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我又是在哪里?
缓缓睁开眼睛,白色,入眼的全是模糊的白。
这是在地狱吗?还是天堂?
耳边好像还有人在争吵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眼皮会这么重?
略微的动了一下,只感觉左肩传来剧烈的疼痛,疼得他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脑子也清醒了起来。
刺鼻的药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医院的病床上。
自己还活着?
“小泽,小泽...”
好熟悉的声音,陈泽循声望去,是爸爸。
此时站在面前的爸爸几乎快认不出来了,蓬乱的头发,胡子拉碴,显得尤为憔悴。
“小泽,你终于醒了...可把我吓坏了,快,喊医生..”
陈泽看着爸爸握着自己的手,还有脸上焦急的表情,突然觉得心中一酸。
“爸。”他喊了一声,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爸爸目光温柔的点着头,口中一直念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自从爸妈离婚后,父子两的关系就一直很冷淡,但是可能是从生死关头走了一遭的缘故,这些隔阂心结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兄弟你可醒了,这下好了,我们正有事要问你呢?”
陈泽抬起头,认出他是鲍华业手下的高康。
“问什么?我儿子刚醒你就问,你没看到他现在很虚弱吗?”爸爸满脸严肃的斥责道。
高康脸一红,被骂的有些尴尬,就朝着门外看了一眼。
陈泽顺势看去,这才发现门口有几个警察一直在转来转去,像在把风一样。
不禁心生疑惑,怎么回事?
好像在自己最后残留的记忆里,是与一个人生死搏斗了一番。
对,那个人是陆鸿渐,不过记忆的最后应该是他掐住了自己的喉咙,而自己没有一点反抗之力,可——为什么会没死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鸿渐呢?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好多疑惑塞满了自己的大脑,头立马开始疼了起来,陈泽下意识的抬起手,立马又牵扯一阵钻心的痛。
“啊..”他低头一看,左边的肩膀上正缠着厚厚的绷带,手臂上还插着输液管。
不对,这分明又不是梦。
“哎呀,你看你乱动什么,快躺下。”爸爸皱着眉。
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鲍华业。
“医生你来了,我儿子醒了。”
那个医生点点头,然后开始忙活,检查输液带和伤口,量体温。
陈泽注意到后面的鲍华业和高康颇为神秘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在后面小声说着什么。
于是脑海中的疑惑更加多了,总觉得哪里不正常。
终于忙活完了,医生说:“基本没什么大碍,但是因为失血过多,身体还是需要静养,尽量保持心情平和吧。”
鲍华业上前,看了一眼陈泽,然后对着他的爸爸:“陈泽的爸爸?要不你们先出去一下吧,我有些话想单独问问他。”
“还有什么好问的,难不成你以为小泽会是凶手啊?他都已经伤成这样了!”爸爸一脸怒容。
凶手?陈泽心里一惊,什么凶手?
“不是的,我们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请配合一下。”
爸爸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鲍华业一脸正色,只能很不情愿的出去了。
鲍华业刚在他旁边坐下来,陈泽就迫不及待的问:“鲍警官,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急别急。”鲍华业摆摆手,有些关心的表情问:“你还好吧,感觉如何。”
“我没事..刚才说的什么凶手?”
“我也正想问你呢,你...到底是被谁伤成这样?”鲍华业指了指他的伤口。“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在医院昏迷了两天两夜了?还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什么案发现场?”
“你们学校的7栋6层的走廊啊,你为什么会昏迷在那里?”
“可是你说什么现场?我只是昏迷?”
“我...”鲍华业顿时苦笑的打了个暂停的手势,“你看,我们再这么问下去到明天也是徒劳,现在你别问,先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陈泽想了想,“好。”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又是被谁伤成这样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
其实真的是说来话长,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从什么都还在一片混沌之中,到所有事情茅塞顿开,似乎只在一瞬之间,又似乎经历的比什么都漫长,最后自己还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这其中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
“什么?你说那个叫陆鸿渐的是凶手?”
“没错。”陈泽肯定道,“你们赶紧去抓捕他把,我就差点死在他的手里,从他一心想杀我这个举动来看,我说的绝对是对的,所以他才会像疯子似的狗急跳墙。”
鲍华业有些迟疑,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还等什么呢?别犹豫了,相信我!”陈泽有些急,不小心又碰到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鲍华业沉吟了下,“关于你的推测,我有两点不明白。第一,如果他真的是杀死许怀英的凶手,那么那天我们检查了你们班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你们当时不都是在操场上吗?他哪来的作案时间?第二,胡凯华死的当天晚上,明明监控看到他离开学校,他又是怎么回来作案的呢?”
陈泽就知道他会问,“第一个其实很好解释,你还记得那天,采取的验证全班人员是否到齐的方法吗?”
“后来我想了想,这个方法本身其实并不存在什么漏洞,只是当时...我们每个人会下意识的把某人排除在外。这个人,几乎拥有着最大的不在场证明,因为全校人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台上演讲,也就自然不会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他就是陆鸿渐。但其实仔细想想,我们都忽略了一点,整个升旗仪式从第一个班级进场到最后一个班级,一共几乎有15分钟的时间,这个时间段我们没人注意他到底在哪,这也是我们观念上的盲区。”
“你是说他就是利用了这15分钟的时间?”
“没错,这15分钟时间给他杀死许怀英已经足够。至于你说的第二个,说实话我也想不明白,难不成他会穿墙术?”
