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建德说完,李文恪尴尬的摸摸脑袋,插科打诨的说道:“我的错,我的错,我应该亲自送过来让你开几Q的。”
李建德叹了口气,换了语气问道:“那些劫道的,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猖狂?”
李文恪点点头,正色答道:“西连那边还算好的。听他们那边往西边山区里送过油的说,那里晚上直接打闷棍,随便找个山洞丢进去,车和货一起抢走;这些如果都是道听途说的话,前些天我从家里买来的旧报纸上看到,《裕省日报》登了一篇他们省法院的布告,通篇都是在路上抢劫物资,杀人毁尸的,通告了十多个团伙,死刑了差不多三十个人,时间不长,就是八四年春天的。”
李建德沉默良久,恨恨的说道:“严打还是轻了!新社会下边,哪容这些渣滓猖狂!”
转而又说道:“但是以后你可不能再这样轻易开Q了,要知道,我十七岁参军,十八岁才第一次上战场,开Q杀了第一个RB鬼子以后好几天,一闭上眼就看到他血头血脸的瞪着眼盯着我。很长时间不敢自己睡觉。现在你可倒好,没成年的小毛孩子,断人胳膊腿像个没事人一样。以后这事干多了,我怕你拿人命不当人命啊!”
听李建德这样说,李文恪心里很是温暖。有什么说什么,这是真把自己当亲近后辈看待啊。于是也正色道:“老爷,你放心好了。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自认是一个知行知止,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人。这请老爷放心。但是,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年纪小,考虑不到,这确实要您多提点着。但是,不管怎么说,以后您尽管看着,我绝对不会干出给您,给咱后李李家抹黑的事来。”
“别人说这些话我不信,但是你这样说我信。在我眼里,你是咱后李李氏以后的希望,千万不要行差走错啊!我们这些老头子们,还想看着你带着咱李家兴旺发达,光宗耀祖呢!”
两人说了些心里话,又说回正事,李建德又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我有些不明白。明明咱建校的钱都凑的差不多了,不用村里捐款也能盖起来了,你为什么还非要让村民捐款?再一个,你让他们捐款就捐款吧,捐了款接着给他们开工钱。你绕这么一个大圈干什么?咱直接盖好,交给学校给孩子们用不更省了这些麻烦?”
李文恪没有回答李建德的问题,只是反问道:“老爷,你说说,你心里想的咱们后李村是个什么样子的?”
李建德知道李文恪这样问有目的,于是也非常认真的回答:“我想的啊,咱们村里一定要民风淳朴,村民和睦,安居乐业,人寿,年丰,家家不愁吃,不愁穿的。”
李文恪笑道:“老爷您的这些想法都是说的人的精神方面的,我觉得也应该这样。那您觉得咱们的村子,房子啊,村里的村容村貌啊,规划啊,您有没有什么想法?”
李建德脱口而出:“当然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李文恪笑了,说道:“这一定能实现的。以建设为中心不是说来听着玩的。我认为这一切在几十年之内一定会实现,您也一定能看得到。我的意思是,到了那时候,走在咱们村里,你想看到什么样子?”
李建德露出了神往的神色,慢慢说道:“那时候啊。。。。。。首先咱们村里要有一座大学校,也是要楼上楼下的!还要有一座祠堂!人不能忘本!。。。。。。大家伙儿都住楼房!都用上电!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电视机!戏匣子!用上自来水!家家户户骑上摩托车!。。。。。。。”
李文恪心里暗暗腹诽:再说下去就要被后世人笑话了。于是从桌子上扯过一张信纸,拿过毛笔,打断李建德的神游,说道:“好,那我按老爷您的想法再扩充扩充,您看看还有什么要添加的。”
伸手给毛笔舔了舔墨,然后大笔一挥,刷的在信纸中央画了一个圆圈,在圆圈的左上角刷刷刷画了八九条粗横线,又在横线下边大大画了一个方框,下面又画了三四条横线,旁边又是刷刷刷十几条横线。然后抬起头来嘿嘿嘿冲着李建德傻笑。
李建德看看他画的鬼画符,再看看他那傻瓜般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画了些什么东西!狗爬的似的。”
李文恪也不答话,还是嘿嘿笑着,拿毛笔在中间大圆圈里写了三个字:落星湾。李建德“噫!”的叫出声来。李文恪不管他,继续在前几条横线旁边写上三个字:三官庙旧址,又在下面几条横线旁边写上:汉城小学,那方框里写上:广场(操场),方框下边的几条横线旁边写上:李氏宗祠,新三官庙,旁边的十几条横线旁边写上:村民小洋楼。
李建德恍然大悟。抓起李文恪画的“鬼画符”,瞪圆眼细看,久久不放,良久,颤抖着声音说道:“好!好!好!真的好!我做梦都没想到这样的后李村!好!好!”
