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帝正昏昏欲睡,常**突然满头热汗急匆匆闯了进来:“皇上!出事了!淑妃娘娘突然晕倒了!”
平帝的脸色顿时阴沉得难看:“她晕倒了该去找太医!少来烦朕!”常**不禁一个激灵,这才晓得自己进来得不是时候!
林忆慈连忙柔声道:“既如此,劳烦常公公去传太医去珍宝馆吧。”
“是!”常**借着林忆慈给的台阶,连忙下来。
高淑妃是真晕还是假晕呢?平帝已经入睡,而林忆慈低眉瞅着自己腕上的那串南红玛瑙手串,葱白似的指头肚轻轻拨弄着色如珊瑚的玛瑙珠子,晕倒这种事儿,着实不好鉴定真假,高淑妃本来就体弱多病,哪怕是太医仔细诊断也不敢断言她装晕。不过平帝并未因此对高淑妃有所怜惜,倒是叫林忆慈松了一口气。
两个时辰过后,平帝终于醒了,顿时感到神清气爽,侯在外头的常**飞快走了进来,躬身道:“皇上,太医刚才来回禀,说珍宝馆那儿……”
平帝皱了皱眉头,语气甚是不耐烦:“她又怎么了?!”
常**小心翼翼地道:“给淑妃娘娘诊脉的太医一个时辰前过来禀报,说淑妃娘娘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虽然太医们半个时辰前就来了,只不过常**哪儿敢打扰睡得正香的皇帝陛下?
平帝一怔,连捻着蜜蜡佛珠的手都骤然停了下来:“高氏有孕了?”这语气里俨然是浓浓的意外之色,他记得,高淑妃早年被林槿罚了板子,还在护国寺关了两年,护国寺专门关女眷的住所,阴气沉沉,常年焚烧的香对女子阴元损失极大,高淑妃应该是不能有孕才是。
林忆慈心也瞬间沉了下来,高淑妃有孕了?这怎么可能?她也知道高淑妃早年在护国寺时伤了身子,是不可能有孕的!若非给嫔妃请脉都要三个太医同行,林忆慈都要怀疑高淑妃是不是玩了假孕争宠的把戏了!
本朝对太医院的规矩也是严苛,尤其是请脉一项,为防嫔妃收买太医,所以从来都是要三个太医一同出诊!林忆慈可不认为高淑妃有本事一下子收买三个太医!而事关皇嗣这种事儿,太医若不仔细确诊了,哪个敢胡乱上报,要是一步不小心弄错了,丢的可是他们自己和全家的脑袋!
太医院的太医,医术虽未必是全国第一,但论谨慎小心,却是一等一的!若非有十足把握,太医绝不敢上报平帝高淑妃有孕了!所以想要三位太医同时欺瞒皇帝,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日垂西幕,洛嬷嬷面色凝重:“淑妃娘娘的喜讯,如今已经传遍整个圆明园了,娘娘,您可想好了接下来如何应对了吗?”
林忆慈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烦忧:“还能如何应对?她乍然有孕,自然之前的失宠怕是也马上变得得宠了。”林忆慈低头揉着太阳穴,千算万算,她也没算到高淑妃竟然会怀上孩子。是啊,这种事情本来就不绝对,何况高淑妃调养了这么许多年,人又年轻,保不齐就养好了呢。
此刻平帝已经去了珍宝馆,只怕为了安慰和奖励高淑妃,十有八九是要留宿的。
洛嬷嬷低声道:“娘娘不必心急,高淑妃这些年树敌不少,待到回了宫,自然有的是好戏看。而在兰台行宫里的日子,娘娘不放暂且忍耐一段时日。”是啊,现在除了忍耐,也别无他法了。
草草吃了晚膳,林忆慈便换了寝衣。去内殿睡下了。
林忆慈正朦朦胧胧睡着,便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的一具温热的身躯钻进了她的被窝,顿时如章鱼一般,将她缠绕住。林忆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平帝那张低迷沉痛的面孔:“皇上?”怎么跑她这儿来了?他不是应该陪着有孕的高淑妃吗?
平帝将整张脸都埋进了她一瀑乌中,久久地沉寂着。林忆慈心下暗忖,莫非是高淑妃的胎相有什么不妥?想到此处,林忆慈心中咯噔一下,若是这个不妥被记在她之前害高淑妃护国寺禁闭上,那可就糟了。不过,平帝既然来找她,自然是没有怪罪她的。
“皇上怎么了?好像不大开心的样子。”林忆慈柔柔问道。
平帝无力地“嗯”了一声:“淑妃的胎……朕早该有所准备的,她的身子本就不适宜生养。”
林忆慈深深吸了一口气,忙问:“淑妃的胎像不稳吗?”
平帝轻轻叹息:“若只是不稳,叫她好好养着就是了,朕何须如此难过?太医已经仔细与朕回禀了,淑妃这一胎,有五分可能根本生不下来,还有五分可能……哪怕生下来,也是养不大的。”
林忆慈急忙问:“这点淑妃知道吗?”
平帝轻轻摇头:“朕已经叫太医封口了,只说是有些不稳当,必须卧床静养。淑妃她,倒是十分高兴,性子似乎又跟从前那样温柔顺和。”
怀孕了,能不高兴吗?林忆慈轻轻一叹,便安慰道:“太医都是医术高之人,淑妃如今又肯平心静气下来,若是仔细调养,想必是可以保全这个孩子的。”
平帝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如今也只能如此盼着了。”平帝的手轻轻抚摸着林忆慈柔软顺滑的乌发,“慈儿,你不记恨淑妃了?”
林忆慈平和地道:“就算妾与淑妃不和,只是几年前的事了,再者也只是妾与她之间的事情。与她的孩儿何干?”高淑妃这一胎保不住也好,省得她不肯乖乖养胎了。
因高淑妃有孕,平帝自然少不得隔三差五便去一次,只是很少留宿,而在金玉珠宝以及滋补食材上头,皇帝对淑妃多有赏赐,一时间倒是叫珍宝馆有些炙手可热了。林忆慈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唯恐避之不及,不但从未登门,也一件贺礼都不曾送去,怕的就是惹上是非。
可如此一来,底下那些个采女宝林们,便一个个嘀咕说,瑞贵妃嫉妒高淑妃有孕云云,传播得倒是有鼻子有眼的。林忆慈只当没听见那些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