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帝带林忆慈去了青华宫的事儿,自然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尤其是皇后。只不过青华宫自打修缮之后,就不许任何人进入,自然莫说皇后,就算林槿都不晓得青华宫里竟然供奉了她姐姐的灵位。何况,从青华宫出来,平帝将林忆慈送回长乐宫,就直接去了皇后的坤宁宫,皇后喜悦之下,也不会和林忆慈计较这样的小事了。
过了新年,林忆慈明显感觉平帝对她的宠眷似乎更加浓厚了许多,虽然每月的侍寝次数还是跟之前差不多,可林忆慈总是能感觉到,平帝看她的目光格外多了几分柔情,似乎甚至有几分引为贴心知己了。
但当然,平帝仍旧跟花蝴蝶一样光顾后宫新旧佳人,同时也不忘对高淑妃愈发关切,甚至出了正月,便下旨晋封高淑妃之母为三品诰命。高淑妃的父亲不过是四品的防守尉,因此高夫人随夫自然只是四品诰命,如今品级生生比丈夫都高,成了三品淑人。
这也就罢了,平帝还特许高夫人进宫陪伴高淑妃,照顾高淑妃的身孕。这下子,不但嫔妃多有怨怼,连皇后都有所不满,照例,嫔妃只有在怀胎八个月的时候,才可以叫娘家母亲进宫探视,但如今竟叫高淑妃之母留在宫里照顾,可真真是破了例了!
这后宫诸殿乃是内命妇(即皇帝嫔妃)的住处,外命妇是断断是没有资格留住的。一则是不能坏了尊卑,二则若因此染了流言蜚语,可是有损平帝声誉。只不过高夫人那般年纪,自然也没人敢往流言蜚语上撤,可终究是坏了尊卑礼仪,内廷宫苑只有皇帝的女人和儿女们才可以居住,外臣妻室来拜见也就罢了,岂可以此暂居?
林槿不管后宫的大小事宜,因此头一个不满的是皇后,皇后苦口婆心地跟平帝说了好一通宫规礼仪。可惜平帝怎么会听一介妇人的话呢?皇后可不是太后,所以他仍旧我行我素。所以皇后反倒是惹了平帝厌烦,整整大半个月都没涉足皇后的坤宁宫。
平帝的怨气也是大得很:“高淑妃自打有孕,便百般不适,她一直未曾求过朕什么。唯独想娘家的母亲进宫陪伴,朕如何能拒绝?”
林忆慈才不会傻乎乎反对,这事也不损害她的利益,相反让皇后的注意力放在了高淑妃身上,对她也和颜悦色了很多,对她来说实在是利大于弊的事。林忆慈便笑着奉上一盏茶水:“人在体弱的时候,便格外依赖家人。高淑妃所求,虽然有些不合宫规,可看在她腹中皇子的份儿上,格外破例也没什么。”
平帝对林忆慈这样的说法很满意:“果然还是慈儿最通情达理。朕就是不明白了,连你这个不喜欢高淑妃的人,都能说出这般话,怎么旁人闲言碎语一大堆!”
林忆慈笑着道:“妾只是不喜欢淑妃,可并不厌恶她肚子里的孩子啊。”
平帝深深点头,感慨道:“是啊,朕看皇后她们也不是厌恶淑妃,而是厌恶淑妃肚子里,朕的孩儿!”这话平帝说得格外严厉。
林忆慈又劝了几句,这才叫平帝略略消了怒火。林忆慈便避开高淑妃的话题,与平帝道:“住在妾后殿的江容华如今身子养好了,可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平帝一愣:“江氏?她身子养好了?”
看到平帝脸上浮现的复杂之色,林忆慈暗自一笑,果然平帝对江容华还是有所愧疚的。而现在正是推江容华出来的好时候。如今高淑妃怀孕已经差不多七个月了,再过两个月她就该临盆了,江容华起复之事已经不容再拖延了,否则等高淑妃生了,平帝的目光都搁在她头上,就晚了。
林忆慈点头道:“这种事儿,妾可不敢欺瞒皇上。皇上若是不信,妾叫人请了江容华过来。您亲自瞧瞧是不是好利索了。”平帝神色似有怅惘,林忆慈见状,便差遣冰心去偏殿请了江容华来。
林忆慈和江容华结盟了,她在宫中需要几个盟友,余玲珑是一个,她自己宫里的江容华是一个,所以林忆慈让太医给江容华开了滋阴补阳的药。江容华如今已经吃了四五个月的九珍补虚汤,气色已经一扫往日病态,虽然身子还纤弱一些,但脸颊已经有了红晕,俨然已经不像个病人了。
她虽知平帝来了,也并未可以着盛装,只穿了一身颜色素淡的豆绿色宫装,发髻上也只以玉簪玉钗点缀,整个人一眼望去清新素雅、宛若一朵初开的睡莲,静谧而优雅。新年里,人人都大红大紫,平帝只怕早已看得眼晕,在这个时候,江容华素净登场,着实叫平帝多看了两眼。
“妾江氏给皇上请安,给瑞贵妃娘娘请安。”江容华已经盈盈跪倒在地上。
平帝颇有感慨,叫了免礼,便又看了看她的脸色:“看样子,的确好得差不多了。”
江容华笑容优雅:“多亏了舒嫔娘娘,为妾更换了医术高的太医,妾如今吃了小半年的药,已经好了大半。”
平帝微微点头:“好了就好。”
翌日清晨,林忆慈便带了江容华一起去坤宁宫请安,皇后看到多年未曾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江容华乍然到来,也是微微有些吃惊,旋即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江容华病愈,真真是难得的喜事。”又忙吩咐苏嬷嬷,“赶紧吩咐敬事房,把江容华的绿头牌给挂上。”
江容华脸颊一红,急忙再度行礼:“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笑得满面春风,让宫女扶了江容华起身,正想说话,坤宁宫的首领太监却急冲冲闯了进来,噗通跪在地上,便大呼道:“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发动了!”
“什么?”皇后此刻一脸的惊愕之色。底下在座的嫔妃,更是人人都难掩惊色:高淑妃发动了?她不是才七个月吗?距离临盆还足足有两个多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