珍重的把纸放下,指着代表落星湾的圆圈对李文恪说道:“我想不明白,咱这落星湾不是只有这小半边了吗?你这个圆圈是怎么回事?”
李文恪笑着说:“我听我爷爷说过,咱村里这个落星湾,原来是完整的,只不过是RB鬼子来修路才被劈成两半,然后路东的半边、俺家东边那块东北角在二十年前被填平成了大田,学校东边的那块东南角填平盖了粮管所的粮库。我们后李村李家这几十年为什么不出人才?我觉得,就是填了湾断了水,截断了灵脉的缘故------这不,老天爷也觉得实在看不过眼了,就跟文曲星和福禄寿星说道:‘后李村也该给他们个人才了’然后这几个星君就商量,文曲星就说:‘那我就把这百十年欠他们的灵气都给他’,福禄寿三个老头也说:‘那我们把欠的福禄寿也都给他’-----这不,老天爷不就派您下来了吗?”
李建德哈哈大笑起来:“顽皮!老天爷也是你乱编排的!”但是很高兴。
逗笑了李建德,李文恪继续说道:“所以,我想啊,过几年咱有钱了,再他娘的把它给圆起来!灵脉接起来,让咱村里年年出大学生!辈辈出人才!”
李文恪这些话插科打诨,半真半假,但是是有感而发。对什么灵脉啊,龙脉啊,算命啊之类的,李文恪是不深信,但也不否定---------学历史的,不同于那些只受过科学思想熏陶的人。信史中言之凿凿的“封建迷信”不知凡几,用科学思维根本无法解释。虽然自己并不深信,但是用来糊弄李建德这样的老派人是一弄一个准的。
李建德长叹一口气:“想法是很好啊!可是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工程啊!要真按你说的办,首先这大公路咱就挪不了。还有你家前面那条出村路,再挖掉?粮管所,粮库那么重要,说搬就搬可能吗?”
李文恪心里暗暗撇嘴,但是不能当神棍:先说李建德提到的粮管所,不用太长时间,十年以后,粮管所的粮库里就空的能饿死老鼠,十五年以后被新来的镇DWSJ“辛卖光”直接卖掉五十年土地使用权,变成了一个修车厂;再说大公路,李文恪记得应该是大修过多次,最近的一次是九二年,然后是零三年,再是一五年,一七年,都大修或拓宽过,记忆中就是九二年那次大修,因为截弯取直,要填刘杨乡一个村的水湾,村民集体反对,说是那样破坏风水,于是妥协,在水湾上架桥而过,别人能办成的事,李文恪不认为后李村办不成。其他李建德所说的出村路的问题,李文恪觉得更是不成问题。
但是这些不能告诉任何人听,于是说道:“我说的这些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办成的,但是没有想法却是什么事也办不成的。就像咱们盖学校,开始有了这个想法,然后年前咱还在愁钱,觉得问题比天大。可是您看这才过了几天啊,事情这不就解决了吗?还比咱开始想的更好。如果咱没有这个想法,能有这个好事吗?所以我说啊,咱先要有那个想法,然后把能办的办起来,剩下的,一步一步来嘛!”
李建德点头。然后又问道:“这祠堂你是怎么想的?”
李文恪黯然。声音低沉的说道:“这祠堂和三官庙我是把他们放在一起的。三官庙敬天敬地敬人,祠堂敬祖宗。给后世人留一点。。。。。。。怎么说呢?精神信仰吧!”
叹了口气,心下想起了PYA,想起了拜金思潮,想起了不敢扶的老人。。。。。。。以他的清高文人习气,每每看到这样的报导,心里都是八个字:礼乐崩坏,道德沦丧。孔夫子看到的礼乐崩坏,更多的是对周召所立的对统治阶级的约束崩溃的哀叹,脏唐臭汉腌臜晋,也更多的是对统治阶级的评价,即使那时底层民众的脏臭腌臜,那也是有其现实原因的:都是历经战乱,人丁锐减,在人少就意味着更大的死亡机会的现实面前,增丁添口就成了最现实的要求,在这个原则之下,后世建立起来的礼教制度,那可真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但是反观世纪之交前后的现实,那真的是整个社会的礼乐崩坏,道德沦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