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淇公主的双眸中饱含了水意,紧接着便开始吧嗒吧嗒掉金豆子了:难道她以后就只能跟着哪个母妃母嫔了吗?就不能再回到母后身边了吗?
淇公主哭了,林忆慈也慌了,这是咋滴?我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怎么就掉金豆子了?林忆慈郁闷地看了平帝一眼,道:“要不,这事儿缓缓再说?”她可没想把苏鸣缨的闺女给折腾哭了,想苏鸣缨那般手段城府,她闺女却是这般娇怯生生。
平帝脸色已经阴了下来,他低吼道:“你若想跟着苏庶人,便尽管回去。”这话分明是恫吓的语气,皇家的公主是不可能出家的,皇家丢不起这个脸。
淇公主吓得小身子一个哆嗦,顿时哭得更加厉害了,却不敢嚎啕大哭,只一味掩面低低啜泣,活像个被欺负惨了的小可怜。
林忆慈看了终究有些不忍,便道:“皇上,不如先叫三公主在臣妾的偏殿住下吧,臣妾私底下再慢慢问问三公主的意向,您看如何?”
平帝听了林忆慈的话,立刻脸色阴转晴,微笑着点头:“那就先这样吧!”
林忆慈突然一阵郁闷,怎么感觉……她掉进平帝的陷阱里了?林忆慈便吩咐瑞安:“去把东厢阁拾掇拾掇吧。”长乐宫分前殿、后殿,后殿分后正殿、东厢阁和西厢阁,西厢阁如今是八皇子在住着,东厢阁和后正殿还空着。前殿分前正殿、东配殿和西配殿,前正殿自然归林忆慈住,东配殿住着恣长公主和慜长公主,西配殿住了潆公主和洄公主。
可林忆慈刚吩咐完,便瞅见淇公主似乎不太乐意的样子,甚是眸中略带几分恼火的味道。这叫林忆慈有些懵了,这是什么意思?林忆慈默默一想,便明白了。后殿的规格的确比前殿逊色一筹,无论宽度还是深进,都要小一些。若是后正殿还好些,可偏殿,的确狭窄了些。而且前殿区域宽敞,出入也方便些。
唉,这个傲娇的小丫头啊!
平帝似乎也看出了淇公主的怨怼之色,不由皱了眉头:“又怎么了?你若不愿住,现在就可以去找苏庶人了!”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声极有穿透力的叫嚷声:“母妃,洄儿肚子饿了——”下一刻,便瞧见潆公主和洄公主扭着屁股跑跳了进来,洄公主看见平帝,便一头便扑在平帝怀里,潆公主则扑在林忆慈怀里,“母妃,潆儿要吃绿豆糕!”
林忆慈道:“好了,你规矩点,你三姐姐也在呢。”私底下的时候,潆公主和洄公主惯来如此,可今儿还有个嫡出公主在一旁瞅着呢,潆儿和洄儿也这般赖皮,太丢她的脸了。
潆公主听了,赶忙站直了,掸了掸了自己衣襟,洄公主也从平帝怀里出来了。两人便朝着二公主稍稍一屈膝,歪着脑袋道:“三姐姐好!”
淇公主端庄自持地敛身淡淡一笑,优雅地点了点头,甚是自矜地道:“四妹妹和五妹妹也安好。”
林忆慈沉默了下来,她的女儿在人前的时候,从不失礼。见了秦婕妤的沫公主、蓝婕妤的澜公主都是如此见礼的,只不过沫公主、澜公主都会还以平礼。
淇公主的确是中宫皇后嫡出之女,论身份的确比其他公主尊贵,可那都是过去式了,苏鸣缨如今,可是被废出宫。也就是说淇公主如今在身份上,和潆公主、洄公主并无不同之处。所以,按理说,淇公主也该还礼给两个妹妹才对。
可是面对一个虚岁才六岁的女孩子,林忆慈总不至于置气吧?
然而林忆慈不置气,不代表平帝也不置气。平帝的脸色青了几分:“淇儿,苏庶人从前就是这般教导你的吗?你四妹和五妹给你行礼,你为何不还礼?你日里学的规矩都混忘了吗?”平帝的斥责之声异常严厉。
淇公主劈头盖脸受了如此一通责骂,登时心中又是委屈,又是不平,故而素来不敢顶撞父皇的淇公主也忍不住开口自辩:“淇儿是中宫嫡出,四妹和五妹只是妾妃庶出,尊卑有别,谁人不知?”淇公主虽然挂着泪珠,但语气异常理直气壮,仿佛是来自血统里的傲气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
平帝没有想到自己的三女儿竟然会说出这般话,什么“尊卑有别”?亲姊妹之间,竟也如此摆架子。从前源儿都不曾倨傲到如此地步。淇儿身为姐姐,竟如此出言侮辱自己的亲妹妹,哪里还有半点孝悌友爱?这还是朕的女儿吗?淇儿小时候不是很乖巧温顺吗?何时竟被苏庶人那恶妇教导得也如此恣傲了?
林忆慈也真的是气坏了,你要说我不如你娘尊贵也就罢了,可她的女儿也一样是公主,你凭什么这般傲气。何况如今,苏鸣缨已经被废,你哪来的底气如此自傲?而且还是当着你父皇的面,就这么跟潆儿、洄儿摆架子?就算再傲娇,也该有个限度吧?
“混账东西!”骂出声的是平帝,“谁教你这些?”
淇公主微微昂起骄傲的下巴,道:“母后,从小母后就教导淇儿,断不可失了身份!”
“失了身份?”平帝不怒反笑,“你以为你如今还有身份?苏氏那毒妇已经被朕废了,你不过是一个庶人所出的公主罢了,论身份,你还得给你两个妹妹行礼!你也不应该称她为母后,而是应该称之位‘苏庶人’!如今的后宫没有母后,只有母妃!”皇帝的怒骂之声响彻殿宇,他那句“你不过是一个庶人所出的宫中”可真真是疾言厉色到了极点。
林忆慈吃了一惊,心中暗想,平帝最疼爱的女儿,一直都是安然,其次便是潆儿和洄儿。苏鸣缨的淇公主虽然尊贵,但论在平帝心目中的分量,自然是比不得潆儿和洄儿的的。平帝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如何容得有人欺侮他疼爱的两个女儿?
何况,淇公主如此毫不认错,就更惹恼了平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