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盯着那草好久了,莫不成能瞧出什么金子银子吗?”
卫阶勾了勾嘴角:“这可能长出比金子银子还要好的东西。”
“哦?莫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草药?”
“你说的这些且是俗物,入不了我眼的。”他这般故弄玄虚,惹得婷燕更是好奇,搁置下手中的活计走上前来,特地挨着卫阶近了些:“公子,这究竟是什么啊?这么宝贝值钱?”
“没错,很值钱,价值连城。金山银山我都不换。”说的正兴,一转身猛然看到婷燕站在自己身侧,虽然心中多少有些不悦,却也没有表现出来。绕开她,坐在炉子旁,仔细的暖和着身子。
今年天气不知怎地如此反常,眼看着都春末了,前些日子洛阳竟又下了一场大雪,让大家不得不将收起的炉子再搬出来用。民间更有谣言流传,这是因为老天爷对皇帝不仁政的惩罚!一时间,洛阳城内民心惶惶。
试过暖手炉的温度,交到卫阶手中,因传递过程中,婷燕触碰到卫阶的掌心,很有心计的故意用手指扫了一下。卫阶佯装没有察觉,故不言不语。
将狐裘披在卫阶身上,婷燕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问道:“公子,那这究竟是什么啊,让我很是好奇。”
“是兰草。”
“兰草?就是兰姑娘从安邑移栽的那盆?”
“正是。兰杺本就善养兰草,在她料理下,这兰草怕是再有小半年就会开花了。”
婷燕微微一笑,在没说话。却实,这花草这几月长了不少,所以瞧来她也认不得。只是公子现在十句话九句不离兰杺,这趟安邑之行,竟让两人的关系更近许多。
“对了,你待会儿去寻下许生,让他去趟乐府,告知兰杺,她有宝贝落在我这里了,明日我且给她送去。”
点头称是后,却见卫阶闭目靠在榻上,婷燕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回到家中,看着卫璪妻子萍儿已经鼓起的圆润肚皮,卫母竟然一瞬间湿了眼眶。
“孩子啊,这段时日苦了你,有没有觉得身子哪里不舒服的?最近吃些什么?怀了身孕,有些东西就要忌口的。仲宝呢?他还是那个样子?”
“娘,你且放心吧,我身子好着呢,大夫也把过脉了,孩子也很健康。仲宝在府上陪我许久,是今日实在有事,这才出门的。”
卫母吩咐吴婆去炖些参汤,自己便坐在萍儿身侧,似乎打算将她这三个多月每日的行程细细问个遍。
晚饭之时,大家久别重逢,自当是欢喜的。虽然卫璪在家人面前不表露任何情绪,但是卫阶还是很敏锐的察觉到,兄长心事重重。
轻敲卫璪书房房门,等到应允后推门而入,似乎早就料到卫璪要说什么,兄弟二人异口同声的开口说道:“你怎这时辰都还未睡?”
卫璪诧异的停顿了一下,随后笑着摇摇头:“若不是这般,我都未曾发觉,你寻我前来我竟每次这样问你。”
“兄长总是担心我身子弱,不过我这体质也不是一两天了,多睡那么几个时辰也起了不了甚作用。”将灯笼吹灭,放在门口,朝屋内走去。
“这你可说错了,多休息休息,对身子还是有帮助的。”说着,特地将炉子内多添了些炭,将书房备用的布衾盖在卫阶身上。
见兄长为了自己忙前忙后的,卫阶连连开口:“兄长无需劳碌,我且小坐一会儿就走。”
“无碍,你是我在这世上的至亲,卫家只剩你我二人,自然必须好好珍惜。”
“兄长这般叫叔宝甚是惭愧,我这身子不论在何处,总归是拖累。”
“你从小就喜这般胡思乱想,这只是你个人认为的,在我们看来,全然不觉得是拖累。你是我兄弟,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
“如今嫂嫂怀有身孕,若诞下男婴,我卫氏一族,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是啊,所以娘亲这般紧张,让你们匆匆赶路,辛苦了。”
“我是不觉得苦,美人在侧,自当惬意。娘亲也不觉得苦,想想那腹中胎儿,自然浑身都是劲儿。”
卫璪摇摇头:“你这张嘴啊,着实厉害,难怪那些许人都说你不过。”
“兄长谬赞了。”
“你今日回京,那阵仗我可是听说了,堵了好长一截路。都是同胞兄弟,你这容貌竟叫我看了都有些许心动,更别提其他人。”
“兄长打趣我了。容貌只是一副皮囊而已,百年归老之后,终归是一捧黄土。如今天下局面混乱,兄长有何打算?”
卫璪摇摇头:“好几位王爷都欲拉拢于我,但我不知该作何选择。贾氏一族的下场你也瞧见了,如今风云变化,谁也不知明日这政权落在谁的手中。我入世是为保我卫府平安,若是因为权斗像潘岳那般累及自己亲族,那真是罪该万死。”
起身取来纸笔,草草画了个图给卫璪看:“这,是洛阳,齐王盘踞在此,自命大司马之身份,操控朝政。但是这洛阳城内的藩王不仅仅只有齐王,看着距离自己这般近的权利,你觉得长沙王会不心动吗?”
“你的意思是,长沙王会篡权?”
“不是会,是肯定!这天下,怕是风雨欲来。河间王和CD王二人脾性都不稳,且我知晓,CD王司马颖一直与长沙王不合,若是长沙王有所动作,CD王必定会兴兵讨伐。”
“那依你之见,如今这七位藩王,谁更有胜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且看谁最沉得住气。”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兄长无需着急,两年之内必见分晓。至于兄长所说,若是这些藩王有意拉拢,兄长不妨装聋作哑,在朝堂之上也莫要随意发表意见,若叫有心人听去,随意帮你站队,那卫府便危险了。”
听了卫阶这一番言论,卫璪直感慨:“我一直以为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玄理论学。不曾想,对着局势,你竟有自己这般独特的见解。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且知晓日后应当如何去做。只是你既分析的这般清楚,为何不入世助我一臂之力?”
卫阶苦笑着摇摇头:“兴许是我置身事外,所以才看得透彻。若真入其中,怕是也要一叶障目。于这朝堂,我是怕了。”
那事发生之时,卫阶尚幼,不像他已有阅历,排斥惧怕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