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江湖恨,
不尽武林仇。
刀光迎天闪,
地上落人头。
杀人不见血,
死尸已成楼。
怨风扑苍天,
泪雨坠沉云。
——无题
齐天、齐圣二人出了客栈,欢欢快快,兴兴冲冲,大步如飞地往一竹林里走去了。
那个竹林,一根根竹子青青如玉,笔挺如钎,无数竹枝在半空中纵横交叉,如织起一层层的网。真是一个郁郁葱葱的竹林,地面上全是黄灿灿的落叶,一堆堆地落在地上如一片茸茸的黄草地。齐天、齐圣二人干脆脱下了草鞋,赤足走在这片绒绒酥软的竹叶地上,一步一步,轻轻松松,令他们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一时兴起,便忘了前进,在竹叶地里顽耍了起来。
那齐天从地上抱起一大准落叶,奋力地向半空一洒,恍如天女散花。只见,一大片洒向天空中的落叶在日光之下都金灿灿的,一大片望过去斑驳陆离。一片片枯黄的落叶在半空中依风飞扬,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黄蝶,在半空中飞来荡去,最终徐徐落下。那齐天见了,乐哈哈地大笑起来。那个齐圣更是欢呼雀跃地在竹叶地上来回打滚——真是两个天真烂漫的毛孩。
就在这时,忽从竹林上空悠悠飞下来一个人,那个人凶神恶色,眸子中射出凌厉的杀光。此人正是巫山老鬼。
齐天见来者不善,而且散发着杀气,当即安定了下来,细细打探那人。齐圣心头害怕,匆匆从地上爬起,连滚带爬地躲到齐天的背后。
“你这狂小子,三寸之舌狂云乱语,口出逆我之词,处处污我英名,我巫山老鬼今日不砍去你的舌头定不再做人。”巫山老鬼阴声怪气,令人不寒而栗。
巫山老鬼?——这个名字恍如晴天里一声巨雷,使齐天胆跳心惊。
“传说巫山老鬼杀人如麻,乃至吃人吸血,若此人真是传说中的巫山老鬼,那我和齐圣今日必死无疑。”齐天面色惶惶,冷汗津津,看似忧心忡忡。
齐天身后的齐圣早已惊吓到四肢无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见他,手足畏畏缩缩,牙齿哆哆嗦嗦,面色苍白如死灰,额上冷汗似流水,一块胆儿吓到胆汁都出来了。
“哈哈——”一阵哈哈大笑从林中传来,笑声响亮如钟。少顷,方见半空中又飘下一个人来,那个人贱眉鼠眼,一张面孔上面全是神经兮兮的表情——此人正是黄河老妖。
老妖子半空中打个跟斗,轻盈盈地落在地上,那仙姿灵活的如一只飞燕。
“老鬼——”老妖子对巫山老鬼斥道:“你爷爷我早料到你会有这一步。你瞅瞅你,小肚鸡肠那样儿,差点没笑掉我大牙。这个小子不就是借了你的臭名扯些大话乐呵乐呵吗,你有必要夺人家性皮?一点鸡毛蒜皮,你也斤斤计较?”
“哼——这小子污我英名,今日我一定要杀了他,我要吃他的心脏喝他的血才能解去我这心头之恨。他胆敢借我之名在众人面前说我是非,他就要落到这种千刀万剐的下场。”巫山老鬼厉声斥道。
“哼——你要杀他,就要先杀我。”老妖子道。
“你要护他?”老鬼冷冰冰地说。
“他与你无亲无故,你为何要护他?”
“我与他无怨无仇,为什么不能护他?”
“你非要和我过不去?”
“我就要和你过不去!”
老妖子气势汹汹,巫山老鬼怒气冲冲。
“看来你我有必要分个高下。”老鬼道。
“老妖我要和你决一死战,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老妖子道。
说时迟,那时快,老妖子一跃如箭,老鬼迈步如飞,当下两人凌飞半空,刹时间打作了一团。但见,两人步步如飞,尔攻我打,拳拳如崩雷,掌掌似霹雳,弹指间,已过上一百招。
老妖子一拳轰向大地,即听见“砰”一声,扬起几丈尘土,卷起万千落叶。那老鬼一掌劈向林中,只听见“咻”一声,一大片竹子被横空切断,竹尾一一落在地上。
一时间,千拳万掌,劲可摧山,迅可凌电,轰轰隆隆,拳声掌声打斗声,全都响作一片响彻云天。竹林中,尘飞烟起,竹斜枝乱,落叶洒洒,整个竹林之中都充斥着拳风掌风还有那两个人凌厉的杀气。
齐天和齐圣二人趴在地上,惊心欲止,久久不敢抬头。
老妖子和巫山老鬼打得如火似荼,难解难分,从竹林里一直打到了西边的荒山野岭去了……
齐天见那两人走了,弹簧似地跳起来,一把手拉着齐圣就惊惊慌慌地奔出竹林去了。
齐天二人出了竹林的时候,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淋淋,却生怕那巫山老鬼会追上来,于是咬牙切齿地又跑了一段路,终于筋疲力尽地在一座大宅门前坐了下来。这时,二人皆已上气不接下气,累的差点喘不上气。
齐天坐了一会,气不喘了,站起来,一双眼珠骨碌碌地转起来——他开始打探他面前的这座大宅。齐天见到正门上方挂着的那块牌匾上写着:令府。就知道,这座大宅是长安首富令峰的府邸。
这大宅可真是富丽堂皇,百阁千宇,上是玉瓦琼砖,下是雕石红木,宅中有青青草地,又有幽幽花园,还有小桥池塘。不过,这宅中都没有什么仆人,不免有些庭院深深、美景幽幽的凄凉!
