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怨总教江湖乱,
刀光尽在武林中。
儿女情长天地动,
冤家仇深鬼神惊。
无奈风尘沦落人,
从此横刀走天崖。
独步天下我至尊,
一壶浊酒笑苍天。
——无题
骄日当空,长空如练,白云如纱,万里一片晴朗朗的苍茫。凉风轻吹,草丛咻咻;鸟啼林中,绿树成荫。
话说,齐天让不老儿一指击出洞外,当即昏迷过去。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齐天从地上挣起身来,便要去找那不老儿,可是四处草丛如幄,压根不见洞口所在。齐天东找西找,好一会,都一无所获——似乎那个洞口从不存在。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消失了?我不是让那小鬼一指击了出来吗?难道洞口在那边?齐天望向另外一个山头,又想到,不会吧,搞了半天,我是从那边飞过来的?于是又去那个山头找,东找找西找找,还是毫无发现,齐天抓耳挠腮地真想一把火烧了这个山头!
齐天找了块石头坐下,自言自语起来:“妈妈的,难不成我做了一个梦?”又对比那茂草密从的大山骂道:妈妈的,长这么多草,比我长的毛发还多!
“还是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齐天说着,在草丛中左冲右钻,走出一条路来,走了丰天,才走出大山。齐天出了大山,真是高兴极了,向天大叫几声,那个痛快劲就不说了,怕说出来笑掉你的大呀!
“哪来的一只大笨狗,在这里大喊大叫地乱吠?奶奶的,休要分散我拉屎的精力!如果一会我拉不出来,我定要你好看!”一个十分年轻的声音从一片茂密的草丛中传出来!
齐天放目望去,只见草丛中站起来一个少年:那个少年,只有口中的牙齿是白的,其他都是黑溜溜的,不论是手是脚还是他那张脸蛋?
“哇,哇,何处来的一根木炭!”齐天大叫,心中十分吃惊,这世间竟有人长得如此之黑,黑得如此彻底,真是不可思议!
“说什么呢?什么木炭,我可是有名有姓的,我叫木札,是那仙鹤老祖唯一的徒弟,我生在天竺,长在中原,所以肤色和你们不同!”那黑人木札道。
“你是天竺人,那达摩是你祖宗咯?你可知这达摩秃驴现在何处?”齐天忽然记起不老儿跟他说的达摩祖师可以打通他那封住的任通一脉!
“他不是我祖宗!我在天竺无亲无故,何来的祖宗?一岁时是师父从天竺的大路上捡到我,并带我来到中原,给我饭吃给我衣穿,一直待我如子——他老人家才是我的祖宗!”木札说!
齐天见他也是个无亲无故的小子,忽然感到几分亲切,不由又想起自己的弟弟齐圣,自从让齐焕扫出家门,也有一两天光景,不知齐圣现在如何!齐天便道:我也和你一样,也无父无母,后被一个小官收为义子,不过近日被扫出家门了!我现在是只身一人,举目无亲,日后也只好四处流浪。这大好江山是如此多娇,我这流浪就当是游山玩水啦!
“这个好,游山玩水,去长城,去黄山,去庐山,那庐山有个十分漂亮的瀑布!”木札兴冲冲道!
“庐山瀑布?——怎么个漂亮法?”齐天问道。
“那李白不是有句诗吗?”木札笑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那长城也是要去的,不到长城非好汉,那长城可是个杰作,每年八月十五之夜,那长空高挂明月,那明月圆如铜盆皎如白玉,这般光景,武林群侠便在长城上论剑比武,真是今古奇观!”
木札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齐天!”
“齐天,好名字!我们来个荒山结义如何?”
“荒山结义?——你要和我结拜兄弟?”
“对!”
“——也好!在这荒山野地的,你我萍水相逢,也是一种缘分,且都无亲无故,今日若结为兄弟,从此多一个朋友,这何乐而不为?”齐天说道。
“那我们就以地为证,指天发誓,从今往后一直为兄弟!”
于是二人拱手作揖,异口同声——对天起誓:“我齐天(我木札)今日今时与木札(齐天)结拜兄弟,从今往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说完之后,俩个小子哈哈大笑起来!
“兄弟,我们要不要去找一本书!”齐天冲木札笑道,“这可是一本天书!”
“你是说那本《西域记》?”木札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去就去,谁怕谁!我已经让师父逐出师门,现在去哪不成?”
