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噤若寒蝉。
正要再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英守德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刘志国。李文恪赶忙迎接,原来是来通知拖拉机找来了,现在准备到油库里去装油了。不过,刘志国说话的时候,语气跟以前大不一样,跟刚才分头行动时也不一样,透着敬佩,恭敬。李文恪有些疑惑,但稍一思索,李文恪明白应该刚才他是在外面偷听了。
也不说破,回头让大家把东西带上,穿上衣服,一行人跟着刘志国向外走。李文恪跟刘志国走在前面领路,一边走,李文恪一边问刘志国厂子里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什,路上防身用。刘志国连声说有,厂子在荒郊野外,这些东西必不可少,有铁棍,消防斧,还有几把KD,几杆LQ。听到刘志国和李文恪的交谈,几个人才真正收起了不以为然的心思。
李文恪想了想,说,就拿几根铁棍和消防斧吧,其他的没必要,就是为了防身。
到了办公室,刘志国到自己值班用的床底下拉出来三把消防斧,李文恪让英守仁、英守义和王新华三个年龄大一些的每人拿了一把,又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杆LQ,又打开工具仓库,让其他人自己找一根趁手的铁管,李文恪也找了一根。
来到大门口,两辆拖拉机已经等在路边,刘志国把LQ交给了在第一辆车上的儿子。
李文恪让两辆车先不要发动,然后跟几个大人说,我把在路上咱们要演练的内容说一下。
第一种情况,我们正走着呢,突然从路边窜上来一个妇女,路边还躺着一个病人,这时我们应该怎么办?刘志国父子和张师傅也饶有兴趣的听着,感到很新鲜。
几个长辈年龄大的怕说错了丢脸,就只是笑,不做声,几个小的不管对错,脱口说道:“赶快停车让他们上车,送他们到医院呀,还能怎么办!”刘志国父子和张师傅都哈哈大笑。
李文恪不笑,也不说别的,只是语气平淡的说,不对。记住,正确的处理办法是,一看到这样的情况,立即拿好消防斧、铁棍,司机立即加大油门,如果这个人在路边,司机就从路中间绕过她,赶快离开,如果她在路中间,并且不躲开的话,鸣笛直接开过去。几位长辈都愣了,其他三人也不再笑。
第二种情况,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从路边沟里冲上来一大群人,举着KD,铁棍,让你停车怎么办?这一次大家都学乖了,没人开口。李文恪继续平淡的说,两种处理办法,第一,如果冲上来的人比咱的人多很多,咱们立即停车,拿好消防斧、铁棍,什么都不管,赶紧掉头往回跑。所有人又都哈哈大笑。
李文恪没笑,等大家笑完了,继续说道:第二,如果冲上来的人跟咱们差不多,或者比咱们少怎么办?第一辆车立即长按喇叭不放,所有车上的人听到喇叭声立即拿好家什,跳车,聚到第一辆车两边,注意,不能超过车头,司机看到咱们的人围上来以后,立即加大油门往前冲,旁边的人保护好司机,后面的车跟紧,冲过。刘志国父子和张师傅听了觉得心情振奋,胆气陡壮。而几位长辈听了,想想那个画面,暗暗心惊。
“今天晚上如果遇上的话,或许来的人可能比咱们人多,咱们要赶快逃命;但是,我敢保证,从下一次开始,咱们的人绝对不会比他们少!”这句话说出来,整个人群鸦雀无声。刘志国更是感叹,这是个小孩子吗?简直是心狠手辣啊!
