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办工厂?”
“对。”李文恪肯定的回答了一句。然后看了看李卫东李卫国两兄弟一眼,说道:“两位小叔叔坐在这里闷不闷呀?”
李卫东不明就里,连忙回答说:“不闷,听你们说话挺有趣的。”李卫国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拉了一下哥哥的衣服,笑着说道:“真是太闷了,老长时间了,我想出去走走没好意思说。”拉起李卫东就向外走,李卫东还在嘟囔:“咱听听他们说话呗!很有意思的。”被李卫国硬拉走了。屋里的大人都笑了。
李文恪探头从窗户上看到两兄弟出了院门,才又笑着说:“我想开的厂子就是校办工厂。并且是股份制的校办工厂。”
“什么?”几个人一起惊叫起来。股份制!那不是资本主义的东西!
李建德终归是见多识广的人物,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不置可否的对李文恪说:“说具体点儿。”
“我这样想的。这个厂子呢,咱们分成十五股左右,我占四股,老爷你两股,李卫东、李卫国两位小叔每人一股,厂子的厂长、工人占一股,村里以土地折价入股,占股按土地多少来定,剩余多少股,咱们两个先代持,遇到其他情况再让出来,具体给谁,干股还是用钱买,老爷您说了算。”
屋子里鸦雀无声。众人都被惊呆了。先不说他一个小小毛孩子哪里懂得这么多,单就这个股份制和股份的构成就让大家惊骇莫名:个人占股,工人持股,土地入股,干股,这。。。。这。。。。。随便哪一条拿出来,都是全国性的新闻啊!
良久,李建德如电的眼光盯住李文恪,说道:“你这是在走***!”
李文恪毫不畏惧的与李建德对视着,平静的说:“股份制并不是资本主义的专利。”
说完这句话,李文恪就闭口不言了。这个房间里都是聪明人,不用掰开揉碎的去掰扯,只要把最关键的点出来就行了。
李建德眯起了眼睛,慢悠悠的说道:“从**伊始我们就要带领人民实现GCZY,GCZY可没有股份制。你这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JG前三十年的实践证明没有股份制的经济体制,并没有让我们实现GCZY,那么我们完全可以试一试这个股份制。因为,第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第二,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李建德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看鬼似的盯着李文恪,然后又瞅瞅自己身后的书橱,突然想起来自己能看到的文件都是现场看完立即收回的,再说,这孩子从前天才第一次到自己家,不会见到自己的内参等资料。
李文恪明白李建德的动作是什么意思。于是笑着说:“老爷,你不用想别的,我说的话都是从报纸上看到的。”
李建德还是怀疑:“我知道你不是从我这里知道的,只不过你说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哪一年的报纸上的?”张茹萍插话道:“1978年。”“对,1978年,那一年你几岁?三岁。三岁你看报纸?我呸!”李建德毫不客气,露出了粗鲁本相。
李文恪不动声色,仍然笑着说:“老爷你这就错了。您算是咱们村的聪明人了,您的事迹我也听了不少,可是从来没有人说过你三岁能读书看报的。您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一番不着痕迹的马屁,让李建德和一屋子人都笑了。
李文恪继续说道:“说穿了不值钱。去年我家糊顶棚,买的报纸都是几年前的,我看了就记下了,真正的意思不太懂,现学现卖罢了。”
李建德放下心来,笑着说:“现学现卖能到你这个水平,我看你二爷爷的位置很快就该换你了。”
说笑一番,李文恪继续说道:“这些还是从公开的报纸上都能看到的东西,我们都能感觉到今后将会有大变化。老爷您看到的东西比我们看到的多,这种迹象,应该更明显吧?”
细细回想几年来自己度过的内参、文件等,李建德叹了口气。确实,这种现象越来越明显。作为老**,对这一切好像觉得就要变天了的感觉,可是再想想这些年国家的现实状况,也明白改变无法阻挡。
李建德从来就不是一个目光短浅,泥古不化的人物,要不在**中也不会只是靠边站而没有被打倒了。
看透了这一层,事情就好说了,但是李建德仍然有些疑虑:““现在开办股份制的厂子,会不会太早了?”
