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于到达位于庄园深处的别墅时,天已经隐隐泛白了。
一凡把车停在了别墅前宽敞的空地上,两人先后下了车。梦琬发现一凡从下车开始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就像只把全身的毛都竖起来的猫儿一样,这让她心里也打起了鼓,同时也更好奇将要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一凡领着她走到门口,按响了门铃。这门铃却并不是普通门铃那简单的调调,梦琬一听它的旋律,顿时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作为门铃的,竟然是天蓟那首《welcome》的八音盒版本!这屋子的主人难道也是天蓟粉?不……看一凡这样子应该不只是这么简单……这主人一定与天蓟有什么渊源才对!
她激动地看向一凡,用眼神拼命向他寻求答案,可这家伙却对她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视若无睹,只静静等着屋内的人来应门。
屋内的人没过几秒就打开了门,没等梦琬见到开门的人的样貌,她的声音就先窜出了门外:“你们可算来了!我一直担心是不是出事了,差点都要报警了呢……”
应门的是个穿着长连衣裙的妇人,令梦琬吃惊的是,她竟然拥有一张西方面孔,留着一头短短的金发。
妇人看上去只有四十上下的样子,她那被连衣裙所包裹的身体又高又瘦,简直就是模特身材,让梦琬羡慕不已。
她妆容得体,尽管脸上少少的有些皱纹,但这些却因为她那自信热情的气质而显得微不足道。
“您怎么没让金阿姨来等……我以为您早就睡了呢。”一凡轻皱着眉说道。
梦琬听着一凡这随便中带着敬意的说话方式,觉得十分新奇。而妇人也用极为亲昵的语气答道:“你说要来,我能不等吗?我这个被你们丢到一边的老婆子想见见你多不容易啊……”她这语气,也不知是在自怨自艾还是蓄意撒娇。
老婆子……梦琬听到这个字眼忍不住瞪了瞪眼,在心中决绝地摇着头。不不不,您最多只能算阿姨,绝对不是老婆子!
看着他们这亲昵的样子,梦琬默默揣测着他俩的关系。
别说,这阿姨看上去有东欧血统,以前一定是个大美人……唔,这美貌……怎么越看越觉得跟一凡如出一辙呢?不对,应该是一凡跟她如出一辙……这样一想,一凡的爸爸跟她更是相像……难道这位是一凡的姑姑?
“住在这明明是您自己选的,可别全怪到我们头上了啊。”一凡像是习惯了妇人这种说话方式,一脸平静地戳穿了她。
说到这里,也不知是妇人忽然发现了站在一凡身后的梦琬,还是她故意想转移话题,总之她毫无预兆地一步跨到了梦琬面前,硬生生地把谈话中心挪到了梦琬身上:“梦琬,你好,你不认识我,可我对你已经特别特别熟了!我是梦帆的粉丝!特别喜欢你唱的那首《君梦》,真是太好听了,我觉得你特别适合轻摇滚……”
一凡看着梦琬有点害羞又有点茫然地任自己的双手被妇人紧紧握住,摇来摇去,忍不住无奈地开口提醒:“您能不能先放我们进去再来膜拜偶像?”
“哦,看我这脑子!”妇人忙向后退了几步,到一旁的鞋柜里取出了两双崭新的棉拖鞋递给他们,然后立马又转身唤道:“小金?我们昨天订的牛奶呢?快给他们倒上!”她说完,又忙回头问梦琬:“哦,牛奶是凡凡爱喝的,梦琬你喝吗?不行我们换别的……”
“哦,不用麻烦,我喝的。谢谢您。”梦琬笑着答道,她刚答完,妇人点点头,撂下一句“你们自己玩会吧,我去找老头子。”随后便转身匆匆忙忙打开了走廊另一头的门走出了屋子。
梦琬看着她的背影,笑意止不住地流转在脸上。这位阿姨真有意思,看上去果断干练,可撒起娇来也是游刃有余,另外还有点小迷糊,真是有趣……而且……凡凡?梦琬偷笑着瞟了一凡一眼,他则迅速还以了一个白眼:“笑什么笑?严肃点。”可这也挡不住她将他泛红的耳根收入了眼底。
“凡凡。”她嘻嘻笑着,忍不住想要调戏他,将这个称呼唤出了口。
他满脸严肃:“别乱叫,辈分都乱了。”
“怎么,难不成这两个字还有著作权?只能阿姨叫?”
他愣了愣:“阿姨?你说谁……哦。”他瞬间明白了她的脑回路,迅雷不及掩耳地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嘿,你今天就是要变着法占我便宜是不是?”
“噢!你干嘛又弹我!我怎么就占你便宜啦……”她捂着脑门不服地瞪着他。这人老平白无故地弹她额头,她额头都快被他弹凸了!要不是现在在他的地盘,她非得弹回来泄愤不可……
他撇撇嘴,抓起摆在玄关的全家福抵到了她眼前:“她是我奶奶,你叫她阿姨那我不得叫你阿姨了吗?阿、姨!”
“谁要当你阿姨啦,都被叫老了……”她轻轻撅着嘴抱怨了一句,然后拿过全家福看了起来。
照片上一凡的爸妈还非常年轻,笔直地站在后排。坐在前排的一凡奶奶抱着还是婴儿的他,她看上去跟现在差别不大,只是脸上细细的皱纹全没了,脸颊也更饱满些,就跟梦琬想象的一样美。
“天呐,你奶奶也太会保……喝!”梦琬话说了一半,突然瞪着眼睛惊得跳了起来:“这、这、这是……哈?是、是他吗?”她满脸难以置信,语无伦次地向他求证。
一凡很清楚她这突如其来的羊癫疯发作似的表现是源于何因。他一脸平静地把手放到了她的肩上,语重心长道:“来,跟我做,呼~吸~呼~吸~”
她真不知道是该吐槽他这接生婆似的语调,还是该听他的话深呼吸几次免得自己下一秒就休克过去……最后,她强压下了自己的所有情绪,颤抖着手指指向了照片上坐在一凡奶奶旁边的人:“这是你爷爷?”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眼,轻哼了一声:“嗯。”
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可手指却颤得更厉害了:“请问您爷爷从事什么工作?有没有组过乐团?那乐团是不是二人组?那两个人是不是都姓蓟?”她每说一句,表情就因为迫切的心情而变得狰狞一些,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一幅要把他生吞活剥了的表情。
他眨眨眼,以不变应万变地保持着扑克牌脸:“这你比我更清楚。”
她闻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只感全身窜过一道电流,背脊发麻,身上的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
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让它抖得太厉害,声音发颤地指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咋跟你爷爷不是一个姓?”
这简直就是欺诈啊!这家伙音乐天赋这么高,要是姓蓟,她早就能猜出他的身份了!啊……现在想想她对他说过的那些崇拜天蓟的话,莫名觉得好羞耻啊!就像亲口跟天蓟本人说了一样啊!太害羞了!!
他仍是用一幅事不关己的淡定表情道:“我跟我爷爷是一个姓啊,不都是JI吗?”
“可是又不是一个字……”她一脸崩溃。
他挑挑眉:“通假字懂不懂?”他见她瞬间呆了,明显是在脑子里搜寻有没有学过这对通假字,于是他“好心”地继续解释给她听:“别想了,通假字那么多,你哪学得完?我来告诉你一个简单的规律吧,”他得意地一笑:“凡是大人物写下来的跟原本词语中的字同音不同形的字,都是通假字。”他见她还想反驳,于是加上了一句:“想想鲁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