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的那一年,他十岁,她九岁,他来自中国广州,她是出生在加拿大的华裔,他们两个是同级不同班的同学。听朋友说隔壁班新来了一个学生,是个中国人,长得很帅,所以她被同班的那个女生拖着一起去看了。真的很帅,很高的一个男孩子,当时的她却也只是留下了一个很高很帅的印象而已。
后来再见到他是因为学校少的可怜的华裔学生的聚会,他有些安静的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知道是不是刚来还不适应的关系,看起来有些寂落的样子,也不怎么和人说话,安静的就好像不存在一样。她是为什么会主动去和他说话的?她已经有些不记得了,或许就是一种没有来由的亲切感吧。
他已经记不清是怎么和她熟悉起来的了,或许是她那句有些糟糕的粤语吧,让他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才十岁的他跟着妈妈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加拿大,英文不好,普通话又有些不自然,当时的他一心只想着要可以快些回去,回到广州去,他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个每个人看似都很热情却没有任何人情味,冷冰冰的这个地方。
那一年他还叫李嘉镐,他刚到加拿大的那一年,只有十岁,甚至连小学都还没有毕业,连中文字都还写的有些歪歪斜斜的年纪,就第一次感受到了现实是什么样残酷的。Kevin是他在这里的名字,每个人都这样叫他,就好像是街上随处可见的一个名字而已。只有她,中文名字叫做秋恩熙的女孩会叫他李嘉镐,明明比自己小,却总是会以姐姐的姿态,用她那一点都不流利的粤语努力的让他感受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除了家人之外还是会有其他人给予他温暖。
五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他不仅仅只是把名字从李嘉镐变成了吴凡晨,也长成了一个白净的大男生。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他还是喜欢打篮球,他在这里最好的朋友还是那个叫做秋恩熙的女孩。
“我下个月要回广州了。”打完篮球,吴凡晨把球丢给了坐在场边等她的秋恩熙,“你不会因为我回国就不理我了吧。”早在半年前吴凡晨就告诉秋恩熙他就要回国的事情,秋恩熙那个时候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吴凡晨完全没有印象了,当时的他只觉得很兴奋,但是却一直记得秋恩熙那一天好象话特别的少。
从小学到初中,他们一直都同校,熟悉起来之后几乎每天都一起上学,一起回家。说起来也可以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吧。本来以为对这个地方没有牵挂的吴凡晨第一次发现好像是会想念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的。
“我以为这么些年,你会习惯这里的生活的。”和吴凡晨不同,她出生在加拿大,也一直在加拿大长大,对中国,她没有概念,一直停留在父亲和吴凡晨口中的描述而已。半年前第一次听到吴凡晨说要回去的话之后,她一直以为或许只是说说而已,但是时间越来越近,她发现,他好像是真的要走了,突然有了一种要失去什么的感觉。
“恩熙,你就从来没有要去看一看的想法嘛?”秋恩熙的父亲是原籍广州的香港人,母亲是出生在加拿大的华裔,这是吴凡晨刚和秋恩熙熟悉起来之后,秋恩熙带吴凡晨回家玩的时候,吴凡晨留在秋恩熙家吃饭的时候才知道的。秋恩熙的父亲很喜欢和吴凡晨说他印象里的广州,吴凡晨也很喜欢听,走动得多了,吴凡晨也常常会提议秋恩熙回广州去看看。
“那你要做我的导游嘛?”秋恩熙一直对那个陌生的地方很有好感,因为那是她父亲出生的地方,最重要是吴凡晨生活了十年,一直念念不忘的地方。
“当然可以啊……”秋恩熙记得那一天吴凡晨和自己说了很多很多广州的事情,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好吃的,哪里可以买到有意思的小东西。只是很可惜,吴凡晨没能成为秋恩熙的导游,独自一个人踏上了回广州的行程。
回到广州上学的那一年,吴凡晨十五岁,喜欢篮球的他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带着自己学校的篮球队拿到了联赛的冠军。中学毕业之后,他重新回到了加拿大,却没见到秋恩熙,听自己的妈妈说,秋恩熙搬家了,跟着父母去了别的城市生活。他没有再回广州,留在了加拿大的中学念完了高中。
后来吴凡晨一个人去了其他国家,当了练习生,也出了道,成了很多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却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叫做秋恩熙的女孩,那个在异国他乡给了她最亲切的微笑的那个女孩。兜兜转转几年,他又回到了广州,终于算是安顿了下来。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他会想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不是还在秋恩熙的记忆里,看到荧幕上的自己,她会不会还记得曾经的自己。
吴凡晨有时候觉得会这样想的自己有些好笑,现在的自己,即使秋恩熙记得,她也找不到自己了吧。吴凡晨已经不记得自己换过多少个手机号码,不记得自己辗转过多少地址。从李嘉镐到KevinLee,然后是吴凡晨。即使容貌没有变,声音也变了,或许他们就真的只能成为对方记忆里的那个人了吧。
或许,只是或许,即使再见了,他们也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样可以肆无忌惮的玩闹的年纪了。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或许她也早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她了。只是总是会有想起那段年少时的回忆,回忆里那个明明是小女生,却总是要装作是姐姐来照顾他的秋恩熙。
那些应该就是别人口中所谓的年少时美好的回忆吧。吴凡晨的钱夹里一直都有那个年少的自己和年少的秋恩熙的合照,那张已经开始泛黄不再清晰的合照。可能就是见不到才会更想念吧,所以总是希望有一天会在和妈妈的通话里听到一句,“小凡你知道嘛,恩熙回加拿大来找你了。”只可惜这些年,他再也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WrittenByStephanieMun文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