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期末,学校里所有人的身影都逐渐的忙碌起来,经常看见学生在课间的时候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上个厕所,然后火急火燎的再跑回来。
7班班主任梁汉文的压力可以说更大,且不说班上的学生走的走,挂的挂,关键学习成绩也落了其他班一大截,学校的领导也比较体谅他,告诉他尽力就好。但是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本着不抛弃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的念头,他除了亲自坐镇班上自习课外,还经常找学生谈话。
陈泽这几天没有再想学校案子的事情,尽管如此还是感觉自己心里像住进一个小虫一般,时不时的用它那若有若无的触手撩拨着敏感的神经,搞的心痒又无能为力。
他不去想还是有些原因的吧,一方面是确实不知道再从哪方面下手,总感觉自己越想,却好似离意想中真相越来越远。
还有一个就是比较现实了,他尽管一向是不在乎自己学习成绩的,但他在不在乎好像并不重要,老师们会想尽办法空口婆心,软硬皆施的告诉你,你必须重视。
特别是期末这种时候,更别说今年7月份马上要面临的高考。
在前一次模拟考试中,陈泽除了数学还差强人意,其他科目几乎都是垫底,这让他成为很多老师眼中的重点目标。
试卷和作业几乎是铺天盖地的袭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陈泽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林潇潇把作业做好了,然后再拿过来抄一遍。
林潇潇自从那天以后,好像也不怎么提以前天天念叨的抓凶手的事情了,对陈泽的态度比以前好了很多,每次陈泽来拿作业的时候,她也只是简单的白了他一眼,然后告诉他记得把答案改改。
她旁边的座位一直空着,陈泽也是,两人平时也找不到说话的人,除了有时会在上课的时候传传纸条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这天上午的一个大课间时间,陈泽在埋头抄着历史作业,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好像有人在惊讶的呼喊着什么。
“下雪啦!”有个人拍了一下他的桌子。
“嗯。”陈泽头也不抬的说。
等他抄完了抬起头来扭了扭脖子,发现教室人少了好多,转头看了眼窗外,走廊里挤满了人。
他也走了出去,可能坐的时间有些久了,腿有点酸。
哇,连他也不自觉的喊了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了,他走到走廊朝下看,一楼的学生好像着魔了一样大喊大叫,纷纷跑出来追打嬉闹,好像要把他们沉积已久的力气全部发挥出来。
“下金子喽!”其中一个人喊着。
可能对他们来说,自由和金子差不多吧。
“能陪我下去走走吗?”一个轻柔的女生声音在耳边响起,陈泽转头,看见林潇潇剪水一般的眼睛看着自己。
“好啊。”陈泽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跟在她的后面,路上吸引来不少目光,其中不乏自己班上的,有一个甚至在一旁捂嘴偷笑,小声的提醒:“当心别被发现哦。”
陈泽用瞪眼回复他们,而林潇潇好像完全不介意,一直在前面缓步的走。
一下楼,林潇潇就像一个小孩一样跑了出去,她张着双臂,抬着头,看着满世界的白色,“啊~好美啊。”
此刻外面的世界真的像冰雕玉砌一般,花坛的花,路边的树,甚至还有墙角的垃圾桶,都披上一层银白色的外衣。
陈泽跟在后面,也情不自禁的跳着,叫着,任由雪花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的落在自己脸上。
确实很久都没有出来走动了,也很久没有这么让人兴奋了,两个人一直跑到没有力气,然后在操场的跑道上停了下来,漫无目的的并肩走,都没有说话,耳边好像只有脚下积雪‘咯吱’的作响的声音。
她有一米65吧?陈泽用余光偷偷看她,刚好到自己肩头的位置,今天她穿着纯白色呢子大衣,围着枣红色的围巾。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莫名的感情在泛动着,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有点欣喜还有点害怕。
“你要是不那么让人讨厌就好了。”她突然这么说。
“啊?什么?”陈泽一时没有明白。
“我说,你以前为什么要这么惹人厌?”
“那又怎样?”
“要不本来可以早点多一个朋友呢。”她说。
“你把我当朋友?”
“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林潇潇仰起头灿烂的笑着。
“你朋友不少吧,我才没有朋友。”
这好像勾起了林潇潇一丝情绪,“以前是有,可惜...她不在了。”
陈泽知道她说的是谁,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再谈这个。
“你呢,无聊的时候会找谁聊天?”林潇潇踢着脚边的雪,她今天穿的是小巧的茶色短靴。
“我。”
“对啊,我问你呢?”
“是啊,我。”
“我是问你呢?”
“我的意思就是我啊,找自己聊天。”
“呃...”
“哈哈...”两个人同时的笑了。
“真有意思,第一次听说找自己聊天的。”
这时校园上方传来一阵尖锐的好似敲破锣的声音,两个人抬头,声音是从旁边的广播里传出来的,只一会,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大家好,欢迎收听校园之声广播站,我是你们的好朋友刘航,今天是个很令人开心的日子,因为迎来2011年的第一场雪...
“啊呀,吵死了!吵死了!”林潇潇捂着耳朵想要离头顶上的广播远一点,她往前小跑着,一边还回头向陈泽招手。
“过来呀!白痴。”
“你才是白痴吧?”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广播里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
“我问你一个问题啊。”林潇潇看着他的眼睛。
——“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什么?”
——“像我一样地,默默行走着,冷漠,凄清,又惆怅。”
“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她静默地走近走近,又投出叹息一般的眼光。”
广播声音很大,再加上林潇潇的声音变得有些小,陈泽一时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她飘过像梦一般的,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
林潇潇顿了一下,“我说你是一个傻鸟,哈哈。”,说完大笑着一蹦一蹦的跳开。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你才是傻鸟。”
——“让我用声音牵动你的思绪,让我用真情撩拨你心灵的湖湾,下面请听..”
“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长大以后要做什么?”
——“为我们点播的一首歌,仅此纪念一位逝去的故人。”
“我?没有想过唉。”陈泽自认不是那种有理想的人,但是——“如果可以我很想当个侦探吧...”,他还是说了。
——广播里短暂的安静后,传来一阵混合着架子鼓和吉他的声音,优美的前奏,让人心情不自觉的愉悦起来。
林潇潇这次出奇的没有嘲讽他,也没有笑,“那个...学校里的事你还打算一直追查下去?”
——“墙角迎风的雏菊,茉莉花开的香气,闭上眼回到过去”,长长的前奏后终于有个男的嗓音开始唱。
“当然了,我既然当初决定了,就一定会查下去的。”陈泽肯定的语气。
——“划分界限的座椅下课就靠在一起,我就是离不开你。”
“那...”林潇潇脸上似乎有犹豫的神色,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抿着嘴唇。
——“一路乘着溜滑梯,我们说好走到底,因为从此就分离。”
“算了,不谈这个了。”林潇潇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背过身去,“啊呀这歌是谁唱的啊?”
——“用黑板上的日期,倒数找你。”
陈泽也注意到广播里放得歌曲,不过很陌生,“谁知道呢,好难听奥。”
——“慢慢清晰,原来思念你,是加了糖的消息。”
“你平常不怎么听歌吗?连周杰伦都不知道。”
——“我用铅笔画得更仔细,素描那年天气。”
“是吗,哈哈,周杰伦的歌太难听啦。”
林潇潇在前面跑着,她脖子上的红色围巾在雪中飘散开,像一个妙曼的翩翩舞者。
周围的世界好像都不存在了,画面停格在这个瞬间,只剩下胸腔里的跳动声在耳膜鼓涨。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过去抱住她,这个念头吓了他一跳。
——蝉鸣的夏季,我想遇见你...
歌声还在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