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满是怨气地道：“我瞧着那苏鸣纭心气高得很呢！方才我偷偷瞧着，姐姐说让她列在这一排后头，怕是又几分不甘愿呢！”
林忆慈微微一笑，端庄地道：“她父亲是户部侍郎，正三品的京官，又有个当了皇后娘娘的堂姐，心气高是理所当然的。”
林语嘟了嘟嘴巴，“这样的人，若是被留在了宫里，只怕是姐姐日后要头疼了。”林家的人都不是傻子，平帝的心思也不能看出，所以大家都知道林忆慈将来是要进宫的。
林忆慈一愣，便笑问：“妹妹如何知道你日后就不头疼呢？”
林语笑了笑道：“姐姐明明知道我不会被‘上记名’的。”
林忆慈本来也就是打趣，此刻被她这般的直言有些惊讶住了，所谓的“上记名”，便是被皇帝看中，要留下做嫔妃的，其次还有“记名”，便是指婚给宗室近支皇族子弟做王妃、侧妃或者是庶妃侍妾的。她当然知道林语不会进宫，林家已经够显赫了，平帝也不会希望林家如此显赫。
与林语足足聊到半夜，林语才打着哈欠离去了。林忆慈也是乏累，幸而马车里十分宽敞，铺下一条被子便可入睡。只是马车里到底有些漏风，整整一夜远处都要熙熙攘攘之声，倒也睡得极浅，幸而林忆慈身子底子好，第二日醒来，倒也精神尚佳。
冰心服侍着她重新散了头，重新梳妆打扮，又匆忙吃了些点心充饥，便听得外头太监的嗓音长长响起：“请诸位格格佩戴好绿牌，下马车，准备入宫——”绿牌，便是秀女的身份牌子，上头写的跟马车灯笼上些的一样，因是绿色的小绿牌，上头书红字，所以叫绿牌。明晃晃挂在衣襟上，倒是十分显眼。
一进入皇宫，便开始了第一轮的选秀，是由内务府的官员和宫里资历深厚的太监、嬷嬷一起甄选，不过这一轮只是粗选而已，把身体有伤疤、容貌太次以及家世低微的直接淘汰掉，不过先进去的都是跟宫里嫔妃有姻亲的，自然是不会被淘汰掉的，哪怕身上有个不起眼的小疤痕，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淘汰掉的，便可以直接打道回家去了。
林忆慈只是稍微一站，却现其中一个太监竟然十分眼熟，正是见过好几次的那个眼前副总管常青！林忆慈黑线了一通，果然立刻便被告知她已经通过了，一个嬷嬷便引着她去前头一处小巧的宫苑。这里是验身的地方，说白了，就是验处环节！
只见前头最先进去的几个秀女已经出来的，无不是面色涨红，透着难堪之色。林忆慈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禁生出抗拒。可是还是得咬牙进去，里头是一个很是精致的暖阁，里头有一张床榻，还烧着一盆炭火，让整个屋里都暖煦煦的。
负责验身的那位嬷嬷脸色严肃地板着，可是一看林忆慈衣襟上挂着的绿牌，顿时脸上便多了几分和蔼之色，她温和地说：“郡主不必紧张，宽衣去里头榻上躺着既可。”
见如此，林忆慈也只能心一横，眼睛一闭，开始宽衣解带。整个过程嘤鸣都是闭着眼睛的，赤果果躺在还带着前一个秀女体温的床榻上，只稍稍一趟，耳畔便响起了那位嬷嬷温柔亲切的嗓音：“可以了，郡主如玉之身，毋庸置疑。请起身穿衣吧。”
林忆慈倒是微微惊讶，如果只是如此而已，倒也不算太难堪，只是林忆慈想到了方才在外头见到的常青，不禁心中了然了几分。急忙穿好衣裳后，林忆慈飞快地把一个荷包塞进了那位验身嬷嬷手里，那东西自然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洛嬷嬷早就叮嘱过，给验身嬷嬷的要格外厚重一些，那里头是一张五十两银票。
验身嬷嬷不动声色收下，神色更加亲和了几分：“奴婢预祝郡主前程似锦。”
“承嬷嬷吉言了。”林忆慈笑着道。
走出这座小宫苑，林忆慈远远看着常青，不禁冲他一笑点头，算是表达谢意。常青也忙点头，带着几分谄媚地笑了。
紧随着林忆慈后头出来的是林语，她脸蛋紫涨，又是羞又是恼，生生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瞧见林忆慈，瞬间眼里便盈了水意。林忆慈急忙低声提醒道：“紧接着就是殿选，你可不能哭。”
林语努力点了点头，这才把泪水给逼退了回去。说罢，便与林忆慈一起快步跟上前头的秀女们，一路曲曲折折，穿过了御花园，然后又饶了几个弯子，才到了据说是殿选的德阳殿。
殿宇巍峨，金灿灿的琉璃瓦在春日明媚的眼光下光辉熠熠，殿廊下是足足九根的腰粗的顶梁大柱，擎起了这座檐牙高啄的大殿。林忆慈与一众秀女们被引到了东配殿等待召唤参选。配殿中的秀女不一会儿便堆积了好几十个，秀女们各自都沉默着，很少说话，纵然有说话的，也很小声，大多面有紧张之色，有的已经急忙拿出袖子里的小镜子为自己补妆或者整理旗髻。
相比之下，林语虽然也略带几分紧张之色，但语气还算如常，她低声道：“姐姐，我们马上就能见到皇上了吗？”
林忆慈一笑，正要对她解说殿选环节，可旁边一声嗤笑响起：“这就想见皇上了？还真是按捺不住啊！”这声音格外耳熟，尖锐的细长的声音，那主人正是昨晚在神武门外想要争抢林语位置的那个户部侍郎之女苏鸣纭。
林语见是苏鸣纭，脸色不禁更加难看了几分：“这里是德阳殿的配殿，可不是你逞威风的地方！”
苏鸣纭嗤嗤笑了，眼里带着轻蔑之色，她唇角一扬，便道：“殿选之日是见不到皇上的！是皇后娘娘主持殿选！”苏鸣纭倒是说得不错，选秀并不由皇帝主持，而是太后和皇后斟酌决定，自然了若是皇帝想留谁，自然只需留了名字给太后既可。
如此一来，也怪不得苏鸣纭如此骄狂了，她是皇后的堂妹，自然是会被留牌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