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华走后,李建德又跟李文恪对照新情况讨论了一番,李建德让李文恪晚上一起来吃饭。李文恪答应了。但这样晚上就不能回西连了,有些布置要做一下改变,并且因为有了张和生H县农业局以及乡里的支持,胆子可以更大一些,规模可以适当扩大。这些都要自己花心思去做。于是也跟李建德告辞。
先来到后李村大队部,里面一派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二舅在跟几个小队长发油,二姨父在跟干爷收钱。仗着身小灵活,好不容易钻到干爷身旁,大声问大哥二哥在不在家,干爷回答说早上自己出门的时候两人还在睡觉呢,现在不知道在不在家。从干爷这里得不到想要的消息,只好自己亲自去找。
先来到干爷家,拍拍门,吆喝几声,没人应答。正在思索两兄弟可能的去向,就见几个小孩子喊着“缴枪不杀!”“冲啊!”等口号从胡同南头互相追逐着跑了过来。跑到近前,一看是李文恪,领头的那个立即停下脚步,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小老师好!”李文恪仔细一看,原来是本村一个三年级的学生,于是也笑着回答:“小叔叔,干啥呢?跑的满头大汗的?”后面的几个孩子也围了上来,纷纷问好。其中一个问道:“小老师,你在干嘛呢?”李文恪回答道:“我在找李文彬大哥呢!这不,锁着门,不知道哪去了呢!”其中一个孩子接口道:“小老师,我知道,他们都在五队的马号里打扑克呢!”李文恪喜出望外,连忙跟他们道了谢,又叮嘱跑的时候注意看车看道,就直奔五队的马号而去。
离着老远就听见马号里的吵嚷声,进了原来饲养员住的屋子里一看,嚯,底下摆了两张桌子,每张桌子周围都围的满满当当,二哥李文勇在牌桌上激战正酣,应该是拿了一手好牌,正在用手指指这个指指那个,神情亢奋,声震茅屋。大哥李文彬在炕上跟几个更显沉稳的年轻人说话。
李文恪推门进去,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一个小孩子,都不以为意,继续自己的打牌大业,只有李文彬笑了笑,问道:“哟,怎么有空来这里?”李文恪笑着说:“来找你玩呢!”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李文恪使眼色示意李文彬出去说话。
两人来到马号外边。李文恪也不废话,说道:“你找十几个为人正,能打,又有头脑的,就是书上说的有勇有谋,智勇双全的那种。这几天出门拉几趟活。如果表现好的话,以后厂子办起来了就招进来,让他们也有个挣钱门路。”
李文彬待要拒绝,或是想说自己没地儿去找这样的人,可是迎面对上李文恪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还有他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李文彬没来由的一阵胆寒,还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问道:“干什么活?”
李文恪解释道:“现在咱村里正在卖的柴油是我舅舅他们联系的,为了赶时间把油运过来,就要晚上赶路,你也知道现在路上不太平,所以就要找一些押车的。”
李文彬理解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李文恪说道:“今天下午,柴油什么时候卖完,你们什么时候跟着走。”接着又问道:“你能找来多少人?“
李文彬低头算了一下,说道:“二十多个没问题。”
李文恪点点头,继续说道:“按照我和炼油厂那边商量好的,今天晚上大概会发两三辆大解放油罐车,你们二十几个人,再加上我几个舅舅、姨父,小三十人。足够了。这样,人找好后,我让我大舅按人头每人给你三十元钱,其中二十元是每趟车的工资,其他的是饭钱和零用钱,你自己把握好。今天晚上大家就当练练兵,把路上可能遇到的情况演练一下,明天晚上大概车就多了,你再尽量多找几个人。但是首先是人品要正。没了人品,本事再大也不要。”
李文彬点点头,说道:“我跟你的想法一样。放心好了。”有有些迟疑的问道:“刚才你说表现好的招进厂子,你不是在说着玩吧?我跟他们这样说了,你的厂子办不起来怎么办?”