李文恪不管大家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往下说-----不抓紧时间,到天亮就赶不回兰洲了。
路中间有一个别人丢失的皮包,怎么办?车挂低档,但坚决不准停车,一个人下车,用铁棍把皮包轻轻挑到沟里,然后加速通过,一定不能贪便宜打开,里面是ZY。
路中间有树枝、木头堵了路怎么办?。。。。。。。。。。。。。
。。。。。。。。。。。。。。
一条条,一件件,李文恪不带丝毫感情的举出问题,提出解决方案。
几分钟后,李文恪说道:“我刚才说的情况,在路上我会随时假设其中的一种,让大家来处理,请大家认真对待。“说完,让两人发动拖拉机,去油库装油。
在第一辆车上,刘志国父子和李文恪相谈甚欢,对现在为害甚烈的车匪路霸齐声声讨;而后车上的英家老大、老二和女婿还没有从李文恪刚才的一番话中回过神来,几个人都沉默不语,各自心里这才对挣钱的艰难有了一点粗浅的认识。
而老三、老四、老五则是觉得满腔的热血和力量终于要有用武之地了,所以一路上兴奋加亢奋,“砸杀他!”“揍死他!”“一铁棍放倒他!”不绝于耳。
而老六英守德则是默默无言,在心里暗自琢磨李文恪说的每句话,特别是跟刘志国谈生意时说的每句话,与李文恪跟自己说的,还有自己观察到的东西相对照,一遍遍的想,一遍遍的自问,他跟我是这样说的,为什么跟刘经理那样说?明明我看到这件事是这样的,为什么李文恪跟他们说是那样的?某某事我觉得交给某某人去做会更好,可是他为什么让其他人去做了?是李文恪没想到吗?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他?少年的心,纷纷扰扰,信马由缰。却也在这随时随地的思考中成长。
很快就到了刘志国家隐藏在一个破院子里的仓库,半小时左右装好,马不停蹄开始往回赶,拐到县城过了地磅,回到大路上,两辆拖拉机开足马力,以最高速度前进。
几个大人被李文恪出发前说的公路上的种种危险刺激的精神亢奋,一路上不停地向路边张望,恨不能立时从路旁扑上来几个抢劫的-------虽然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楚,然后自己一群人能当一回除暴安良,为民除害的英雄。同时也竖起耳朵,听着前面传来的动静,随时准备李文恪下命令说进行演练。
只不过所有人都失望了,就像等了几个世纪那么久,也没见李文恪下达什么演练的命令。所有人开始的亢奋散去,不知不觉陷入似睡非睡,迷迷糊糊的状态。
与其他人不同,从驶上大路,李文恪一直保持着警觉,刘英德让他迷糊迷糊,李文恪摇头。为了解困,两人扯开嗓子说话。
刘英德看李文恪警觉的样子,安慰他说,不用那么紧张,这条路应该还算太平,据厂里的司机说,这条路是修在平原上,平坦,也没有急弯什么的,车的速度能提起来,扒车不容易,堵路很远就能看见;现在又是冬春季节,路两边的庄稼都没长起来,周围没地隐藏,不是劫道的好地方。不像南边那条路,要钻山,经常听到有人被劫道,甚至大白天都有,连命都搭上的也有好几起。
这与李文恪记忆中的情形差不多。后世李文恪读大学的时候,路边摊上的各种FF出版物多如牛毛,其中不乏揭露八九十年代车匪路霸的文章。主流媒体也时常报道哪里的公安机关又打掉了一个什么车匪路霸团伙的新闻,这些正式不正式的文字对李文恪形成了极大地冲击,对这一时期的交通乱象有了深刻的印象。所以,现在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做起了长途运输的生意,自然是万分小心,更何况,这些人都是自己的至亲。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文恪抬腕就着后车车灯看看表,凌晨两点多了。再站起身来看看两辆车上的人,能看到的身体都在随着拖拉机的颠簸摇摇晃晃,李文恪知道这是在打盹了。
于是,李文恪让刘英德按住喇叭不放,顿时,汽笛声响起,在空旷的原野上传出很远。两辆拖拉机上的人睡得朦朦胧胧,根本不知道真么回事,直到李文恪大喊:“抢劫!抢劫!”这才清醒过来,然后又不知道这是代表哪一种抢劫方式,好不容易五舅英守信记起来这代表劫车的人比自己人少,于是大喊:“快快快!跳车!到前面车两边!”众人这才清醒过来,赶紧去抓铁棍、斧头,起身跳车的时候,突然又被拽的坐了回去,这才想起来,自己怕打盹时从车上掉下去,都拿绳子把自己绑在座位上了。手忙脚乱的解开绳子,跳下车来,跑到第一辆拖拉机两边。
李文恪叹了口气,摇摇头,让刘英德靠边停车,两辆车停好后,见人都齐了,李文恪开口道:“大部分的劫道的,都选在下半夜,特别是凌晨两点到五点,这个时间人最容易打盹。”
然后也没再讲什么与演练有关的话,只是让大家活动活动,暖暖身子,方便方便,然后上车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