鲍华业听完后摇摇头,然后又若有所思的抿着嘴,没有说话。
陈泽注意到他的表情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终于忍不住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能告诉我了吧?”
鲍华业好似犹豫了下,还是吐出几个字:“陆鸿渐死了。”
“你说什么?”陈泽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但是马上转念一想,如果陆鸿渐现在还活的好好的,死的应该是自己了吧?
楞了有半响,陈泽才问:“他是怎么死的?”
“从楼上摔下,6楼的阳台,和秦文书的死法一样。”
“这...怎么可能呢?”
“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鲍华业看着陈泽,目光饱含意味。
陈泽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但是无论回忆千百遍,最后的的记忆还是被陆鸿渐掐住喉咙,自己也一度以为是必死无疑了。但是现在他又说陆鸿渐从6楼摔下而死,这反转也太大了吧?
陈泽想破脑袋还是无果,不过马上又体味到他这口气中的意思,“你是在怀疑我?”
“没有,只是...”
鲍华业刚说一半就被陈泽打断:“只是什么?你就是怀疑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查这些事,我差点都没命了,你居然还怀疑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冷静点!”
“那你是什么意思?”
“啊呀,我说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鲍华业也有些急了,把手按在被子上,示意他镇定。
然后只听鲍华业慢慢说道:“那天我没记错的话是你们放假的前一天晚上吧,其实我们一直都有便衣在你们学校的各个角落暗中观察,那天也不例外。就在晚上近9点的时候,我们一个执勤便衣看学校几乎没什么人了,也就打算巡查最后一遍就下班,就在路过7栋的时候,发现门口的地上居然躺着一个人!而且几乎是倒在血泊之中,他也立马打电话叫来人。当时他的第一反应这个学生是被人从楼上推下来的,然后他就赶紧进那栋楼,一层一层的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了你,晕倒在6楼的走廊不省人事。然而整栋楼查下来,除了你其他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所以你就认为我是凶手?”
“不,当时我们判定,你当时还处在昏迷状态,是没有可能做出这种举动的,而且更关键的一点,造成陆鸿渐真正的死因——是他胸口上插着的一把刀!”
“刀?”
“没错。”
陈泽自然而然的想起那时陆鸿渐手中亮出来的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难道正是他刺向自己的那一把?仿佛有心灵感应,左肩很配合的隐隐的痛了一下。
可能觉察到他的想法,鲍华业说道:“我们进行过伤口大致比对,确认那把刀也就是伤在你肩部的那把凶器。”
“我记得那把刀当时是被丢在一边,那也就是说有人拿起来,并插在了陆鸿渐的胸口,然后把他从楼上推了下去?”
“准确的说,不是推下去的,而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什么意思?”
“从现场的足迹和血迹的分布,我们推测陆鸿渐当时应该是倒退着一步步走向阳台,然后失足落下去的。”
听到这里陈泽脑海中不由的出现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就当自己昏迷过去以后,一个黑影悄然出现,他捡起落在地上的那把匕首,没有声息的走到陆鸿渐旁边。当陆鸿渐觉察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后无退路。那个黑影露出一丝阴森森的笑容,一步步的向他逼近,陆鸿渐退无可退,正想殊死一搏,却不防一下子被匕首插进胸口。他尖叫一声,从阳台上坠了下去...
“喂!你没事吧?”见陈泽在发呆,鲍华业轻拍了一下被子。
陈泽这才回过神来,心里顿时疑窦丛生,这个人到底是谁呢?是为了救自己?
或者说...是...为了杀陆鸿渐?
但总之不管怎么样,没有他,自己应该真的必死无疑,想到这,是不是应该谢谢他?
不过,去感谢一个杀人凶手,总让人感觉怪怪的。
鲍华业显然也是想问这个:“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陈泽茫然的看着天花板,摇了摇头,自己在班上朋友很少,更别说那种能为了自己杀人的朋友了。
“那你和陆鸿渐会面之前有没有和别人说过,要去那个地方?”
“没有。”
“那就奇怪了,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还要正好在这种关键时候出来,你要知道可能再晚一点,你就有生命危险。”
陈泽默然的想着还是没有半点头绪,这么看来这件事真的越发显得离奇了。
可能是刚醒来,脑子还是不太够用,很多之前的记忆都有些断片了,而且越想,就越感觉头疼的厉害。
鲍华业也看出他一脸难受的表情,安慰道:“算了今天就谈到这里吧,你先把身体养好,早日康复最重要,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说完鲍华业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陈泽一下叫住他,笑着说:“鲍警官,你现在不怀疑我了吗?”
鲍华业正色:“其实我本来就没有怀疑你,经过我们调查,插在陆鸿渐身上的刀子柄上的指纹不是你的。”
陈泽一怔,但随即又感到好笑,都这样了说了还不怀疑我呢?不怀疑我还去匹配我指纹?
但马上又笑不起来,甚至有些不寒而栗,难不成那天一直有第三个人在场,而自己浑然不觉?不然,怎么解释他出现的这么及时?
鲍华业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然后回头,“对了,我们在检查陆鸿渐尸体的时候,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
“——与其说奇怪,不如说是诡异..”
“什么?”
“你还记得孙秋菱是怎么死的吗?——她的死在我们看来一直是个谜。”
陈泽心里想,谁的死不是谜呢?
“现在这个谜,同样出现在这个陆鸿渐的身上...我们发现他死后尸体瞳孔放大,脸色发青,四肢僵硬,面容十分的扭曲狰狞,好像是——生前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