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腊月二十七,凌晨三四点才睡着的王彦和、李文恪两人不到七点就醒了。实际上李文恪不是自己醒的,而是被王彦和叫醒的。被美妙的前景刺激的睡不着的王彦和迫不及待把自己又想到的问题咨询李文恪的意见,李文恪差不多都给了他很具可行性的答复,王彦和信心更足。两人又商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王彦和才放李文恪回家。
回到家,李玉吉正在一边照看李文秀,一边给邻居写对联。本来李玉吉一直想在自己清闲的时候给自家生意帮帮手,但是李文恪一直反对,见李文恪反对,英守花也坚决反对-----现在英守花对李文恪惟命是从。李文恪反对的原因就是不想让父亲陷入“为稻粱谋”的境地,对李玉吉的未来,李文恪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规划,但是不是在商业上,一旦李玉吉做生意上了瘾,李文恪的一些计划就白费了。见到李文恪回来,李文秀欢呼一声就扑到哥哥跟前,让他带自己去集上买好吃的。李文恪虽然有些想继续睡觉,但还是答应了。李文恪到炕席底下取了三十元钱,带着李文秀来到了汉城大集。
大集上的人摩肩接踵,李文恪只好把妹妹背起来,在人群中硬挤着前进。小姑娘不喜欢鞭炮,却盯着花花绿绿的小人书、泥哨、糖人目不转睛,李文恪大方的都买了些,李文秀欢呼雀跃。
好不容易找到自家的油条摊子前,一家人正忙的热火朝天。昨天晚上榨好的油条已经卖出大半,李宗信正在油锅前忙碌,刀板齐响,油条飞舞。李文恪要了两个油条,用麻纸包着,跟妹妹一人一个吃着离开了。又逛了一会儿,李文秀大概被拥挤喧闹的人群弄烦了,又要回家。李文恪正沉浸在这原生态的乡村市井百态中,可是妹妹下命令了,也只能回家。
回到家,太阳才刚到东南,李文恪就又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脑子里在想房子还能怎样“装修”----唉,土坯房,用装修这个词实在是勉强。想好了,就跟李玉吉商量一下,写对联先停一停,两人再收拾房子。到下午太阳偏西,已经收拾的比较令李文恪满意了。
天完全黑了,摆摊的人才回来,赶紧招呼一起在这边吃了饭。吃饭时李宗信宣布,英守花和李玉霞把帐和钱都拢好,吃过饭咱到老家结结账,分钱。大家都兴奋起来。
急急忙忙吃过饭,顾不得休息,一家人就赶到老家,开始算账。
看到二姑记的账本,李文恪暗暗叹气,一本流水账,只记了日期、事由、出入,从头到尾罗列。只是将支出和收入分开就费了好大功夫。幸亏旁边有李玉吉这个数学老师,不然还要耽搁好一阵。
虽然看出来太不正规,但李文恪也没有去教她们改正的心思。就这么一个小本买卖,因为自家已经分家单过,涉及到自家和爷爷家两个家庭,为了不致产生矛盾才需要记账的,以后自家退出,爷爷自家经营,就不用记账了。再说了,正规的往来账、收支帐、会计账,李文恪自己懂吗?
终于统计出来,从开始经营到今天,共榨油条多少多少斤,收钱多少多少元,收麦子多少多少斤,买面支出多少多少钱,买油支出,什么什么支出,李文恪没有兴趣听,他只关心最后的纯利润。
终于,二姑公布:合计结余现金二千零六十四元,小麦二千八百二十六斤。
一家人都看着李宗信,听他说怎么分配。李宗信咳嗽了几声,开口道:“这个钱是因为有了文恪的主意才挣来的,我就不管了,让文恪分吧!”
李宗信不是不想做主分钱,这是一个家长的权威所在。可是因为自己也要从中分钱,自己来确定标准的话就很难说话了-------给自己多了,儿女儿媳不乐意,给自己少了,自己也不乐意。干脆,推给李文恪得了,前些日子,李文恪也提过这事,孙子话里话外露出自己的工资最少要比自己在公社饭店翻两番,自己在公家工资是雷打不动的35元,这在饭店里也是高工资了,翻两番,那就要上百元呢!从出主意的第一天起,李宗信就相信李文恪是那种明事理、懂人情的人精,又有那一天的谈话,李宗信很信任李文恪;再说了,自己主持分红,再公正,也有不公平的嫌疑--------就是人说的“无私也有弊”嘛!而交给李文恪,就完全没这种问题了---------大儿子那边绝对不怕自己的儿子坑老子娘,即使真坑了,也不是我,而是你亲儿子坑的;而李文恪不从中得钱,从开始出的主意又被自己的其他儿女服气,现在让李文恪主持分红大计他们也认可。
老于世故的李宗信心里不知转了多少天才想出这个主意,李文恪当然明白其中关窍,于是也不客气,让父亲和二姑合计一下每个人的出工。最后拢总:李宗信出工141.36个,英守花、李玉霞各78.15个;李玉莲李玉龙共106.26个,李文恪姥姥家29.8个,大姐家19.17个。
李文恪思考了一下,问李宗信:“爷爷,生产队的时候,你听说过的最高的工分值多少?”