“逐出师门?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说来一肚子气!谁叫我那小师妹那么漂亮?谁叫我这么好色?谁叫我那么好运?谁叫小师妹沐浴的时候正好让我碰见?谁叫我将小师妹的冰肌玉体上上下下看了个精光?”木札气冲冲地,“让扫出师门也是理所当然!可是为什么他们说我是在偷看呢?——那明明是在欣赏嘛,那时我还流了不少口水,这就是我对小师妹的美色的高度赞赏——可他们却说我是无耻之辈、卑鄙之徒!你说气不气人?”
原来,木札是因为偷窥师妹洗澡,才被仙鹤老祖扫地出门的。
齐天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心中不由暗暗偷笑!齐天看见天色渐晚,说:我们两个还是快快离开这个不毛之地!
“急什么?怕什么?入夜了,我们便在这里睡!”木札说话的时候,便会露出半边牙齿,在他那黑如浓墨的大唇之下,分外闪亮,皓白如雪!
“你是有所不知,我们所在之地,乃是阴寒之地,白天还好,一旦入夜,那些个毒蛇猛兽那些个冤魂幽灵,便一一从那些草中树中石洞中爬出来、奔出来、飞出来……”
“言之有理!我年纪轻轻,又长了这般帅气,岂能在这里一命呜呼?”木札不由心惊。
“那我们快走吧!”
“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啊?”
“从哪来,回哪去。你不是本地人吗?何处有路,何处有村子,你就往何处走!”齐天斥问他道!
“什么路什么村子,我一无所知!我是让我师父的那只大鹤抓来这个地方的,不是我自己走来的,我不是本地人!”木札用一种怪里怪气的口气说道!
“这么巧?我也是让那只大鹤抓来这个地方的!”齐天不由有些灰心!
“那我们岂不是无路可走?”
“有路,处处都是路,路在足下。”十三少无精打采的,“不过处处都是迷路,迷路了,你我就会饿死在这个一望无边的荒野之中。”
二人沉默了,荒野之中,四处都是绵延不绝的荒山野岭,往何处走,才能走出这片荒野呢?
“那是什么玩意儿?那么长一条?”木札看见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只见其又长又粗,全身漆黑!
“笨蛋,那是大蟒蛇!那家伙可是连头牛都能整个吞进肚子里去!木札兄弟,你会不会武功?”
“师父老是说我连只山鸡都打不过,你认为我能干掉那条大蟒蛇吗?”
“你这么无能,那还这么多废话?赶快的,有多快跑多快!”齐天立马狂奔起来,那大蟒蛇一见猎物要逃走,恰似出弓之箭,飞奔过来!那木札手忙脚乱,奔几步,跌地上,又急冲冲地挣起来,咬牙切齿,拼命向前跑!那大蟒蛇真是十分迅猛,一个大蟒摆尾便枝折草乱,那血盆大口张了个老大老大,那些牙齿恰似铁枪铜矛,正在垂涎欲滴!
那齐天飞快地跑上树,又看看那地面,便知这树不够高,又忙忙跳将下来,那边木札一边狂奔一边气喘吁吁,冲齐天大喊:“齐天兄弟,我们兄弟一场,都是有情有义的好小子,要不你就去那大蟒蛇的肚子里玩玩?它吃了你,就不会吃我了!我以后活到一百八十八岁,就回来找你叙叙旧!”
俩人狂奔不迭,大蛇猛追不舍,又赶出了几个兔子,跟他们一起跑!齐天望见奔在前面的两只兔子,冲木扎道:人人皆知,仙鸟老祖是炼毒圣手,他那里从来不缺毒品!你作为他的门下高徒,不知你那里可有什么毒药?”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怀里确实有一粒下魂丹,其丹奇毒无比,见血则毒,还会化血为毒!”
“真是天助我也,你如要活命,就快快将那亡魂丹给我!”齐天大叫,心生一计!
木扎飞快地将亡魂丹向齐天扔了过去,齐天目疾手快,一把接住,又拼命地加快速度,要去追那兔子,渐追渐近,那些兔子也是笨的不可理喻,都不会向四处跑,于是齐天趁其不备,出其不意,飞手抓起一只兔子。齐天真是狠心,他用力撕开兔子的嘴巴,直至撕至肚子,只见那兔子血流不止,四肝五脏都现出来,恶心至极。齐天把亡魂丹轻轻地放入兔子肚中,刹时,那兔子的血肉就发生了变化,它的皮肉变的浓黑如漆,它的血变的如墨水一般,连血带肉黑糊糊一片……齐天一个回头,就飞快地把兔子扔向了大蟒。半空中,大蟒一跃,张口咬住,一下子全吞入肚子里!
