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音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关几日了,昏暗的密室内作陪的只有成山的书。像他们这样的灵物不会因为不进食而感到饥饿,所以可能也是这个原因,从未见髒翳来送过食,以致炽音连计时的方式都没有。
这是第二个密室了,当她读完第一间密室的各种经书、史书、古咒术书的时候就突然被传送到第二间密室。
再次看见成山的书,炽音已没有了第一次的绝望、无助。她,大概有些懂了。她若要面对未来漩涡,这些知识储备是必须的。髒翳他……真的是用心良苦……
但是。
现在的时局紧迫,她必须用最少的时间把自己武装起来。虽然她不知道现下几时,但是能感觉到至少快一年有余了。
外面的形势大概已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应该没到紧急时刻,不然髒翳一定会把她提前放出来的!
第二间密室的书全是髒翳游历多年所见的人间爱恨情仇,是非对错。这比之前枯燥的死知识要有趣的多,更便于记忆些,会缩短不少时间呢。炽音暗暗为自己打气。
她揉揉眉心,面对一切的时间近了,她要更努力才行,因为在外界的水溶一定一直在努力着!
在桃花树下乘凉的髒翳一挥袖,驱散了空中水雾呈现的影像,正是密室中的炽音。
细碎的小水珠飘落在地面的枯叶上,到让人觉得枯叶走了丝生机。此时的髒翳面色苍白,竟比他手中的白瓷杯还要白上几分,黝黑的眼瞳中却闪着难以言说的光芒,嘴角噙笑。
国师府。
“国师大人,我们二人很感谢国师大人出手相救,但是这个特别时期,请国师大人让我二人出府寻找殿下的下落,若要是让凤朝歌捷足先登,殿下将会很危险,我们便无任何胜算!”水溶激动对着面前的黑衣男子愤声。
没错,眼前的男子表示先前在青丘遇见的盛国国师。
话说,当时水溶重岩二人出逃时路上被凤朝歌派来的追兵包围,被盛国国师相救且带回国师府招待给予二人息身之所,也便于他们商讨之后的路。
“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我可以确定狐主现在安全。你们还是安然在这里呆几日,不久她自会来此。“国师双手负后,面色淡然。
水溶眼看就要冲上来,却被重岩拦下,而国师身边的剑卫也护在了国师身前。水溶咬牙,剑卫的手中微微出鞘的剑反射些许银银寒光,一触即发。
“德叔,退下。”国师幽幽开口。
剑士不甘心地退下。重岩将水溶缚在身后。
“国师是执意不让我二人出去了?”
国师不语。
重岩叹了口气,看来答案很明显:“那么,国师大人要如何让我们相信殿下现在平安无事呢?”
德叔提剑:“国师大人的话你也胆敢质疑!”
国师伸手止住德叔的动作,转身,对着重岩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她现在在我一位故人那里,我赌上我盛国国师之名,保她平安。”
又是一场静默的对视。
“如此便好,相信国师大人此等身份之人不会诈我的鼠辈。”
国师依旧不语,重岩拉起水溶便走出正堂。
“那么我二人就先行告退了,希望一切真能如国师大人所言,我等等上它几日又如何。”
看着重岩拉着水溶的身影已不见,德叔有些犹豫:“大人……”
“德叔,你方才冲动了。”
“这……是属下的过失,望大人降罪。”
国师叹了口气,道:“德叔,你我间不必那么多主仆之礼,况且这不算什么事。我自小无父无母,都靠德叔辛苦把我抚养成人,德叔就像我的父亲般……”
国师的话为说完,就听扑通一声,只见德叔跪在地上万分惶恐:“奴……奴……不敢当。”
国师大惊:“德叔,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请起,我不说便是了。”
德叔有些颤巍的站起,国师目光有些深沉:“德叔,我觉得昆仑狐族一事上透着不寻常的味道。”
听此,德叔身体一颤,声音颤抖:“大人……这……”
“妖王髒翳从未问过任何世事,如今却主动插手昆仑狐族这一浑水。而且,昆仑狐族灭亡百年,如今却突然出现……我们这边还有世代国师相传的神谕……”
德叔在国师身后沉默着,他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他在夜中的脸。
走到后院的亭廊中,国师定身,抬头望月:“不寻常……太不寻常了……”说完,将目光转向一个方向,那时重岩和水溶住所的方向。
屋内,水溶整个人趴在桌上,重岩则是倚在床沿。
半晌,重岩睁开双目看向水溶。
“你打算在我房内待多久。回你自己房间去。”
重岩的话对水溶来说显然没有什么威慑力,水溶依旧安静的趴在桌子上。
“这么安静,不像你啊。”这会儿的水溶太安静了,甚至让重岩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睡着了。
水溶闷声道:“那怎样才像我。”
这话倒是把重岩问倒了。他与水溶炽音她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久,映象中的水溶总是一个忠仆的形象,遇上炽音的事总是会变得很吵,但要真说水溶这个人如何,他还真有些无言……
“呐,我问你啊,你为什么拦住我,屈服于那个国师呢。现在明明局势对我们极为不利,殿下,殿下……她还是个孩子……她一个人在外面不知情况怎样了,我连她是否安全现在都不能确定……殿下,殿下要是有个万一,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更像是独白话语直至最后竟有些哭腔。
重岩有些错愕,他自从失去父母后一直都是一个人独居,如今和水溶日常相处他都已经很尽力了,现在面对哭泣无助的水溶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经历了几天平静的绝望,水溶也是到了极点。
他走到水溶身边,有些犹豫的伸出手,终于抚上水溶发顶。背对着重岩的水溶身体轻微一震。
重岩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在他的记忆中,每次他哭泣母亲都是这般抚着他玲珑的小脑袋用最温柔的话语安慰着他。
“那个……我没有屈服那个国师,这些天你也知道了我们的无力,如果我们贸然离开国师府,不就定会被凤朝歌派出的追兵拿下。没了他庇护,我们定不能安然无恙,你还要平安的见到狐主不是吗。我们太弱小了,现在除了安静的等待,相信狐主,相信命运不会这么简单抛弃我们之外,我们什么都不能做……”
重岩已经很尽力了,他从未安慰过人,除了这些,他再也说不出什么慰籍之言。毕竟,他只是个石头,一个石头而已……
过了一会儿,水溶收拾好情绪,拭去眼角的泪,对重岩露出一个放晴的笑容:“你啊,真的是在安慰人吗?”
看见水溶终于笑了,重岩心中也送了口气,觉得安心。或许还有什么承接了雨露在默默生长……
同一片寂静安宁的月色下,每个人都在努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