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主要是刘志国跟李文恪解释王大壮来买油的前后,也就是刘志国信上讲的好笑的事。跟二十几年后刘英德跟自己讲的一样,谈好了价钱,数量,然后说自己没钱,提议把自己抵押在这里,王大壮插话说,如果刘经理不同意自己还准备耍无赖的,没想到刘经理哈哈大笑,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倒是把我弄了个云里雾里,难道这人真不怕我是个骗子?后来唠起来才知道原来这个办法小兄弟早已经用上了。
抬腕看看表,已经将近凌晨三点,时间不早了,李文恪告了个罪,开始安排回程事宜。来的百十人,加上各辆车的司机、相跟着去的各个厂的会计或者财务,差不多有小二百人,乌压压的站满了好大一片场地。
李文恪还是站到一个椅子上,李文彬给他扶着。
李文恪现在的样子实在让人不敢恭维:穿着一件最小号的军大衣,还拖拉到椅子面上好一大截,上面的毛领子竖起来,显的他的脑袋更加的小,从院子里扯出的电灯灯光昏暗,几乎看不清他的脸,随着李文恪身体的动作,就只看到那件黄大衣前后左右的摆动,整个形象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可是整个场地里没有一个人发笑,各人都认真的听着李文恪讲话。讲完了,按照安排,李文恪让西安取出做好的牌子,让每辆车的驾驶员来前面,每人领了一个,登记了这辆车的牌号和拉的吨数,又给了一段铁丝,让他们在自家拖拉机的车头最前方将牌子用铁丝挂上。
很快一切就绪,按照计划好的,李文恪、李文彬、李文勇和二舅、二姨父以及几个领头的乘坐第一辆五零车,其他人平均分开坐另外两辆车,三辆车在车队前头,中间,末尾各一辆,车队浩浩荡荡出了苇子湾,到县城过了地磅,几个人开始按照村子距离远近,预定柴油多少,确定谁谁谁跟几号车,几号车去哪几个村,几号车机动等等。
等到一切安排完毕,车已差不多进了齐东地界,天也已放了亮。一直凝神戒备的一行人没有遇到劫道的,心下松了口气,可也又有些疑惑,不知道剑拔弩张的状况为什么突然没了下文。
正月初十,早上接近九点,车队到达南仓公社最南端的南范村,招呼车队停下,按照在路上商量的,把拉油车让人领着到南仓和汉城公社的各个村里去,多出来的几辆车,让几个李文彬相熟的小伙子领到了他们村里。安排完毕,不多时,两个公社就忙乱了起来。
虽然注定是一个忙碌的日子,但是李文恪把所有的任务统统扔给了几个舅舅、姨父还有李文彬等几个人,叮嘱有事就他们几个商量着办,然后施施然坐上一辆经过后李村的拉油车就走了,留下舅舅等人大眼瞪小眼。
回到后李村,回家打了个招呼,李文恪马不停蹄来到李建德家。两人闲聊几句,李文恪告诉李建德,办校办工厂的咱两家的股份钱,已经挣到手了。李建德也很高兴,忍不住好奇,就问李文恪现在挣了多少钱了,李文恪也不瞒他,说现在到手的差不多有两万块了。李建德吃了一惊,但是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连连摇头叹息。
李文恪明白李建德的心思,但是也没有说什么,风起云涌的大时代即将到来,人们的思想观念更要经受无情的洗礼。相比起来,自己几天之内挣了一笔巨款,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儿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校办工厂的具体章程,商定这件事由李建德出面,李文恪出钱;又交流了典型经验总结的问题,看时间不早,李文恪告辞,李建德留他吃饭,李文恪谢绝了,这几天没在家吃顿安稳饭,有些不像话,李建德也没再硬留他。
在家吃饭也没吃安稳,大舅他们找上门来,有几件事又需要他拿主意,李文彬等人也来跟他报告,说找到了六杆,问够不够,李文恪说够了,吓唬人,不用太多。
纷纷扰扰大半天,终于从下午三点多开始,陆陆续续有拉油车卖完了油来到后李村东的大公路上集合。到晚上七点,二十九辆拉油车已经全部回来了。吃了买来的大包子,稍稍休息了一会儿,一行人又向西连开拔。
本来买卖完成了,李文恪他们也没有义务再送他们回去,可是李文恪却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性格,再说,李文恪也想找机会跟西连地界上那些劫道的过过手,所以就在上午的时候提前跟大家说了,晚上还护送大家回西连,并且余款到苇子湾再结算,路上出了问题算我们的。这更让西连的一行人高看一眼。
还是按照来时的布置,李文恪等人乘坐头车,只不过相比来时的气氛轻松了许多,李文恪不时问上几句车上几个年轻人的“英雄事迹”,有了这两天的交往打底,几个人也没多做隐瞒,在讲述“道上”的故事的同事,也差不多把自己参与的那些事讲出来了。----其实这个时期好勇斗狠、打架斗殴反而更像一种时髦,没打过群架的年轻人根本融入不了本村、本乡年轻人的圈子。几个人不想说的原因更多是因为把李文恪看成了比自己更年长的那一类人,跟这样的人夸自己多么的能打,就好像是回家跟自己老子娘说自己跟某某某打架了,战况如何如何,应该是只有脑子坏掉了的人才这么做。
不知不觉,车队已经驶入西连境内,一行人都加强了戒备。行至一片荒场滩时,就听李文彬和一个绰号叫胡三的,几乎同时喊道:“注意啦!来人啦!”然后按照原来的布置,大声吆喝拖拉机驾驶员鸣笛。几乎同时后面另一辆车上也响起了一长两短一长的报警信号,接着另一辆车上也鸣了三声短笛,表示知道了。布置好后,李文彬凑近李文恪,大声说:“过一会儿要是架势不妙的话,你还是跟拉油车上那些人到一起吧?”李文恪笑了笑,说道:“昨晚上怎么说的?”李文彬没敢再劝,可是还是凑到胡三旁边两人咬起了耳朵,虽然天黑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在拖拉机发动机的轰鸣声中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凭猜想也能知道两人是在商量怎样保证李文恪的安全。李文恪冲他俩大声喊:“你们两个不用商量了,我没有那么胆小,按昨天晚上商量好的,你们听我安排就行了。”两人这才不甘心的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