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看见亚当稚气的小脸上秀气的睫毛在微微颤动,他的小手在无意识的攥紧拳头。
亚当的奶奶赫拉也同样看到了孙子的睡姿,她脸上已经刻满了岁月的皱痕,眼睑深深的陷落,但一切都遮掩不住她望向亚当慈祥的目光。“沙纷扬,风遥遥,冰晶之国的姑娘不会流泪”。奶奶轻轻哼唱着古谣。
奶奶和亚当已经在木叶城住了十年了,他们在这座小小的边陲之城扎根,和庞大的阿喀琉斯帝国和平的划开界限。帝国的扩张在东方,冰雪覆盖的冰晶之国潜藏着美丽的火种——燃冰,以及漂亮的冰灵族姑娘。这给了帝国的士兵无限的想象,他们怀揣着伏特加酒,也怀揣着对姑娘的向往,向东方进发,忘却了严寒。
木叶城是阿喀琉斯帝国的西部边陲,这座小城的命运就是死守着西方的穹顶之门。在帝国的史书上传说,穹顶之门通往的是毁灭和初始之地,它的开放,既可能是天使之国的降临,也可能是地狱之火的灼烧。
阿喀琉斯的北面是巨龙之巢,那里居住的是和阿喀琉斯订立永恒契约的黑龙一族,他们以一种未知的代价,换来巨龙之巢的存在,并世代守护阿喀琉斯的荣耀。
阿喀琉斯的南方是鱼米之乡,帝国的都城伊甸就建立在其间。除了繁华的国境四面,我们的帝国都包围在层层的维京森林里,那里满是奇幻的动物与冰火之歌。
回到木叶城,我们的亚当终于醒了,清澈而透明的双眼渐渐睁开,如同对焦一般的渐渐苏醒,他看到了坐在床边,正微笑看他的奶奶。“奶奶,我做了一个梦”,亚当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接着,他向奶奶讲起了这个梦。
亚当梦见的是一个英俊的男人,脸上浓密的络腮胡也不能掩盖他的英气。在一片大雾之中,突然出现两点烛火一般的眼神,接着是骇人的黑色龙鳞伴着疾风闪现,一条暗黑色的巨龙盘踞在一根一眼望不见顶的青灰色石柱之上。倏然间,雾气笼罩了一切事物,刺骨的呼啸之音袭来,好像雷霆引动的暴怒。光影交错,大片的光明袭来,鲜艳的玫瑰花瓣不期而至,纷纷扬扬洒落在光线稀薄的远方。
络腮胡男人缓缓蹲下,捡起一片花瓣,手指微微颤动,他的眼神深邃不见底。
蓦然间,数以千计的红烛把一座未知的宫殿点亮,英俊男人单膝跪地,手里拿着一个用古朴花纹装裱的长条盒子,视线所及,是一双覆盖龙鳞的手缓缓接过盒子,与此同时,英俊的胡子男人慢慢抬起头来,他的眼眸从墨黑变成了血红。
画面跳跃,是仿佛永不停歇的大雨而至,阴霾笼罩天空,依稀可见一轮圆月。
奶奶的一声叹气打断了亚当对梦境的描绘,他不解的眼神透着灵气。奶奶抬头,目光穿过小小的木窗,看着木叶城在绚烂的极光。“亚当,那不是梦,是极光的预示。”奶奶的身影在极光的映衬下显得婆娑,声音也开始隐隐约约。“初始之梦,也许是对你们永远的惩罚,一生在复仇里烧灼生命。”奶奶没有理会亚当愈发迷蒙的眼神,自顾自的往极光方向望去。“正义是不会消弥的,勇士的鲜血也不会白流,阿喀琉斯的罪孽不会永无人知,只要那个人的血脉还在流动!”
奶奶转过身体,正想要对亚当说些什么,眼眸里的温柔之意却忽然凝固,转而变得呆滞。与此同时,亚当和奶奶的小房子突然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风肆,暗黑之牙!”小小的房间突然被一道细微的黑光洞穿,从奶奶的左胸穿过,四面是诡异的雾气弥漫。“奶奶!!”亚当错愕在原地,看着黑光。奶奶却慢慢笑了,颤颤巍巍的放下了结印的手,“孩子,我的孩子,别怕。他们现在进不来,”奶奶慢慢闭上眼,又忽的睁开,眼眸上突然布满了金色的神采,“水觉,冰封迷雾”,周围的雾气愈盛。“孩子,别的话奶奶一时说不清楚,你拿好这个吊坠,奶奶送你出去,出去以后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打开它。”亚当的黑色眼瞳此刻被悲伤覆盖,他开始抽泣,紧紧抱住了虚弱的奶奶。“外面的这些小孩,自以为本事很大,没想到,我一个快死的老婆婆也有一张契约吧。”奶奶脸上此刻盛开的是慈祥的笑容,她慢慢低下头,在亚当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双手为他系上了一个冰蓝色吊坠。“孩子,之后,只有靠自己了。”
奶奶抬起头,双手结印“风觉,暴风乱舞!”,整个木叶小城仿佛都被暴风席卷,在漫天飞舞的黄沙里,空气的能见度变得很低。“你们这点小崽子们,我用风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到这个地狱星球那!!”
“原来,我最喜欢的,还是战斗的感觉,尤其是和,那个小男人一起战斗的时候啊……。”
赫拉奶奶蓦然间笑了,双目的金色在可见的衰退,她缓缓升到空中,对着地上的亚当看了一眼,古老的法阵在亚当的脚下蔓延,一瞬间,亚当消失在一片金色中。
当此之时,奶奶的后背突然聚合了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通体在黑色中包围的身躯像匕首一般弹出,“风肆,灭灵之怒!”
我们可以看见,木叶城的极光绚烂于天空的片片落落,所有的暴风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就好像在亚当的梦里,那未完成的景象一般,金色眼瞳在灼烧世界,黑色的巨龙在石柱哭泣,古老的吟游响起,世界在黑暗里沉睡。
阿喀琉斯的冬季就这样悄然来临,军队和冰晶之国的战争也因为严寒而暂停,阿喀琉斯的皇帝想要在全国狂欢的冬至节日,为巨龙之巢的黑龙做宗教的盛典,以表彰它少年时候起,就对阿喀琉斯的守护。巨龙在巢上沉睡,巨大的眼瞳却没有一丝生气。守护阿喀琉斯几百年的黑龙,终于也已迟暮。一生作为杀戮兵器的黑龙,在晚景却流露出力不能逮的颓唐。
这个时代,终究是后来者的么,被弹簧般压抑的历史,也要重新现于人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