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嗡嗡……”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觅食的蚊子走到了生命尽头,死有重于泰山,这蚊子也确实感受到了泰山一般的沉重,那巴掌,仿佛天塌下来盖在了它身上。
蚊子的死很不值当,它千辛万苦趴在比墙壁还厚实的皮肤上吸了半晌,愣是啥也没吸出来,别的蚊子幸福地倒在血泊中,它却被拍死在了“泰山”下。
“找死……来一个我杀一个……”
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东西,还是对死去蚊子的恼怒自语,张德高呢喃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子又沉沉睡去,一时间,鼾声如雷。
他叫张德高,江湖人称:长得高,这个名字大概是那没半毛钱关系的老爹随便取的,也不知被人笑了多少遍了。
不过这名字倒也挺“贴切”,他曾经弄了个非主流发型,整个一萝卜上插了无数根葱的打扮,站在身高尺上,不多不少刚刚一米六五,确实长得高。
……
“嘎吱!”
随着钥匙的旋转,木质房门被轻轻打开,一个约莫二十四五的妇人提着几个袋子走进了房间,她是张德高的内人,嗯,老婆或许更适合些。
今天是周末,在一个小鞋厂上班米岚刚买菜回家,就看到自家男人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想起临走时说好的去上班,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子便是兀自一愣,而后满腔怒火。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妇人,从身材来看确实如此,脸蛋也是标准的瓜子脸,披肩长发给人一种温柔贤淑的感觉,只是脸蛋上有块很大的红斑,看起来多少有些吓人。
“张德高!”米岚放下袋子,失传绝学河东狮吼顿时再现江湖。
“吵个屁啊吵!老子还没杀够呢……”随后又是一阵呢喃,“这神仙也太不禁揍了。”
“诶,这声音不对啊!”张德高突然醒悟,睁眼一看,自家老婆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老婆,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张德高连忙起身,陪笑着跑到米蓝身后,一边捏着她肩膀,一边试图转移话题。
很多人都说我怕老婆,其实他们不懂,老子这叫标准三好男人,出了名的疼老婆……张德高心里暗自说着,其实他一直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是一家之主,女人才应该端起笑容做事,只是他觉得亏欠这个女人,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又没什么本事,能娶到这样的老婆,能称得上三生有幸了。
“你不是说去上班吗?”
“今天又停工了。”张德高愤愤不满地道:“现在工地上的活儿越来越不好干了,我十三岁上的工地,那时候还是用扁担挑呢,这才十七年时间,都用什么塔吊挖机了,活儿都让机器给抢走了,现在扫个地都嫌这嫌那的。”
“真是的,这都是你第几次回来了……”米岚抱怨了一句,转身进了厨房。
张德高屁颠屁颠跟上,直到忙过晌午,沉默无言的两口子这才坐到了椅子上。
房间是廉价的出租屋,一百块钱一个月,虽然小且简陋,但胜在便宜,只是老鼠多了点,想起上次嘿咻时突然钻进被窝里的老鼠,张德高至今为止都有一种把房子拆掉的冲动。
“老婆,下次买菜时别忘了买把钝刀啊。”
“怎么?”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重复做一个梦。”
“什么梦?”
“说不清楚,就是梦里好像有个叫神仙的家伙,被我拿着菜刀追来追去,那家伙也不禁揍,三两下就解决了,不过那梦也奇怪,老是来回重复着做。”张德高嘀咕着,“你说这神仙也玩车轮战啊?该不是打了大哥来了小弟、打了小弟来了远方亲戚吧?”
“买刀干嘛?”
“放枕头下辟邪啊。”
米岚瞪了他一眼,道:“你把你那红内裤带到头上,效果比菜刀好使多了。”
“真的?”
小两口的日子过得比较清闲,张德高是在一家建筑公司打杂,也就是天天推个斗车扫扫地之类的,最近工地老是出问题,时常停工,一个月也就做了几天活。妻子米岚的鞋厂相对比较稳定,当然那也只是相对而已,这年头生意不好做,鞋厂据说不久后也要关门了,现在每天工作八小时,还是双休,工资并不高。
小两口上个月拿到工资时合计了下,狗热的一共也就三千二百五。
张德高从前赌瘾很大,麻将斗地主什么都会,虽然赢多输少,但牌桌子上的事大多都一样,就是茶铺老板一个人赢,其他的都是捐钱去的,直到三年前认识米岚,他才收敛了赌瘾。
当年好赌,养活自己都难,后来谈恋爱也是入不敷出,好在米岚挺节约,日子也就过下来了,结婚时为了酒席钱和过礼钱,四处借钱的小两口花了整整三年,这才勉强还清外债。
上次家里遭了贼,整个房间被翻得七零八落,张德高小心保存在柜子底下的二十五块钱都被偷了,偏偏那贼还留了张纸条,米岚一边奇怪地看着他一边念着……
“人穷讨什么媳妇啊,睡马路上还有人给你发工资,去你妹的,老子去开锁都能拿四十块钱一次,你这破房子又是锁又是铁链的,老子以为藏了什么宝贝,翻开一看,去你娘的二十五块钱!”
湖边,张德高兴致缺缺地垂了垂鱼竿,钓鱼的兴致已经不如当年了,可是没有办法,睡在家里不是个事儿,随便钓两条还能凑合晚饭。
“呼~”
他重重吸了一口香烟,烟雾自口鼻间溢出,想起米岚临走时给自己提的意见,他沉默了。
换工作?他记得自己在工地上做了很多年了,说喜欢其实也不喜欢,只是他觉得自己干什么都马虎,就工地上还能凑合。
说是当司机,去考个驾照吧,科目一考不过,他一共也就读了两年书,三年级时亲了一个黄毛丫头,还把她哥哥打得住院,所以被开除了。
考试时看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张德高下意识就举手道:“美女,你们这电视不是坏了吧,上面全是字,也没人唱个歌跳个舞什么的。”
“你好,这里是科目一考室,请你安静做题。”
“题个屁啊,你这方向盘都没画一个,怎么考?”
于是……
也当过管理,是亲戚介绍进入的小型食品厂,上午带着棉絮衣物进去,下午试着管了一下午,倒也没出什么岔子,不过第二天他让一个黄毛小子扫地的时候,那小子竟然出口顶撞,张德高那火大的,直接把那黄毛小子拉出去骂了两个小时。
第二天,那黄毛小子的父母来了,后面还跟着两名警察,于是……
张德高倒也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除了工地还算得上了解,其他都是一窍不通,又没有关系和手艺,所以也就一直待在建筑工地。
至于米岚让他去餐厅鞋厂这些地方上班,张德高毫不犹豫摇头放弃,开玩笑,我大男人跑去端盘子锥鞋子,说出去像话吗。
……
日记缓缓翻开,密密麻麻的纸张上写满了字,他叫张德高,他在建筑工地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