“不会。我们不是第一家。我忘了在哪份报纸上看过,ZJ温岭一家个人集资的股份制企业在前年就办下了营业执照。”
张茹萍又插话道:“这件事我知道。去年我去温州采访时听当地的个体户说过,是一个工艺美术厂。现在温州的很多集体企业实际上也是个人建的,只不过顶着集体企业的名头。”
这些李文恪是知道的,红帽子企业。也知道这些企业后来的命运,以后为了摘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李文恪继续补充道:“前几天在集上看到了一本题目叫‘JMNC’的FFCBW,上面说,去年的7月份,BJ的一家国营企业改成了股份制企业,发行股票,个人可以买股份。也办下了营业执照。”
“BJ天桥百货股份有限公司。”这次是李宗梁插话。这个消息大部分人不知道,可是对做报纸的人不是秘密。
李文恪继续说道:“所以说,我们现在办一个股份制企业,不是第一个,前面的能办成功,并且没有关门,说明上面也是允许的。“
这是张茹萍兴奋的说道:“如果你们办起来的话,虽然不是全国第一家,但是在咱们齐东可是第一家。这可是一件大新闻。”
李文恪一听立即摆手:“二奶奶,您可千万不要报导这个。我是认真的。这件事只能做,不能说。”
听到李文恪这样说,本来还有些疑虑的李建德反而放下了心。也接口道:“是啊,文恪说的对。在国家对这件事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之前,就不要传出去了。”
又叹了口气,把心里的失落情绪驱赶出去,李建德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具体的操作层面上来:“你再把刚才说的股份怎么分跟我说一遍。”
李文恪又重复了一遍。李建德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一股多少钱?”
李文恪笑道:“这要看村里拿多少地出来了。”
“什么意思?”
“我看中了学校后边落星湾周围的那片地。”
李建德睁开了眼睛:“你想干什么?”
李文恪奸笑:“嘿嘿,不干什么。我只是觉得,那么一大片地,如果都划成宅基地,以后咱们的学校怎么办?我认为,以后咱们后李小学的名字要改一改,叫汉城学校!要从育红班一直到初中!现在的中心小学,庆东小学,汉城初中,都统统滚到一边!现在学校巴掌大的地方,能放几个学生?没有地哪行?再说,我觉得,在学校旁边,围着落星湾,盖一圈的高楼,让咱们村的人们都住进去,真正过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日子!这些都要用地。”
一家人被李文恪的美妙图景惊的目瞪口呆。
看到大家的表情,李文恪微微一笑:“老爷,你觉得我是不是在说梦话?”
李建德一拍大腿:“你这孩子!说到我心里去了!我做梦都在想让咱们村的老少爷们儿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不管你是不是说梦话,跟你老爷有一样的心思,老爷就支持你!继续说,我还能分出吹牛皮还是做实事。”
“有些事呢我也没有考虑成熟,现在说出来还是笑话。老爷你们尽管看着就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但是这个印刷厂,一定是没有问题的。我是这样打算的。学校后边呢,现在还没有几户人家,趁这机会,让村里以这块地入股,先给学校以后的扩建留出余地,还有落星湾北面的那片荒地,咱们也先占起来,以后盖楼的时候不用跟人扯皮。”
“所以这样算来,就是按我设想的最大的地块来算的话,也不超过一百亩地。其中一大块还是荒地,咱们就都按农田来算,一亩地的承包费十二块钱,也只不过一千多块钱而已。”
“而已!一千多块钱还而已!你知不知道一千多块钱是多少!还而已!”
一家人都被李文恪对一千块钱的无所谓的态度吓到了,只不过只有李建德反应最激烈,说不上什么原因,反正现在李建德觉得跟李文恪越加亲近,越亲近就越控制不住火气。
李文恪嘿嘿笑着,好像低头认错的样子,只不过心里不服气的大喊:就是而已!就是而已!一千块钱,中档饭店一顿饭,一双皮鞋还不怎么好看,出去旅游行程不到一半。
李建德发完了火,再回到正事上,问道:“那如果村里真按照这些出土地的话,他占多少股份?”
李文恪坚定的回答:“不论多少,最多不能超过两股。这个没有商量的余地。”
“嗯?”李建德一愣,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老伴、儿子、媳妇,又把话咽了下去。
只是不动声色的问道:“这样算来,如果按两股计算,每股就要五百多块,你四股,我四股都要两千多元。说实话我现在还真没有,你能拿的出来?”
李文恪胸有成竹的答道:“我知道老爷拿不出来,我现在也拿不出来。但是,用不到十天,我就能有,并且我能把你的那一份先给垫上。”
“你到哪里找这些钱?”
李文恪神秘的一笑:“这就要麻烦我二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