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严容华脸色大变,搁在桌子上的右手狠狠一挥,将上面的茶杯果盆全部“哐啷”几声扫到了地上,厉声喝道:“闭嘴!你要是来这儿是说这些废话的,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蓝婕妤面不改色,手中的团扇摇了摇,冷静地说道:“那姐姐是决定忍下这口气了?你就不想想,最后是谁得了利?是谁又往上爬了?”
当初严容华能得宠,就算性子高傲了些,但是脑子绝对是不笨的,她很快就回味过来:“你是说,我落水那回,不仅仅是皇后动的手?”一把抓住蓝婕妤的手腕,用力之狠,连手背的青筋都清晰可见,“是谁?告诉我,快告诉我!”
蓝婕妤忍住手腕上的疼痛,道:“至于还有谁……姐姐你且仔细想想,你我皆出事,对谁最有利?”
严容华愣了一下,慢慢松开手:“难道是贵妃?不对,七皇子不是贵妃亲生,贵妃没必要冒这个险。江贤妃吗?可是皇上对她和五皇子是那般冷淡……难道是,皇贵妃?”
蓝婕妤垂下眼眸:“贤妃娘娘跟我说,四皇子对皇贵妃十分孝顺。妹妹也曾身为人母,你知道的,身为母亲,都会为了儿女不顾一切。如果不是当日我好运,幸许今日就跟姐姐一样,数着日子在后宫中冷寂度日,了无生趣了。”
严容华本就冷,现在这幅面无表情的模样,就更让人看不出她心中的想法了。
点到为止,蓝婕妤见话说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六公主那儿还需我看着,不得不先回,请姐姐见谅。”
严容华从昨天那场谈话抽身而出,想起那次瑞皇贵妃给她的羞辱,还有在澜月宫那一回,若不是瑞皇贵妃羞辱她在先,高贵妃也不会找到机会讽刺她,而她也不会心不在焉地在那场意外中被人波及而动了胎气,然后落胎,受人嘲讽……严容华扯下眼前的一朵芍药,狠狠地一揉捏,红色残碎的花瓣就这么掉满了一地,看上去触目惊心。
“主,主子?”妙音有些心惊胆颤地喊着。
严容华一拂袖,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回去!”
“是。”妙音不敢多问,忙扶着严容华,示意其他宫女太监忙跟上来。
十一月底的家宴,林忆慈待装扮妥当后,带着潆儿洄儿和两位长公主赴宴了,豫容华也跟着其后。其他的宫宴豫容华可以不去,可除夕这一顿却是省不了的,只不过去赴宴的路上,遇到了一点意外。
“怎么回事?”林忆慈坐在步辇上,看着前方两拔在僵持的人,微微蹙眉,“宫宴快开始了?你们还在这里吵闹不休,难道还要皇上等着你们不成?”
一堆人齐哗哗地跪下来,仔细一看,竟是丽容华和严容华。先是丽容华出来解释,事情经过也简单,只不过两人狭路相缝,丽容华让严容华让道,严容华不愿意,毕竟大家都是同品级,凭什么要我让你。
于是,争执起来了。
听完丽容华的话,林忆慈不予置评,反而问起严容华:“事情经过可是如此?”
等见到严容华点头,便道,“我当是什么大事。丽容华入宫伺候皇上多年,又有封号,无论是论身份还是论资历,自是她先行,严容华未免太不知进退了些。还不让开?你们真想误了时辰不成?”后面那两句话,是对跪在地上的给严容华抬步辇的太监们说的,让他们赶紧退让到一边。
“奴婢们不敢。”安乐宫的宫人们赶紧退到了一边。
见事情解决了,林忆慈便对瑞安说:“走吧,可真别让皇上等着了。”
“是,娘娘。”瑞安应了一声。
停下来的步辇再次抬了起来,坐在后面步辇上的豫容华无意中一回头,却看到了那个被挤到一旁的女人,正用一种让她十分不舒服的眼神看着林忆慈,不过转瞬即逝,等豫容华想再看清楚时,却被人挡住了。豫容华摇了摇头,一时间想不明白那个眼神代表什么,便将它抛到了脑后,不再搭理。
遇到丽容华她们不过是插曲,待林忆慈到场时,宫宴还未开始,林忆慈对照顾孩子的嬷嬷们照例叮嘱了几句,就放潆儿和洄儿去了他们各自的席面上。
进入十二月后,严容华日子越发过得不好了,除了被以前她所看不起的宫嫔们嘲弄讽刺外,每天晚上,她都梦到那个苦命的孩子在问她,为什么要害死他,为什么不保护好她?
林忆慈倒没有刻意克扣她的用度,尚宫局也只是有些怠慢,却不曾短了她的份例。只是,在双层精神打击之下,整个人憔悴不已,双颊凹陷,肤色黯黄,如果说以前给人的感觉是冰冷孤傲,现在则是阴森恐怖。就连她的生母进宫探望她时更是吓了一跳,而自从那次之后,严家就再也没有女眷进宫了。
“皇贵妃——”严容华头发散落地坐在床上,刚从恶梦中惊醒的她正满脸冷汗,好不容易从梦靥中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喊出了那个害得她落入如此境地的仇人。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你给我的孩子陪葬。你将我害成这个样子,还想着做皇后,做太后?不可能,我绝不允许,我绝不允许,不允许……”屋中一角,错金螭兽香炉上方,正飘着缕缕白烟,淡淡的香气,蕴染着整间房,说不出的好闻。
严容华虽是心心念念要找林忆慈报仇,可是一时半会儿,她还真想不出什么方法来。瑞皇贵妃一向深入简出,轻易不出长乐宫,也不随便去其他妃嫔那里攀交情,上一次见到皇贵妃,还是在家宴上。
不过再有几天,就是腊八节了。年节忙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机会只有一次,这一回,她一定要皇贵妃那个恶毒的贱人血债血偿。
严容华抬起头,眼中满是阴冷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