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曾经很认真的以为,朋友之间,没有什么是一顿宵夜或者火锅解决不了的问题,一顿不行就两顿,两顿不行就三顿,反正最后大家总会在热气腾腾的小酒桌上握手言欢,继续相见恨晚。我也真的很认真的以为,我和赵然之间,没有什么是一炮解决不了的问题,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春宵红粉到天明,反正最后我们总会在彼此留下的痕迹和体液中原谅对方,无论什么。
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不安,不是害怕,不是质疑又或者其他的什么,是真真切切的恐惧,对着赵然沉静的黑色眼珠,仍然清澈黑白分明,仍然每一寸每一分都是我爱着的样子,如果忽略他眼中透着的沉着的决绝,就像是一切从来没有变过的样子。
他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像是从很远很空荡的地方传过来,明明站在我面前的他,就像是即将要履行既定的脚本,他说,我们进去说。
对于性之男女,我始终觉得安排却有不公,不说世道加诸女子身上种种条款标签,只说一点,一个男人拒绝的的求爱,除非你技术高超人所不及,否则大多数时间往往是尴尬收场,然而在这方面,但凡男人想要,无论你身体是否配合,他们总可以达成所愿。赵然拒绝了我,连带着拒绝了我的身体。
芭蕾还在一边上蹿下跳,毕竟很久没见过这个爸爸了,那时候我和芭蕾,都没有意识到接下来的谈话之于我们意味着什么,我,赵然,芭蕾,还有一些我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生活是巨大的漩涡将我们搅拌在一起变成一滩巨大的泥淖。没有人能逃得脱,没有人能躲得过。
外面天气正好,难得的艳阳难得的暖风,就在这个赵然与我共同生活的家里,那时我还固执的以为那是我们的家。赵然握着我的手,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温热厚实,我的手也一如既往的冰冷纤弱,一切如故,物是人未非的时刻。赵然说,她回来了,我孩子的妈妈,回来了。
《万有引力》中说,那些意料之外的,才会真正改变我们的生活。这一刻之前,我一直以为赵然和我,会就这样互相依偎互相抚摸相濡以沫走到终老,我愿意做他笼子里的鸟他也愿意让我陪着他终老,我始终忽略了相濡以沫的是涸辙之鱼,直到此刻,我才明白,我们原来真的是在相濡以沫了,我看见他眼里的沉痛和绝望,这是我和他的涸辙。
我听见自己安静稳定的声音,我说,赵然,你有孩子,有妻子,原来是这样,我懂了。
我说,那你需要我怎么做呢。
就像所有周围的环境都变成了黑白色的背景,我与他之间的往事,水墨一般晕染混乱,变成粘稠的斑斓色彩,一点一点的溅在我和他的身上,从脚底,一点一点的攀爬到小腿,向上蔓延,吞没我们让我们变得不堪变得不干不净,所有曾经让我欢欣的,其实都是令我肮脏的。
最可怕的一点是,其实我知道,我从最初就知道,是我递给他苹果拉他陪我睡在被遗忘的古堡,所以此刻,我没有歇斯底里没有被欺骗的愤怒也没有被隐瞒的震惊。
我只想等他做决定,只要是他做的决定,我都接受,我都配合。
即使我的爱是已经被钉上耻辱柱,我依然要爱他,我爱他,如果他继续爱我,就要陪着我一起下地狱。
赵然,你,要我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