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事情,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再没有提起,相安无事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星期,沈管家接到了电话。
这天,晴空万里,万里无云,天气一如既往的好,林沐白和季沫阳正在餐桌上吃早餐,林沐白刚用叉子叉起煎蛋,还没送到嘴里,沈管家行色匆匆的从她对面走来。
沈管家将手里的手机递给季沫阳,季沫阳擦了擦手,接起了电话。
“hello?”好听的嗓音在偌大的餐厅响起。
林沐白低着头吃饭,听着季沫阳的每一句话。
整个电话下来,季沫阳只是说了一句,Iknow.
季沫阳放下了电话,又不紧不慢的拿起刀叉,享受起清晨美味的早餐,仿佛刚刚那个电话没有来过。
一顿早餐下来,季沫阳只字未提刚才电话的内容,林沐白也识趣的没有问,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
可当天上午,山庄就来了一位女士。
女士从她自己的车上下来,金色的长发高高挽起,穿着一件酒红色的毛衣,身披黑色皮衣,下穿阔腿裤,脚踩一双黑色的高跟鞋,站在大厅内。
墨镜下不知道是怎么样一双眼睛,林沐白倚靠在二楼的扶手上,双眸盯着楼下不动的女人。
沈管家见到她,恭敬的打了招呼,请她上楼。
林沐白收回目光,看来跟那个电话脱不了关系,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林小姐,先生请您过去。”背后传来沈管家的声音,林沐白没有转身,点了点头,走向他的房间。
季沫阳是个做事很有原则的人,他工作的时候,除了他自己和客人外,一般不允许第三个人在场,这次,他让自己去,林沐白暗暗猜想,难道海边的那次谈话让季沫阳对自己敞开心扉了?但,这只仅仅是猜想。
轻轻敲了门,门的另一头传来他的声音,林沐白转动把手,如同她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时一样,一样的书墙,一样的摆设,鱼缸,沙发,只不过,这次沙发上坐了两个不同的人。
季沫阳见到她,狭长的双眸里有了一丝波澜,他将手放在沙发上,示意林沐白坐下。
林沐白懂他的意思,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对面的女士没有说话,摘下了墨镜,露出了一双蓝色的双眼。
林沐白眨了眨眼,看来果然没有猜错,这双眼睛下隐藏着不少的秘密,只不过这些秘密,林沐白一点也不想知道,当然,季沫阳也不想。
女士拿起了桌上了咖啡,低下头喝了一口,可林沐白看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季沫阳当然也看到了,不过他没有说话。
“Listentowhatotherssay,Allenworkneverothersaroundyou.”(听别人说,Allen工作的时候身边从来没有旁人,)
季沫阳挑了挑眉,余光看了一眼林沐白,“Thisismyassistant.”(这是我的助理。)
女士放下咖啡,用不善的目光看了一眼林沐白,又将目光放在了季沫阳身上,“Idon'tseeanybefore?”(以前怎么没有?)
“Ithinkwomanhowtonothavetotalkaboutmysideassistantaboutthis.”(我想女士今天来不是跟我谈论我身边助理的问题。)
女士的脸变了一变,却没有接下去的话题。
“Itseemsthatyouhaveguessedmypurpose,mightaswellsaytomeplease?”(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我的目的,不妨说给我听听。)
季沫阳抬起双眼,嘴角弯起一丝笑容,让人猜不透他这抹笑的意思。
林沐白也隐隐感觉到,自己在这里出现增添了不愉快,可季沫阳没有让她走,她也不用走,不过,看样子,谈话很不愉快。
“Pleasedon'ttakemypositionismisplaced.”(请你不要把我的位置放错地方。)
季沫阳拿起桌上的咖啡,刚凑近杯子,突然停顿了下来,放下了杯子。
气氛有些僵硬,林沐白明显感受到了季沫阳的警告。
女士耸耸肩,表示知道了,将她的本意娓娓道来。
林沐白听了一会,终于弄明白,眼前的女人是一家公司的CEO,她早年跟自己的丈夫一起从小本生意做起,一路走到现在,有了自己的公司,稳固的经济,林沐白不懂,她找季沫阳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压力太大,想找季沫阳帮她释放压力,可是见她刚才的样子,林沐白一点也不觉得她的心理有问题。
突然,女人的话锋一转,林沐白才弄明白她今天的来意,原来,她和自己的丈夫育有一个儿子,因为早些年忙着生意,一直都没好好照顾自己的儿子,儿子都是出钱寄养在别人家里,母子分离,林沐白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懊悔,可是,当她的丈夫上个月去世后,她发现自己的儿子变了,儿子几乎没有再回过家,夜夜在外,每天都有银行卡爆卡的消息,就算回来,也不再跟她说一句话,她有时候问儿子,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儿子都是用沉默代替,如果多问,他就会疯狂砸家中的东西,直到,他的儿子失手打了人,她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所以,她来季沫阳,请求季沫阳能去看一下她的儿子。
大致的意思就是这样,林沐白静静的听着,转头看着季沫阳,想知道他的意思。
目光清冷,没有任何动容,季沫阳没有任何动作,他感觉到了林沐白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用中文说:“你的意思么?”
