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一边往炉火里加碳,一边给兰杺讲述着她从别的丫鬟那里听来的消息:“女郎,卫二公子当真是大才子,几番言语,就叫那些上门论理玄学之辈个个心服口服,望尘莫及。”还有模有样的学着,仿若真的亲眼看到一般。
那煞有介事的模样,让兰杺会心一笑,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的很。摇摇头,继续绣着手中的花。绣花百余种,但是她会的,绣的最好的便是她最爱的兰。
“后日便是祭祀典礼了,典礼一结束我们便要起身回洛阳。知晓叔宝回安邑的乡亲不在少数,天天登门拜访之人络绎不绝,卫夫人恐觉得一直拒绝也不是办法,故趁着今日叔宝精神不错,让他好好畅所欲言一番,只是莫要太劳心伤神才好。”
“女郎无需担忧,吴婆在那里守着呢,那可是相当于半个卫夫人的存在。”
“瞧你这话说的,你我主仆二人说说便罢,万不可在外人面前说了去,免得叫人抓了话把子,徒添事端。”
绿萝盈盈福身行礼:“绿萝知晓。”
只是半日,那兰花差不多成型,虽然只有巴掌大小,却能看出是香囊荷包之物上的绣饰。
“女郎可是绣给卫二公子的?”
兰杺点点头:“上次他说我熏的香味道好,可是我给他他又不乐意熏,还说什么劳什子玩意儿。”说道这里,兰杺勾了勾嘴角:“所以我就给他绣个香囊,也不晓得他喜欢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女郎送的东西,卫二公子怎么敢不喜欢。”
“你这个丫头呀,说话越来越没个正经。赶明儿给你找个婆家,把你嫁了!”
“女郎这话少数也说了两三年,绿萝才不信女郎是真的舍得将绿萝嫁出去,若是绿萝嫁人了,谁来伺候女郎,换了别的丫鬟,女郎定不习惯。所以嘛,女郎就莫要嫌弃绿萝了,绿萝这辈子跟定女郎了。”
“哦?”兰杺阴阳怪气的感叹了一声,似乎猜到了绿萝的心思:“不过我瞧叔宝身边的那个书童不错,赶明儿和叔宝说一下,撮合撮合你们俩。这样到时候也跟着我一起去卫府,一来嫁了你出去,二来你也不用离开我身边,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自家女郎提到那书童,绿萝又害臊又惊讶:“女郎你,你知道?”
兰杺装不懂:“知道?知道什么?”
绿萝跺跺脚:“女郎,莫要寻我开心了。”
笑过之后,兰杺也严肃起来:“我是说认真的,不过你个人瞧着看吧,若你们二人真当谈婚论嫁的地步,便与我说吧。”
“恩。”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兰杺是羞臊脸红的毛病,这绿萝也不次之。
“对了女郎,这次来安邑,你且发现没,服侍在卫二公子身侧的那个丫鬟好像总是对卫二公子挤眉弄眼的,看的我很是不舒坦。那家伙八成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女郎你可要多多注意些啊。”
停下手中的活计,兰杺眉头轻蹙:“不应该吧,虽说这丫鬟是来到洛阳后,卫夫人重新安排的,但应该不至于这般大胆。”
“我瞧不然,约莫着是卫夫人存了给卫二公子纳妾的念头。”
越听绿萝的话兰杺心里越是怵的慌:“那个丫鬟叫个什么来着?”
“婷燕,好像是先前卫夫人那边的丫鬟。”
这么说来,绿萝的猜测不无道理。随手将绣花置于桌上,针还插在上头,也没有收起来,现在也完全没有心思继续弄这了。
“叔宝对我情深意重,应当不会对别的女子动心。”
“话虽如此,那婷燕虽染是一介丫鬟,但万一是受了卫夫人的指使,背后有靠山,若是卫夫人发话,卫二公子莫不成会不答应吗?”
见兰杺不说话,绿萝将这几天从别的丫鬟那里听来的消息一股脑的都抖了出来:“就算到时候卫二公子说只是个侍妾,他心里最在意的还是女郎你,可既然纳做了侍妾,那就相当于从女郎这里把卫二公子抢走了,而且我总觉得卫夫人一直对卫二公子钟情女郎言辞颇深,难保不会搞什么小动作。”
“不会的,卫府出事以后,卫夫人一人持家多年,也是识大体之人,况且卫夫人是骠骑将军姊姊,这般家世背景应当不会如此。”
绿萝撇撇嘴:“我也是担心女郎,所以才多关心一些,既然这般,女郎权当我没有说过吧。”
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这番言论已然让兰杺如鲠在喉。
听着卫阶和卫夫人说道今日玄学论理之事,兰杺却只能附和的假笑两下,兴致缺缺。卫阶许久没有这样开心了吧,思虑一番,兰杺还是将绿萝说的那事压在了肚中。
一餐饭难以下咽,没吃几口兰杺便放下碗筷称自己吃饱了。见她精神不是很好,卫阶二话不说,伸手扶上其额头,担忧的问:“可是病情反复了?”
前一秒还和自己畅谈的儿子,下一刻就对兰杺关怀万分,这让卫母多少有些不悦,但还是也关心的问道:“可是府上的下人哪里照顾不周?”
这话在卫阶听来,又像是母亲为上次他顶撞之事的介怀,便收回手,没有接话。
“无碍,许是傍午十分吃了些点心,所以不太有食欲。”
“哦?是什么点心竟这般好吃,让你这对甜食不甚有兴趣的都这么喜欢,我也要尝尝。”
哪里有什么点心,卫夫人送来的她一个都没吃,都让绿萝吃了,就像卫阶说的,自己从来对这些甜品都不甚欢喜。
“我一时忘了,对了绿萝,那个最好吃的叫什么来着?”
绿萝立刻意会,这对她来说太简单了:“翠玉豆糕,特别好吃。”
卫阶挑眉:“瞧你这话说的,就和你也吃了许多似的。”
“今日我觉得那豆糕甚是好吃,便也分了一些给绿萝。”兰杺连忙解释道。
“绿萝在兰杺身侧服侍多年,两人的情谊自当要好许多,一两次应当的。”
可是这话在绿萝听来却觉得甚为不悦,就好像在拐弯抹角的说自己逾矩了,毕竟她只是个丫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