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进来后,直接跪到林忆慈的面前,手里举着当年诰封的圣旨,表情严肃,给林忆慈重重磕了一个头,道:“娘娘,臣妇自嫁进沈家二十余个年头,以《女戒》《女训》严谨自身,不求于夫家有功,但求于夫家无过。待林氏进门,臣妇亦以此要求林氏。想是臣妇德行修得不够,对林氏过于严苛,令林氏对臣妇有所不满,不惜装病以避,亦令外人对臣妇有所指责。既如此,臣妇自请娘娘收回诰封圣旨,剥去臣妇诰命之身,反省自身。”
林忆慈心中颇为羞愧,连忙亲自将沈老夫人扶了起来,道:“夫人快别这样说,夫人自来持身清正,何人敢说夫人德行有亏。林诺装病是林诺不对,本宫没有尽到长姐教诲之责,反而帮着林诺隐瞒,本宫亦对不起夫人。林诺装病之事,本宫会给夫人一个交代。”林忆慈好不容易将王大夫人安抚住了,将她送出了宫,心里对林诺真是又恼又气。
紧接着又让冰心到沈家,手捧戒尺和《女训》将林诺申斥了一顿,还赏了林诺十下戒尺。对沈老夫人多加赏赐以安抚,懿旨褒奖其孝贤惠明以破除流言。
黄氏知道林诺的病是装出来的之后,被气得脑仁疼,亲自到沈家将她大骂了一顿。但是再气还是自己的孙女,最后还得帮她在沈家面前转圜擦屁股。黄氏为此对林忆慈也有些不满,进宫跟她抱怨道:“林诺不懂事您也不懂事,你竟然还跟着她犯糊涂。”
林忆慈:“……”
就连平帝也忍不住责备林忆慈道:“你怎么也跟着你慢慢一起胡闹?”
林忆慈的话刚开了个头:“我……”然后看着平帝一副“你越活越回去了”的眼神,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长乐宫里,林诺抱着林忆慈的手臂哭得稀里哗啦的,林忆慈静静的看着她,也不去安慰。说实在的,林诺做出这样的事,害的林忆慈里外不是人,林忆慈心里也是多有怨怪的。等好一会之后,林诺的哭声渐渐停了,林忆慈才训道:“你还好意思哭,如今这局面都是你活该。”
林诺一听,哭声又起来了,一边哭一边道:“姐姐你就别骂我的,沈锐骂我,祖母骂我,二嫂骂我,连二哥也跑过来骂我,我都已经被骂死了。”
林忆慈道:“那你也是活该,谁叫你自己作死,坑了你自己还坑了别人,祖母还有二嫂还得舔着脸去跟沈家道歉,还有你自己,你闹出现在这一场,以后就算你在沈家受了委屈,别人也肯定觉得是你的错,家里人难道还好意思去替你出头吗?”
对于林谦去训林诺一事林忆慈毫不意外,林诺装病,她们都知道人家是只想偷个懒,可是外人不会这么认为,林家姑娘的名声都陪林诺给败坏了,林谦不气才怪。
林诺道:“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会把我生病的消息传出去,还变成了是婆婆欺负我。最近婆婆都不肯理我了,看到我就直叹气。”
林忆慈叹了一口气,道:“诺儿,你的脾气要改一改了,你呀,也就仗着我宠你知道我不会拆穿你,所以才敢一直装病。”
林诺低着头一直抽鼻子,没敢反驳。
林忆慈继续道:“你年纪最小,祖母宠着你,什么事都替你考虑好了安排好了,所以你自己就想得少。林家是后族还是皇上的外家,多少双眼睛看着咱们家呢,又有多少人恨不得林家跟沈家闹不和。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一看就是想要离间你和你婆婆甚至是林家和沈家的关系的。以后无论做什么事之前,你都要多想想,好在沈家通情达理,对这次的事情虽有不满,但不曾跟你跟沈家计较。”
林诺终于没有再说话了,之前她也只是一直为欺骗沈家而内疚,但现在此明白自己想得少了。
林忆慈继续道:“你没有出阁的时候,家里人看着你小,大家都哄着你围着你转。等你嫁到沈家,结果变成你要伏低做小要围着别人转了。沈锐要读书不肯多陪你你不高兴,你婆婆让你立规矩你不高兴,你不习惯不高兴姐姐可以理解。但是所有的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要不然哪里有多年媳妇熬成婆这句话。”
林诺羞愧的低下头来。
林忆慈道:“你这些日子在沈家表现好一点,你婆婆这次气得不轻,哪怕你婆婆不肯理你,回去也天天到她跟前去给我端茶送水服侍着,认错和道歉的态度要诚恳一点,以后不许再做下这样的事。”
林诺道:“知道了。”说着顿了一下,又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林忆慈问道,“姐姐,那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故意传出那种话坏我婆婆的名声然后嫁祸给我的。”
林忆慈道:“那你想想谁见不得咱们家好吧,传话的人可多了。最开始这话是从御史夫人嘴里传出去的,这位御史夫人跟安平伯夫人十分交好,后来昌华大长公主、二皇子等人自动做了传声筒,再加上一些长舌的官夫人,不怕不将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都是。”
这些人家不是跟她或林家有仇的,就是见不得她或林家好的。安平伯府不用说,那是高贵妃的娘家,昌华大长公主因为高阳县主之事一直记恨在她身上,清皇子和温皇子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清皇子自然是盼着温皇子的靠山倒霉的。
林诺气道:“这些老虔婆长舌妇,死了下地狱一定会被人拔了舌头……”她还没说完,林忆慈便转头瞪了她一眼,林诺只好又默默的低下头去了。
林忆慈又道:“好了,你别老是在我这里呆着,回去好好跟你婆婆认错,最近也别老往我这边来,省得你婆婆又以为你来告状不高兴。”
林诺只好道是,然后站起来跟林忆慈屈膝,突然她抬起头道:“姐姐,如果我是贞仁夫人所生,那么你一开始就不会让我婆婆拿我立规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