林沐白一愣,将心中的疑问压了下去,点了点头。
季沫阳又笑了,转头告诉女士,他愿意去看看她的儿子。
女士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从包里丢出一张支票,支票的背面写着地址,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林沐白的秀眉皱了起来,真是没有礼貌,怪不得儿子会变得这样。
季沫阳不以为然,闭上了眼睛。
街,车子行驶在拥挤的路上,旁边的车不断鸣笛,让林沐白有些心烦意燥。
她缩了缩身子,看了眼窗外,加州的天越来越冷了。
季沫阳撇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司机,司机立马打开了暖气,车子里面暖和起来。
林沐白感激的看了一眼季沫阳,说了一句谢谢。
季沫阳合上书,想说点什么,张开的嘴没有出声又闭上了。
半个小时以后,车子停了下来,林沐白揉了揉酸涩的眼,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车的另一旁,是一座淡棕色的哥特式建筑,尖形拱门,尖塔高耸,绘有圣经故事的彩色大玻璃,浓浓的宗教色彩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沐白脚步一顿,哥特式建筑,强烈的情感,主人的宗教信仰不是一般的高。
见季沫阳已经走远了,林沐白加快了脚步。
季沫阳走到拱门下,抬手敲了敲门。
五分钟后,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位穿着女仆装的年轻姑娘。
女仆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微微弯腰。
林沐白一愣,这是基督教礼仪,是虔诚的向上帝祈祷的手势。
季沫阳向女仆表明了来意,女仆点了点头,带他们进去。
房子里面是典型的欧式建筑,彩色大玻璃上的圣经故事绘声绘色,螺旋式的楼梯,还有欧式的石柱设计。
季沫阳和林沐白被邀请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女仆表示自己去叫主人,让他们稍等片刻。
女仆离开后,季沫阳就闭上了眼睛。
林沐白看他不想说话,也没有将心里的疑问说出口。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闭着眼睛的季沫阳用手揉了揉眉心。
林沐白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有话想说?”看他疲惫的表情,林沐白有些心疼。
季沫阳冷哼一声,“你有什么事情能瞒的过我?”