李文恪又好气又好笑,不客气的训斥道:“办不起来怎么办?你有没有脑子?我的厂子现在已经办起来两个了,我在头疼到哪里去找人,你还在怕我的厂子办不起来!再说,厂子办不起来,我到哪里找钱给你?今天下午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吗?真是不知所谓。“
挨了李文恪的批,李文彬反而很高兴,所有的疑虑一扫而空,答应一声就要去找人。李文恪又叫住了他:“先找几个灵透的,让他们到咱大队部去找我,给我跑跑腿。”
李文彬笑着说:“这屋里就一抓一大把。”转头向屋里大声点了几个名字,应声跑出来三个十八九岁的后生。李文恪想了想,又让李文彬再叫上两个,待到人凑齐,李文彬将五人向李文恪介绍一番,又叮嘱五人按照李文恪的话去做,五人都暗暗纳罕,但在“大彬哥”的威名之下也不敢问什么,只是连连点头。
又叮嘱了几处细节,李文恪就带着五个人向后李大队部走去,在路上,六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不多时五个半大小子就佩服的五体投地,发誓一定要跟大哥好好干。
到了大队部,看到人群已经少了大半,剩下还没打到柴油的人也不再像早上一样心急火燎的样子,而是有说有笑的一边闲话一边排队。这多亏了二舅和姨父的功劳,总结了昨天的经验教训,改进了方法,使得今天的进度明显加快。
来到姨父身边,要一千二百块钱。见王新华一句话也不问就点了一千二百块给了李文恪,包括干爷李玉东和几个半大小子都很吃惊。
点了三十块钱,交给其中一个叫西安的,让他去铁业社做三十块小招牌,用白底红字写上“华盛公司”四个字,并且编上号。将规格样式交代清楚,又特别交代如果铁业社没开板的话就商量一下早开板,加钱也不要紧,明天早上做好。钱不够再来拿,剩下的话就自己买几个吃的,但是不准买烟抽,知道了打断你的狗腿。西安笑嘻嘻的答应下来,跑了。然后又悄悄让二舅跟干爷说一声,让他写封信,内容是通知各个要买柴油的村子,明天就开始交钱,买多少斤不限,交多少斤的油钱,就发多少斤油,按照交钱早晚发号,按号排队领油。后天,最晚大后天就能来油,哪个村先交上钱,就先给哪个村送油。写好后又盖上后李村委的戳子,再让二舅和干爷互相参详着写出了汉城乡报名买柴油的村,然后叫过其中两个半大小子,把信和写着村名的那张纸交给二人,让他们借辆自行车,挨个通知到这个村的ZBSJ。又给了两人三十块钱,中午买饭吃。然后又让二舅和姨父报了南仓报名买油的村子,让干爷又写了差不多内容的一封信,安排剩下的两人送到临河村,让姥爷去找石富开盖章以后再去通知南仓乡的村子也这样办理。
安排完这些,看看借的李建德的手表,已经快中午了。赶紧回到老家,自己家和老家里只剩下了嫲嫲、李玉吉和李文秀,其他人都被李文恪安排去帮忙了。李玉吉正在做饭,趁这功夫,李文恪斟酌措辞,给刘志国写了一封信,将自己的一些打算和建议提了出来。等到饭熟,就把在李玉龙屋里补觉的刘英德叫起来一起吃饭,饭桌上,李文恪将给刘志国信中所提的建议又跟刘英德说了一遍,刘英德连声说好,李文恪就讲自己写的信交给他,让他回去交给刘志国。
吃过午饭不多时,李文彬就找上门来,大人在旁边,两人都没有说什么,闲聊几句,两人找个借口一起出了门。刘英德也同时出门,但见李文恪两人的样子,很明显是有什么事,于是借口到卖柴油的地方去看看就想离开,但是李文恪笑着说,我们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是不想让家里大人担心才跑出来说,一起跟着听听给我参谋参谋吧。刘英德求之不得,满口答应下来。
在路上,李文彬给李文恪介绍,自己找了二十六个人,都是周围汉城、南仓、刘杨、马跑等乡有名有姓的伙计,另外一是怕李文恪用不了太多人,二是其他人离的很远,来不及通知,不然人还能更多。李文恪笑了笑,说,还有用不了的人?我这里过几天敞开口子的要人,就是怕你们没有够条件的。
一路说着话,李文彬又领着李文恪、刘英德来到五队的马号,三人一进门,正在打扑克和谈天说地的一屋子人纷纷站起身来,跟李文彬打招呼。
纷乱一番,等大家稍稍静了下来,李文彬拉过李文恪,笑着跟大家说道:“大家看好了,这位就是雇咱们的大掌柜,我兄弟,李文恪。”
一屋子人先是惊讶,然后又是哈哈大笑,好几个声音同时笑道:“我说大彬,你不是在耍我们吧?”“这是大掌柜?我见过的小掌柜也比他大呀!”
。。。。。。
李文恪也不生气,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这些人,他们一直笑,李文恪就一直盯着。不多时,整个马号里就变的鸦雀无声。
李文恪一言不发,四处打量一下,看到炕边上一个太师椅,就稳步走过去,双手扶着两边扶手,站到了椅子上。然后居高临下的环视一周。
这样的情形,非常的滑稽,可是整个过程没人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