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15日
...
她突然问我,今天是补习的最后一天,后天开学重新安排位置了,重新安排位置后就不能坐在一起了。那以后我们还能像现在一样经常见面吗?
其实这也是我担心的,最好不要再见面了,我说。
为什么?她扁着嘴。
我不敢看她,其实最近我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告诉她实话,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我怕那样会吓到她。
可是不告诉她,情况会不会更糟?现在我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这么冲动了,一点没有考虑到后果。
我横下心,我们..开学后还是不要联系了。
可是又是为什么啊?她抓着我的手臂,略带怨恨的看着我,你以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不是,不是,我连忙和她解释,可我马上又后悔,恨自己狠不下心。
哦,我懂了,你跟我开玩笑呢吧?她笑。
我尝试换一种方式,我说,开学后还是好好学习吧不要影响学习了,还有如果让老师发现,被处分可不得了。
可是没想到她毫不介意的说,我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然后转过头佯作叹了口气,唉,我怎么会看上你的呢,胆子真小。
实在没有其他办法,我心里乱糟糟的,优柔寡断才是我最大的毛病。
现在这样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
晚上快放学的时候,我给她写了一张字条,并告诉她晚上回去看。
上面有我答应过要为她写的一首诗:
夜来相思缱倦长,
梦里促织亦成双,
浓情正在搁笔处,
笑看伊人锁朱窗。
...
看到这里,陈泽合上了本子,这篇是秦文书写的日记里关于乔雪的最后一篇。也就是说在之后的日记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乔雪’或者是‘她’的字眼。
日记又恢复了以往那种呆板无趣的风格。
是不是有一种故事戛然而止没有一点征兆的感觉?陈泽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他盯着台灯发出白热的光愣神。
乔雪是10月22日死的,在9月15以后到10月22日为何没有半点关于她的记录?陈泽还特意检查过日记的每一页,没有被撕掉的痕迹。
为什么宁愿和往常一样一天不落的写一些生活琐事,也不写关于她也就是乔雪的半点情况?
难道他对乔雪的死一点都无动于衷?但陈泽并不这样认为,他在日记中表露出的情感绝对是真实的。
还有按照陆鸿渐的说法,乔雪应该也是在这段时间里给秦文书写过一封信,类似情书那种。但是给胡凯华发现并交给了许怀英。
在乔雪处于风口浪尖的时候,反观秦文书,不仅没有任何的表现,就连在日记里,一句话也没有记录,显得太不正常了。
在9月15日那篇日记中,秦文书好几次忍不住想要说的实话又是什么?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什么说出来会吓到她?
难不成他是外星人?
我马上要回火星了,和你是不可能的,你死心吧,索性就一刀两断?
还是说...
陈泽突然想起一个可能性,这个猜想让他浑身一震。
会不会是他其实是得了一种怪病?陈泽以前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女主角患有短暂性失忆症,第二天会把前一天的事情忘记的干干净净,男主每天都要重新追求她一次。
难道秦文书也是得了这种病?开学后就病发了,把乔雪忘记的一干二净,完全当作一个陌生人。
对了,这样也解释为什么秦文书要每天坚持记日记,这日记并不是为了给他发泄情感,而是相当于重拾记忆,重拾昨天的记忆!
陈泽越想越激动,所有的疑惑都慢慢找到了原因。但是有一点,为什么在和乔雪恋爱期间,他的记忆是完整的呢?
不过这完不完整又该怎么判断?光从日记上来看,他在那段时间,感情应该是循序渐进的。可这又怎么能保证他是不是看了昨天的日记。说到这,其他东西不记得了看一下就好,感情这东西真的可以光看看文字记录就可以保持吗?
还是说秦文书的发病时间不稳定?嗯,很有可能。
在秦文书死后,警察在他抽屉里找到三本日记本,细想一下其实就应该觉得不对,为什么一个人抽屉里要放自己一年前甚至两年前的日记本?课桌里的空间有限,何况这三本日记本这么厚肯定要占很大的空间,对秦文书这样的人来说,放一些其他资料书不是更好?只能说明这个日记本对他非常重要,除了给自己回忆用,想不到其他理由。
那这样活着也太累了点吧?怪不得他这么努力,成绩还是上不去,能上去就出鬼了。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生活毕竟和电影不同,而且这种猜测的可能性从某种程度来说和他来自火星的可能性差不多。
如果想要知道真相,就应该从他最早记录的日记里去发掘。因为人们在做一件事的时候,一开始的初心是最大的,目的性也最强。越往后可能你会把自己最原先的目的都忘了。
陈泽挑了另一本,这本日记是他最早开始写的,第一页日记是2008年。这个时候他应该刚上高一。
2008年10月10日
现在开始我要写日记!
今天的我比任何一天都要开心,做出这种决定无非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对大家都好,就算我做出一点牺牲,那也没有什么。
我已经想好了,即使有这么两全其美的方法,我们也应该想好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一切的可能性,因为这样做,风险非常大,绝对不能出任何状况,否则后果真的不敢想象。
如果成功了,这对于我们都是很好的消息。
....
等等,陈泽看到这里突然心头泛起一丝异样。
不对,不对,哪里不对!
陈泽继续往后翻,下一篇日记,眼睛快速扫描着,寻找着什么。
找到了,咦。
下一篇,继续找,我草。
下一篇,下一篇...
就这样,桌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三点,但陈泽却丝毫感觉不到一点的睡意,反而越发的清醒。
再看下去,他感觉从后脊梁处,慢慢升起的一丝凉意,一直灌入头顶,然后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那种感觉...要怎么形容呢?
这样说吧,大家都看到鲁迅的一篇文章叫‘狂人日记’吧,里面有这么一段: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没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来,满本都写着俩个字是‘吃人’。”
当然了这是鲁迅为了抨击封建的礼教给人精神上的压迫用的一种夸张手法。
但陈泽现在的心情却比这段文字中写的差不了多少,只不过鲁迅看到的是满本书写的是‘吃人’,陈泽看到满本书的字缝里写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