应该是在抚摸吧,可即便再怎么摸应该也只触及得到铁片和布料。我并不是特别明白这个动作的意义。
“军姬大人。我、我是您的粉丝。”
“是的。我知道。”
“那、那个...啊啊,就是,我、我。您的歌、您的歌我每首都有听!我、我很喜欢!”
“是吗。很感谢您对我的支持。”
他脱下背包,拿出放在里面的玫瑰花,因为拿出时过于用力不少花瓣掉落在地上。
男性用尽全力喊道。
“那、那个!请您跟我交往!”
被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呆的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按住胸口一脸悲伤的军姬。
“非常抱歉。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现在我把所有的经历都放在事业上,没有顾及恋情的余力。”
听见她拒绝,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男人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五官因愤怒和羞耻凝成一块。
“啊,啊啊——别开玩笑了啊!臭婊子!我从你十岁出道那天就一直在支持你啊!我可是为了你献上了一切啊!我除了你一无所有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他愤怒地抡起花束向埃莉诺的脸挥去。
没等我阻止他,男人的脸就被军姬按进墙,被手铠甲捂住的嘴发出沉闷的悲鸣。
“别给脸不要脸啊。垃圾。为我献上一切?喷在我照片上的液体自己去回收啊,天天处在发情期的蠢猪!”
埃莉诺愉悦地一拳一拳朝男人肚子上打。
不致死、不昏迷,将男人按在名为痛苦的水里,在他要窒息时拉回来而后又重复。
“十岁?Damn!去死吧。萝莉控,死变态,你的人生就是一坨shit啊,性犯罪者!”
持续了数分钟的暴行之后,军姬脸旁带上满足的红晕,微笑着放开他。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弧,沾满手铠的胃液飞溅到地上。
男人像一只煮熟的虾一样弯曲身体,挣扎地起身逃似的离开这里。连包和花束都顾不上了,还有坏掉的相机。
我目视男人消失在黑暗中。
“阿瓦隆。前辈知道这个名字在神话中象征着什么么?”
军姬殿下优雅地解开手铠的皮扣。
“遥远而又瑰丽的理想乡(Avalon)”
“没错,理想乡。用来称呼这个时代的人类社会最适合不过的词。害怕未知,恐惧灾难再次降临的人类发誓不惜一切变强。整个「种」将获得的所有资源向全个体开放。无论何人,无论地位,都可以共享。想成为战士的话,即便拜入圆桌门下也是轻而易举的。前辈就是这样吧。”
宛如歌唱一般,她轻轻吐出言语。
我点头同意。
旧人类就是因为把精力放在争夺资源这种蠢事上,脚步才被拖累,进步才会停止。
烂在粮仓里的食物没有意义。
可悲的是,旧人类在灭亡后才发现这个道理。只有在末日来临的时候才深深察觉到自己的无力,才深深厌恶自己过去犯下的愚行。
他们留下的训戒是以无数死在幻兽嘴里的生命为代价所写成。
“明明在某个领域有所成就是轻而易举的。但那种自甘堕落的垃圾无论那个时代都有呢。真是——”
她捻着手铠,魔力化作火焰将布料燃烧殆尽,铁片化作铁水落下。
“恶心啊。”
“以前我也是这样啊。”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跟踪狂?!”
“是自甘堕落的混蛋!我以前可是比刚刚那人还要恶劣得多啊。”
“哈啊...然后呢?”
她有些好奇地追问。
“有人狠狠揍了我一顿,把我从泥潭里捞出来了。让我知道了没有才能并不能成为不努力的借口。”
“前辈,还有这种往事啊。那、那个人是谁呢?”
兴奋的她满脸都是「八卦」两个字。
但那是我的黑历史,实在不怎么想提。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我的恩人。话说回来,那个男人没问题么。走的时候口里还在说「给我记住,臭小鬼」什么的。要是发到网络上,你会很为难吧。”
“没什么~又没有证据。倒不如说舆论会一边倒向我这里吧?「军姬大人好帅啊!」什么的、「干得好!不愧是军姬殿下」什么的,「敢抢我老婆,该打!」什么的。”
“是吗。”
“前辈。别转移话题啊!”
然后在我逃离之前,她一直纠缠着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