李宗信一脸回忆的神色:“哎呀,最高的呀,咱大队最高到过七毛六,咱公社最高的是庆东,到过一块零三分,全县啊,听说城关公社的城里村到过一块二毛四,只不过他们不能比,县委在他们村地头上呢!”
李文恪笑了,“咱这样,收的麦子咱存起来,当作买卖的积累,万一有个什么情况也好应急‘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嘛!现金嘛,一分不留,今天全分光!先说工分,大包干怎么样能体现出他的优越性?比生产队挣到更多的钱就能体现!爷爷不是说生产队的时候全县的最高工分值一块二吗?好!今天,咱的工分按一块五算!”
一家人跳了起来,李宗信也吓了一大跳:一块五一个工,自己能拿二百多块钱!这这这。。。。。。。
其他人喜形于色,李宗信震惊万分。李文恪可能给自己个高工资,可是没想到这么高。
其实,这样分配李文恪也是有考虑的,首先适应时代。刚才说的“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作为一个重生人士,存粮食?你除非重生回五十年代末才这么想,在八十年代中后期,粮食?拉倒吧!可是在现在,如果你对粮食嗤之以鼻,那你可真的完了,会让人对你的人品以及智商产生严重怀疑。所以,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在这个普通人认同粮食的时代,自己一定要和大部分人站在同一立场上。
其次,联想到前世二婶进门后家里的乱七八糟,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李文恪想从现在起就树立起自己在这个家里的权威,这样,等二婶进门,孤掌难鸣,想挑事也挑不起来。当然,如果能改变历史更好,直接掐掉这位二婶进门的可能!那么,怎样树立威权?两世为人的李文恪,对人心人性是有清醒认识的。恩威并重,是历史上高位者用烂了的手法,可是也最是简捷有效。“要个浅,给你满;要个满,给你尖”,这句话,真是精辟!现在李文恪就是要表现一下。效果还不错。
最后,大家都无异议,兴高采烈的领了工资。李玉莲和李玉龙的是一起算的,因此李玉莲蛮横的把李玉龙推开:“你闪开,我领。”从大嫂手中领来钱,又要自己分一百,给李玉龙六十几,李玉龙在跟三姐一起卖油条的时候就被三姐天天喝斥来喝斥去,嫌他窝囊,现在也不敢吱声,只能一脸委屈的瞅向李宗信,李宗信没希搭理他,然后又瞅李文恪,李文恪暗叹一口气,心道,怪不得后来家里被二婶弄得鸡飞狗跳,一家人不得安生,你这样的秉性,也是正常了,还玉龙呢,玉虫差不多。虽然知道三姑是跟二叔开玩笑,可是也还是说:“三姑,你这样是不对的,你怎么能这样欺负我二叔呢!你一百,他六十,你好意思要吗”李玉龙眉开眼笑,遇到了主持公道的人,李玉莲满脸不情愿。李文恪又接着说:“最起码,你也要给他七十块嘛!”李玉龙一下子苦了脸,李玉莲笑开了花。李文恪接着又开玩笑的说:“我说二叔,你有没有个男人样?以后你给我找了二婶,是不是还这样?如果我二婶再是个厉害人,我看你可就坏了。”
李玉龙红了脸,其他人哈哈大笑。李宗信又是暗叹一口气。大儿子不在家,家里的一切都是大儿媳说了算,李宗信心里就有些不舒坦,可是谁让大儿子在外工作呢?再说,大儿媳也识大体,人家两口子相处的也很好。这是没办法的事,李宗信捏着鼻子认了。可是小儿子学问比起大儿子来差远了,脾气还懦弱。听了李文恪的玩笑话,李宗信心下有些认同,对孙子更加刮目相看。找个时间跟孙子商量商量,看看该怎么办,千万不要出现孙子说的那个样子。李宗信暗想。
发完了工资,还剩差不多一千四百元。按照八股均分,英守花领了差不多五百二十多元,再加上自己的工资,一共有近六百五十元,李宗信的工资加上分红,更是达到了差不多一千一百元!
英守花领到这些钱,愣是半天没数清;李宗信拿到这些钱,心里原来煎熬闺女嫁妆儿子彩礼的心,一下子神奇的扑通一下安稳了下来,腰杆突然觉得挺了起来。
结完账,李宗信豪气倍增:“咱们不是还有几袋子面吗?我看这样,明天咱再开一次火,咱自己榨一袋子面的油条,麻糖(糖油条),烙上半袋子面的火烧,蒸上半袋子面的故事面食(做成花鸟等形状的面食),咱两家分分,今年过个好年!文恪,你说怎么样?”
李文恪当然含笑点头,补充说:“别忘了让我三姑和二叔给我大姑家送一些。”李宗信听了更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