又爬了半里,便挣了几挣,扭曲着蛇身,又绷然撑直,直直死在地上!
大蟒一死,木札便一屁股跌在地上,四肢酥软,再使不出半点力气!齐天却精力十足,奔过去看那蛇,那大蟒真是够粗够长,比大木还粗比柱子还长?大蟒蛇口大开,现出锋牙利齿,真是异常凶悍!
“黑炭兄弟,你那里有没有刀?”
“要刀干什么?”木札缓缓站起身来,精疲力尽地向齐天走过去,又慢悠悠地从腰带取下一把小刀,齐天一手夺过,便去割那大蛇的肚子,那蛇皮可真厚!
“这兔子可是我们的恩人,且将它从蛇腹中取中,埋在花草之地,以免我心中不安!”齐天割开蛇腹,足足割了一米来长,大蟒的五脏六腑伴着黑黑的血水流了出来,那只兔子也在里面!
齐天伸手要取那只兔子,木札叫住:那可是毒血!
“没事没事,我两手无伤,这毒血无处可侵!”齐天满不在乎的样子,边说边取出那只兔子,不经意间却看见一卷棍柄大小、筷子长短的竹书!那竹卷书上全是黑血,黑漆漆的,血糊糊的……那些黑血如浆如墨,在地上面淌成一片……齐天万分惊奇,又见竹卷旁边有一块令牌!
齐天匆匆将兔子放地面,将那竹卷书和那令牌从那血淋淋的肝脏中取了出来,这时,那木札也好奇地凑了过来:“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本竹卷书和一个令牌!”齐天道!
木札便问:“什么书,什么令牌?”
齐天不予理会,从衣袖扯下一大块布,轻轻地将那令牌擦干净,只见,那块令牌上面刻着一行大记:
大内书阁五品中书令!
“大内书阁五品中书令!”齐天一惊,“这是宫廷令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齐天又将那竹卷书看了看,将绑住竹卷书的绳子扯断,方放到地面,将那竹卷书打开,又用布缓缓擦干净,忽然神色大变,惊奇不已,转而欣欣若狂,站起来哈哈大笑!木札十分好奇,走过去看,只见竹卷书第一页分外引人夺目,清清楚楚五个大字——
大唐西域记
“千找万找,万万没有料到,这旷世天书——《大唐西域记》其实一直放在皇宫的大内书阁!”齐天乐不可支,“我俩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又连忙去那大蟒的肚子边站住,往大蟒肚中看去,里面竞还有一把剑,那剑柄上也刻着一行大字,虽黑血遍布却分外清楚:
三节度使御赐宝剑
“三节度使御赐宝剑,”齐天吟道,“三节度使是谁?”
“莫非是说那连任平阳、范卢、河东三节度使安禄山?”木札认真说道。
“我明白了,定是安禄山这个天杀的狗官,他现在起兵反唐,浩浩荡荡几十万大军,必要用到不少黄金白银,而他知道这《西域记》中有楼兰所在,而那楼兰之国遍地金银,他怎么不会去争呢?而这朝廷命官与其狼狈为奸,从大内书阁偷出这乱世天书——《西域记》,并要将这天书送去给安禄山,却在半路被这大蟒活生生地吞入肚子,连骨头都没留下半根!”齐天说着,匆匆取起那竹卷书《西域记》直接揣入怀中,将那块令牌那柄利剑放回蛇腹,又三两下将那死兔子埋了,方对木札道:“这不毛之地不宜久留!既有大蟒吃人,我看不远处便是村子,我们快快离开!”
“那立刻就走!”木札一口说道!
俩人即刻大步向前,一路默默不语,越走越快,……
残阳如血,风光无限,轻风轻轻吹过,落叶沙沙作响,两个魅影步行匆匆……
话说齐天、木札二人在荒山野林中走到三更半夜,一直没有找到村子。木扎心里七上八下,三番两次地左顾右盼,生怕那丛林中有狼那黑暗中有鬼,十分亲近的走在齐天的旁边!
“什么声音?”齐天惊叫!
“哈?”木札一愣,心中惊骇万分!
“是马蹄声!有马车往这里来了!”齐天欣喜若狂,大声叫道,“哎,哎——”
“哎——”木札也大声地叫道,心里已毫无畏惧,而是喜出望外!
“嗒嗒嗒……”
一会儿,一辆高大的马车停在他们的面前,马夫是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只见他凶巴巴地喝道:“奶奶的,叫什么?你们两个毛头小子在这荒山野岭——我还以为你们是两个山魂野鬼哩!”
