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纯净的阳光透过浓荫的缝隙,漏下几缕在她的脸上,那皮肤仿佛也沾了点淡淡的绿色。
进入高二后,生活就已经程序化了,除了读书还是读书,不过男生贾东岸除了读书之外,还做了件事,就是执着地暗恋班里的一位女生。
女生是班里的文娱委员,长得其实并不算很漂亮的那种:头发削得薄薄的,有点短;小小尖尖的巴掌脸,眉眼很清秀;人也薄薄的,个子很娇小,校服穿在身上显得过于肥大。她喜欢把袖子捋起来,露出细细的胳膊甩啊甩,一边哼着歌。
她歌唱得好,但平时做事却丢三落四,好像总是心不在焉,上课也老走神,成绩始终中不溜秋的。作为老师重点培养的尖子生,贾东岸暗暗替她着急,她却似乎并不太在意。
“五一”文艺演出时,由于学习紧,没有哪个同学愿意参加排练,老师也不支持,她只好搞了个最简单的男女对唱,并求贾东岸和她合作。贾东岸确实有一把好嗓子,音乐老师曾夸过他是优美的男中音,但贾东岸没想到平时看起来老心不在焉的她竟然注意到自己的歌唱得好,内心很是激动。那天的合作简直堪称完美,最普通不过的男女二重唱竟然在强手如林的会演中拿了个二等奖,但唱完歌后两人又成了平行线。
高二那年的暑假,其实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暑假了,两头都是照常上课,就中间放了两个礼拜的假算是透透气,还要背一大堆讲义练习回家!
知了单调的叫声将夏日的白天叫得很长很长,电扇的呼呼声让人愈加烦躁,贾东岸埋头做讲义,偶尔抬起头看看纱窗外被太阳暴晒得发蔫的柳条儿。两个礼拜的假期很快就要过去了,贾东岸突然冒出个念头,很想看看她,这个念头冒出之后,再也无法压制。
贾东岸知道她家的地址,他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每个期末老师都让他来寄成绩单,她家的地址早暗暗记下了。
她家并不在市区,而是在附近的郊县,先坐公交到城郊,再坐上开往那个县的公交车就可以到了。但贾东岸不想坐公交车,他要骑车去。
出发前查了下地图,大概有35千米,贾东岸六点不到就出发了。夏日的清晨,微微透着点凉意,骑在路上,天是蓝的,树是绿的,贾东岸觉得心都要飞起来了。但没骑多久,太阳就越来越大了,很快将清晨残留的一点凉意都吸收光了,汗很快下来了。骑了大概一半的路程,看见路边有条小河,水清澈见底,贾东岸在小河边洗了把脸,稍微休息了一下又继续赶路。
骑到县城,十点都不到,小城很小,略打听了方向,很顺利地找到她家。小巷子进去,一个独门小院落,院门半掩着,贾东岸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葫芦架下看书的她。她在家没穿校服,穿的是条粉紫色底的圆点连衣裙,半低着头,短短的头发好像长了点,略遮住了脸,下巴就越发显得尖了。夏日纯净的阳光透过浓荫的缝隙,漏下几缕在她的脸上,那皮肤仿佛也沾了点淡淡的绿色。贾东岸觉得自己几乎可以看见她脸上半透明的皮肤上那细细的绒毛,像那刚挂了果的葫芦。她看了会书,突然抬起头,贾东岸忙往旁边闪,却没听到任何动静。过一会他又忍不住偷偷地瞄了瞄,只见她自顾坐着出神,并没有发现什么。
后来屋子里有声音喊她吃午饭,她懒懒地答应了声,起身,粉紫色的裙裾微扬,闪了进去。贾东岸又站了会,顶着正午的阳光满头大汗地骑回了家。
那年暑假就这样结束了,高三的学习气氛越发的紧张,每天连轴转的补课和如山的卷子压得同学们喘不过气来。贾东岸全力以赴,再也没法分心想别的事了,她似乎也比以前认真了点。高考结束,大家各奔东西,她走时,贾东岸很想去送送,但终于没开口。再后来,贾东岸进了北京的一所高校,她则进了本地的一所师范院校,从此再无交集。
多年后的高中同学会上,大家起哄让贾东岸和她合唱一首,贾东岸突然记起那个短暂的暑假,而她,应该不会记得那个暑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