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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生命与死亡

森林里下起了小雨。

伴随着雨的是一阵寒风,带着氤氲的湿气,将整个森林都笼罩成一片雾蒙蒙的景象。

李顺一行已经在森林里跋涉了三个小时,除了中途停下来用打火石生火烤了一些蛇肉下腹以外,就再也没有耽搁过。

一路上章超都有意无意地尽量靠近朱娟,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身子颤抖的厉害,身上沾满了湿漉漉的泥土,艰难的行走。混着雨的泥巴在她眼里仿佛像是沼泽一样的讨厌,几乎走一步就要跌倒的样子,实际上要不是章超的帮助,她已经不知道要多跌多少跤了。

这也导致了队伍的前进速度被拖得很慢,李顺和韦伯都要时不时停下来等候他们,现在眼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可他们还离一开始计划的目的地很远。

在朱娟再一次摔倒过后,李顺叹了口气,示意身后光着上身的韦伯停了下来——他为了避免背上的中年男子的伤口被雨水感染,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遮在了中年男子身上,同时也暴露了他一身健美教练一样的壮硕肌肉,和他肩膀上一处显眼的纹身。

李顺走到摔倒的朱娟旁边,和章超一人一手把她拉了起来,他抬头看看了四周的环境,这里的树木大都是针叶树,虽然密度很大,但是对于雨水也没什么阻碍。在这么走下去伤员和朱娟可能都会受不了,所以李顺决定就在这里扎营罢了。

韦伯找到了一处相对树木密度更高的地方,这里的地上还没有被雨淋湿,他将中年男子小心地平放在地上,和李顺章超一齐并肩靠在树干上休息。朱娟则独自蹲在距离三人几米外的位置,双眼无神地看着HN的天空。

韦伯感觉到了身边两人异样的眼光,不由得有些沉默,扭扭捏捏了好一阵,最后实在受不了两个好奇宝宝一样的眼神,无奈地说道:“我知道我长得很帅,可咱们是男人哎,你们这样会引起我的误判的。”

李顺和章超皮笑肉不笑地抽动了一下嘴角。

韦伯不由得一阵恼火道:“好了好了,我都交代了!我以前跟着一批西伯利亚人混过一段时间帮派,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纹身,不过后来我觉得没意思,就退出了。”

李顺听了,笑着摇头道:“一个普通的黑帮成员可没有你这样的身手。”

“我也没见过那个保安有你这么博学和能打……”

“呃,这个嘛……”

“还有,还有……”

这是他们一行人在《迷逝乐园》里迎来的第一个夜晚,他们几人经历过白天的并肩作战后,彼此也少了陌生人之间的芥蒂,他们坐在一起聊了整整两个小时,聊自己的过去,聊曾经喜欢过女孩儿,但更多的是聊他们明天的计划。

————————

夜深了,除了守夜的李顺以外,众人都已睡下,就连朱娟也因为疲劳过度而陷入了沉睡。雨已经停了,张超和韦伯两个家伙抱成一团,鼾声此起彼伏,李顺实在是受不了了,从二人的身边站了起来,走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本来这次来到锡林区是来找寻自己失踪的妹妹的,没想到妹妹没找到,自己也被关在了这个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天日的地方。

李顺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一屁股坐了上去,结果却被一个硬物给磕碜了一下。

他揉了揉屁股,从裤兜里拿出了那个“谋害”他臀部的凶手——那个自从他进到《迷逝乐园》起就压在他屁股下面的老式磁带收音机,看着这个陪伴了他无数个日夜的老朋友,李顺不由的一笑,他无聊地拔出收音机的天线,摆弄着手上的小东西。

只听见“滋滋……滋滋”的信号频率声,李顺惊喜的发现收音机在这里居然还能收到信号。也许是因为现在早就没人用收音机的缘故,《迷逝乐园》没有在电台发出的信号频率上的做电子阻拦。

李顺熟悉地转动调频按钮,找到了他最喜欢也是唯一还未停播的电台频道,此时正是深夜,电台也没有播报滚动时讯,而是系统自动播放的音乐节目。

今天播放的是维克多·雨果的《悲惨世界》音乐剧,李顺打开收音机时已经接近了尾声,《冉阿让的忏悔》已经播放了一半,高亢的女高音不断地扣响着李顺的耳膜,也平复着他内心的伤痛与波澜。

“我独自在阴影中等待

我在数着时间睡去

我梦见珂赛特就站在身边

知道我的死讯而悲泣”

“孤独于时光的终了

在这婚礼的晚上,我祈祷

我的主啊,带着这些孩子

向他们展现你的恩典,让他们拥入你的怀抱”

“至高无上的上帝,听我祷告

现在就接我归回主的关照

让我去你在的地方

现在去,去那你在的地方

接我回家,接我回家。”

直到歌剧的最后,那念诗般的尾声由一位老者缓缓诉说。

他安息了,尽管命运多舛。

他仍偷生,失去了他的天使他就丧生。

事情是自然而然地发生,就如同夜幕降临,白日西沉。

李顺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双手抱紧着自己的身体,仿佛和整个夜色融为了一体。

————————

天刚蒙蒙亮,众人就被一阵呻吟声吵醒。其中李顺睡得最浅,当众人揉着眼睛围过来时,他已经跪坐在地上,扶起了呻吟声的源头。

那位受伤的中年大叔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失血太多加上一天没有补充能量,所以脸色还不是很好。他借着李顺的力量站了起来,拍了拍李顺的肩膀,同时四下张望,仿佛寻找着什么东西。

“多谢小兄弟了搭救了,对了,我儿子呢?”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是垂下了头。

中年大叔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李顺拨开,焦急的说道:“我儿子哪里去了?是跑到哪里玩去了吗?”

三分钟过后,那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蹲在一边,哭得像个孩子。令李顺三人惊讶的是,之前一直精神恍惚的朱娟一直陪在中年大叔的身边,不断地安慰着他。

最后,中年大叔在朱娟的帮助下重新站了起来,他面带坚毅地朝众人挥了挥手,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渍。

太阳亮堂堂地升了起来,给潮湿阴冷的森林带来了不一样的生机。

死亡仍在继续,可是活着的人永远也不能停下脚步。

因为生命最小的瞬间,也比死亡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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