“你长个人模狗样的,说出话来怎么咄咄逼人?”木札笑道!
“不要无礼!”齐天对木札喝斥道,却对那个大汉毕恭毕敬,“敢问这位好汉连夜赶路是去何处?不知可方便载我们一程,我们实在不想沦为这荒山行尸、做什么山魂野鬼!”
“老子要去长安!载你们一程,没问题,且不收银两,只要你们两个能将我打趴在地——否则一切免谈!”大汉气汹汹道!
“一言为定!”木札叫道,“我一个人对付你——绰绰有余!”
“黑炭兄弟?”齐天要阻止他……
“不必惊慌!对付这只鸭子,不用吹灰之力!”木札说道,又用手指向大汉道,“我轻而易举便能将你打个一败涂地!”
“废话少说,快快出招!”大汉迫不及待!
只见那木札踮起脚尖,拈手弄指,换一个娘娘腔的样子,你看他——扭屁股扭腰,嘟小嘴、抛媚眼,风骚十足!那大汉见到他这般挑逗,甚是目中无人,顿时怒火攻心,抡起拳头便向木札打去,木札反应极快,巧妙地一一闪过,还趁其不备,闪到他的后面,往他的小腿狠狠一踹,那大汉便大叫一声,痛到跌在地上,再站不起来!
那木札又婀娜多姿地走起路来,盈盈举手,挤眼晴,咬嘴唇,一副百般勾引的样子,真是万分妩媚!“这便是娘娘拳的厉害!!”他说!
齐天二话不说,手忙脚乱地将大汉扶到马车上面:好汉,你且坐会,休息一下!
可是齐天万万没有想到,那大汉趁他不备将他一把推下马车,即刻自己举鞭策马、一路向前走了……
“飞那么快去见阎王啊!”木札一边冲大汉厉声骂道,一边小心扶起齐天!
齐天轻轻一笑,在一块大石上坐下,仰天长叹,一副灰头丧气的样子!
“我只希望可以回一次家!”齐天低声下气,连说话都无力!
“回家?”木札有些吃惊,“你还回去干嘛?”
“不关你事!”
“我说,你为什么让人家扫出大门呢?”木札抓住话题问道!
“你问这干什么?——便是跟你说说也无妨!”齐天说道,“我的义父可是一位两袖清风的清官,平生清清白白,每回逢年过节那些达官贵人、平民百姓都会来送礼,我义父便一律严词谢绝、分文不取!在这个小镇子那可真是德高望重!而我的义母便是一个口上刀子心中柔水的女人,其大手大脚、虎背狼腰是她天天砍柴挑水、锄田耕地所致,她尤其恨我去骗去偷,我又老是不听话,所以对我一直百般谩骂千般嘲讽!”
“真是一个凶巴巴的夜叉!”木札说,“那后来呢?”
齐天淡淡一笑,若有所思的回忆起来:
“那天在那个黑屋子里,我的义父点起一支蜡烛,烛火不是十分明亮,看不清楚他是何般神色,他坐在一张又烂又旧的椅子上面,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天儿,你小小年纪却机灵多智,便是去外面四处流浪也能自力更生!你既可以饿不死冻不死,那便干脆离家出走——以后再不许回来这里——对我们来说你是一个祸害!你四处去招是生非,别以为天不知地不知我也不知!你如此下去日后定会危及我一家三口!你十二岁那年,我便告知了你真实的身世,你可以去找你的亲生母亲,万万不要再回来这里!——就这样,我离开了那个家!”
“你能不能说明白点?有一半没一半,我听了也不明不白!”木札一头雾水,不知其中来龙去脉。又问,“那你的真实身世又是什么?”
“没完没了!你要问什么?”齐天冲木札骂,“你不但胆小如鼠,还笨如猪!”
“你骂我?”
“就骂你,怎么样!”
“至少我比你帅,比你英俊潇洒!”
“你真是没有自知之明——你应该撒泡尿照照镜子——其实你里外不是人!是猪!”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吵不休!
忽然,黑暗中,一只庞然大鹤从天而降,凌如飞箭,大鹤伸出两爪,一抓一人,将齐天、木札都抓住,又浩浩然出大啸一声,横空一跃,直奔长空,穿云过雾,一路向东飞去……
齐天、木札二人不惊不畏,心中反而有点津津自乐——虽不知今后何去何从,但至少不用再待在这荒山野林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