林沐白耸耸肩,表示赞同。
“Oh,Allen,Youfinallycome.(你终于来了。)”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季沫阳和林沐白站起来。
季沫阳嘴角微微动了动,直接开门见山的说:“Takemetoseehim.(带我去见他吧。)”
贵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季沫阳是个从来不喜欢假客套的人,那些在商业上的伪装他都不需要,微笑的点了点头,让身边的女仆离开,自己带着他们上楼。
二楼,林沐白和季沫阳穿过长长的走廊,贵妇才在黑色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Thisisit.(就是这里。)”贵妇轻轻的敲了敲门,可是里面没有一点回应。
贵妇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被林沐白巧妙的捕捉到,也许在自己公司呼风唤雨惯了,一下子出现这种待遇,这位女士大概还没有缓过来,何况还是自己的儿子。
林沐白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里面迟迟没有动静,贵妇的脸色更难看了,她直接转动门把手,打开了房间的门。
门的另一面,是一望不尽的黑暗,整个房间都被窗帘拉上,没有一丝光渗进来,房间内,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林沐白皱了皱眉头,看来有些棘手,她侧目看了一眼季沫阳,季沫阳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双眼随意的看了看房间。
看到这幅样子,贵妇气冲冲的走进房间,摸了半天,才终于打开了房间里面的灯。
唰的一声,房间里面的灯全部亮了起来,黑暗被光明驱除,可是展现在眼前是另一片黑暗。
没有适应光明,林沐白用手挡了挡眼睛,等她放下手,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房间的每一面墙上都被红色的油漆涂鸦,上面写着死,地狱等刺眼的字眼,房间的地面上凌乱不堪,易拉罐瓶子,零食的包装,玻璃瓶的碎片,纸巾,地板上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桌子上,吧台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酒瓶,还有一些袋子,快餐盒的包装。
林沐白缓过神来,身边的贵妇也吓得不清,僵在原地半天没说话。
季沫阳反而很镇静,似乎他预料到一样,涂鸦,凌乱,恐怖的字眼,这是心理扭曲的典型表现,他徘徊在生与死之间,不知怎么选择。
咚的一声,房间最里面传来声音,季沫阳双眸里有了波动,终于有反应了。
房间深处,有个人影向他们走来,颤颤巍巍,随时会倒下一般。
慢慢的,人影终于走到他们面前,十八岁的少年,****着上身,穿着牛仔裤,背上和胸前有着触目惊心的伤痕,脸颊两侧都有些乌青,他抬起头,当季沫阳和他目光相对的时候,林沐白才看清那双眼,死水般平静,仿佛看不到光明。
“Peter!”贵妇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听到声音的Peter转过头,目光略过他的母亲,在看到林沐白的时候突然瞳孔放大,他抬起手,举在空中,然后又无力的放下。
“Togoout.(出去。)”他下了逐客令,不再看任何一个人,也不再说话,静下来的他简直就像垂暮的老人,没有任何生机。
一定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林沐白在心里分析,细长的双眸里面满是担忧。
“ok,Wegoout.(我们出去。)”当林沐白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的时候,季沫阳给了他们答案,林沐白迟疑了一下,但是看到季沫阳脸上坚定的表情后,也放下了心,跟着他出去。
关上门,贵妇迫不及待的问,“Seesomething?(有没有看出点什么?)”
季沫阳笑而不语,转过头看着贵妇,“Ms.Whathidefromme?(女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贵妇停下了脚步,脸色白了起来,她避开季沫阳的目光,“Whatdoyoumean?Iaskyoutocomeseemyson,nottoquestionme!(你什么意思?我请你来是看我儿子的情况,不是让你来质疑我的!)”
季沫眼的嘴角勾起了笑容,他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沐白。
林沐白也低下头笑了,看来这其中有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既然有难言之隐,季沫阳也没有逼她说出,他不急,总会让她有开口的一天。
三个人各有所思的走到楼梯前面,季沫阳刚抬脚准备下楼,贵妇叫住了他。
狭长的双眸动了动,看来要开始了。
“What'stheproblem?(有什么问题?)”季沫阳看着她。
贵妇支支吾吾了半天,不停躲闪季沫阳的目光,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季沫阳刚准备出声提醒她,背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当他们三个人回头的瞬间,林沐白清楚的看见了Peter的脸,Peter伸出双手,用力推了林沐白,因为重心不稳,背后没有任何遮挡物,林沐白整个人向后倒去,从楼梯上一路滚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季沫阳还没来得及伸出手抓住她,愣在空中的手还没有收回,林沐白已经整个人躺在了地上,从她的背后血迹慢慢的流淌出来。
“Damn!(可恶!)”季沫阳咒骂了一声,迈开长腿跑下去,抱起昏迷不醒的林沐白冲出去。
贵妇回过神的时候,季沫阳已经出去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的Peter,她简直不能相信刚刚她的儿子干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Peter突然大笑起来,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他转过身,看着瑟瑟发抖的母亲,双手抓住母亲的肩膀,不停摇晃着贵妇,“See!!!!Theyallhavetodie!Alldie!Onecan'tlive!Iwillpersonallykillthemonebyone!(看见了吧!她们都得死!都要死!一个也不能活着!我会亲手一个个把她们杀掉!)”
贵妇看着这样的儿子,吓得整个人晕了过去,只有Peter一人抱着母亲不停的笑着,重复刚才的话,整个房子里都充斥着他的声音,回荡不息。
暴力事件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