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朗，我想我该走了。”
来客满座，琳琅满目，喧哗沸腾的店里，一个清爽漂亮的女孩站在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青年身后，注视着小窗口里的少年，缓缓说道。
接着，她笑了起来，气质灵动活泼，说：“你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无聊。”
关山榷挑了挑眉，望向沉默的宋朗，调侃道：“哟，阿朗，没想到啊，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没等少年说什么，身后方传来声音，关山榷回过头——
“不好意思，你说话太轻佻了，让人很厌恶。”只见女孩眨了眨眼睛对着关山榷说道，“还有，大夏天的，穿着不合时节的衣服，顶着头滑稽的头发，站在人群里你不觉得尴尬吗？”
关山榷愣了愣，身后的少女笑得亲和无害，宛如月下纯洁美好的安琪拉，但拥有这样一张笑脸的女孩说出的话仿佛含了刺般扎人，这种表里不一的差异感使少女看起来有些怪异，关山榷觉得自己顿时有些热了起来，颈背后似乎有蚂蚁来回滚爬，浑身不自在，说不出自己是不是尴尬还是恼了。
少女笑了笑，并不理会关山榷和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有何想法，不等某人回应，少女便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离开。
望着少女的背影，关山榷倒吸一口气，紧锁着眉头无奈地回过头看着少年，想问问他那女孩是怎么回事。
“钱包。”
关山榷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道零下八度的声音便从少年嘴里发出。
“啊？”
关山榷疑惑了一声，只见少年纤细修长，指骨分明的手放在小窗口中间。
虽然不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想做什么，可他还是将厚实的黑皮钱包递上去。
小窗口后的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少年将黑皮钱包拿过来，翻开，从里面拿出一叠红色钞票，抬眼看着关山榷说道：“一千二百块，这一夜店里的收入……”
“哦？这么说，你是愿意继续跟我合作了？”关山榷挑起嘴角目露惊喜问。
“这只是你不遵守约定的代价。”
……
因来时的路太过暗，郭梓晴不愿原路返还，只顺着灯火通明的道路前行。
“哔哔——”
一辆鸣着警示铃的小车在公路上快速行驶过，随着车子的移动，车前橘黄色灯光从郭梓晴身上掠过，华丽而斑驳的光影乍现投射在四周，转眼间又消失不见。
郭梓晴握拳抵在唇下低头思量着，黑色柔亮的短发从耳后滑落至颊边，给她增添几分楚楚的色彩。
不知不觉走到人流熙攘的十字路口，人行道上的交通灯由红转到绿，又从绿转到红，来回反复，始终没有迈出步子。
少女阖下眼睫，抬起双手，将脸埋在掌心，几秒钟后，她垂下双手，缓缓睁开眼睛。
绿灯从‘5’倒数，少女未去注意，踏出脚步……
井然有序排列着的车辆为绿灯即将亮起那一刻准备着，发动机嗡鸣震动……霓虹灯光闪烁间，一道纤瘦身影在十字路口人群密集的地方快速移动。
“哔——”
一个刺耳的车笛声响起，郭梓晴觉得眼前各色灯光晃动模糊，周围的空气快速流动，一道巨大的引力似乎要将她整个身体拽起来，她退出人行道转过了身，失去重心地倚靠在一个单薄却有力量的身体，这具身体的主人微微喘息着，心脏有力地跳动，肌肤传来的温度让她觉得有些灼人。
“你都不看路吗？”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夜风同时在身旁轻轻吹起。
身后车辆如接龙一般一辆跟着一辆呼啸而过，郭梓晴退后两步，抬起双眼，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单薄少年映在她瞳孔里，灯光下的少年蒙上一层光晕，像极是月光中走出来的梦幻之人。
“你怎么出来了？”郭梓晴听见自己这样问。
“……”少年没有回应。
“不怕失去这份工作吗？”
“我送你……”
“什么？”
“我送你！”
“为什么？”
“我带你过来的。”
“是我要跟过来的，莫名其妙的……明明不应该这样。”郭梓晴笑了。
“……”
“你觉得我很奇怪？”
“我也一样……”
“？”
“你不也觉得我是个怪人么？”
怪人……么？
郭梓晴掩住嘴巴，忍俊不禁的样子。
的确，宋朗在她记忆中一直就是古怪的人，所以她才会想找出这份古怪背后的原因……
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不……
不仅是这个……
而是……
“所以，你呢？是不是也对我产生好奇？”郭梓晴迎眸而上，注视着少年幽深的双眼。
风悠悠地吹拂少年的发，暴露在光之下的那张白皙标致的脸平静无波。
十几岁的男孩，沉静得如同一个经过世事的成年人。
没等少年回应，少女接着说道：“我对你好奇是真的，学校闻名的考神，却是一个沉默孤僻的人，在任何人眼里都会觉得奇怪，而我比较有实践精神。”
说谎！
自己随便扯出来的……
“让你为我补习，也是因为我无聊，可是被你拒绝了。”
“啊，因为宋朗有个原则，不会为同校生补习，但是……”
“但是，一班的宋丽宝是个例外，为什么？是因为同样是姓宋吗？”
“知道我受伤住院也是因为她吧？”
郭梓晴紧紧盯着面前沉默的少年，似乎要从他平静的脸上探查出什么东西。
少年眉眼梢处跳动了一下，对于郭梓晴谈到的宋丽宝一事有些不解。没顺着她的话，而是说出一直盘桓在脑里的疑问。
“似乎是从医务室开始……明明从来没有交集过，可是却流着泪，叫出我的名字……感觉就像很早之前就认识了我一样，从那一次开始，你就在我面前频繁出现……”少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你的这里，有我看不懂的目的。这也是……你为什么接近我的原因。”
郭梓晴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朗，他的话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划开你的皮肤，穿进你的筋骨，直达内脏，还不沾一丝血迹，干净利落就将人撕开，索取别人难以启齿的秘密。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郭梓晴用力握住拳头，指甲陷进她的掌心，锐利的疼使她镇静。
她知道宋朗是个智商极高的人，却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他有这么强的洞察力。
“任何现象都有它自身的原因，所有事情也有其规律，同理，每个人的行为都有迹可循。”
记忆里，破军的声音穿越现实来到她的耳边低语着，循循善诱。
郭梓晴此刻很想笑，原来那番话在他那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明了和奉行着。
郭梓晴将颊边的头发挽在耳后，重新振作以后，看着等待她回应的宋朗，清浅一笑。
“宋朗，不是今天，在医务室那次之后你就产生这个疑问了吧？在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也……”郭梓晴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带着点挑衅的意味说：“在这里，反复地想着我吧？因为如此，所以才会记住我，所以才会觉得我经常出现在你面前，对吗？”
“可是怎么办？正如你不会太过爽快回应我的问题，我也有不能对你说的秘密。”
“你的问题，我不负责解答。”
“请你继续保持对我的疑问……直到，你不再注意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