“这世间真有这般富可敌国的人家,难道这就是那不醉少的宅子?”齐天寻思道。
他口中的不醉少,指的是令峰之子令长风。
齐圣暗自吃惊,:“你说这是那令长风的宅子?”
“那人是谁?”齐天向府中看去,用手指向一位手里端着一个瓶子的少年!
“那不是令长风吗!他手里那熠熠生辉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可是无价之宝——春秋时期孔子用来盛尿的玉壶!”
“那就是老古董?”
齐天瞄了一眼齐圣,笑道:“你在心里暗数六十下,你数完之后,那玉壶便到了我的手里!”
“这怎么可能?”
“你要像一块千斤巨石一样待在这里,听到没有!”
“好吧!”齐圣疑惑不解,只能点头!
只见那齐天从大宅门边的的那个不大的泥坑里抓起一把泥巴便抹在发上、脸上,然后猛地跳将起来,轰然一声摔在泥坑上面,这一摔不知痛不痛,只听齐天惨叫一声,却惊了令长风一跳,直朝大门望,只见,一个人,发上脸上身上全是泥巴,看不清模样,那人飞快地站起来,直喘大气,欲说毋言之状,直教令长风觉到又惊又慌。
“不好了,不好了,”那人又咽了几口唾沫,急切切、慌张张地道,“老爷他——老爷他——”
一提到这老爷,那令长风便悬起心来,问:“发生了什么事?这般惊慌?”
“在半里外的竹林里被歹人挟持了,”齐天这会说得流利了,“说要剁了这奸商的耳朵喂狗!”
恰似晴天里一个霹雳,令长风无比震惊,膛目结舌,却胆颤心惊,又手忙脚乱,随手将那玉壶搁在草地上面,慌慌张张直奔大门,犹如罔然若失的一头病马,飞快地向半里外的竹林飞去,心里百感交集:怎么会?怎么会?父亲他不是一直在洛明行商吗?……
这时,齐天二人已将那无价玉壶抱在怀中,欢呼雀跃地跑了个远去!
二人开开心心,一路大步飞奔,心头思忖:这玉壶乃无价之宝,定能买个好价钱。这一思忖,二人不由欢欣若狂,神飞色起,都伶牙例齿地哈哈乐呵,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二人正大步走着,突然驻足,刹时面色刷白,面上全是惊慌之色。二人惊心惶惶,再也欢快不起来。只见一个凶巴巴的刀疤大汉向齐天二人迎面走来,那刀疤大汉,额头上一条闪电刀疤,下巴尖上全是胡子茬,大汉的颈上还有一大块血黑色的伤疤,那伤疤上面有猎犬的牙印……这个刀疤大汉名叫李适。这李适可是齐天小子的仇人,他对齐天恨之入骨!
话说——
在前一天的黄昏,落日的余晖还十分灿烂,那李适正在屋中怜惜自己那块传家之宝——红石!这块红石形状如卵,艳红似血,石中没有半点瑕疵,无比光滑剔透,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稀有宝石。李适一边看它摸它还一边笑,正是乐津津欣欣然之际,忽然门外一声狗吠,冷不防惊了他,他气冲冲地望向门口那狗,谁知那狗的口中却叼着一块白玉,那白玉在日光下闪闪发亮,这可让他惊喜若狂,小心翼翼地将红石放进柜子里,匆匆出了门口,轻轻地向那狗跑去,本来见那狗个子小,应是怕人之物,谁知却凶悍非常,是条凶猛的猎犬。那猎犬见李适走过来,便扑上去咬,只咬的李适像猪一般大叫,那李适虽不甘示弱,无奈猎犬凶悍矫健,他也只能负隅挣扎……末久,那李适的手上、颈上都血淋淋的,其口中还叫苦连天!
那猎犬见他流了不少血,方松了铁齿钢牙,远远地走到一边去了。其实它是一条温驯听话的猎犬,那猎犬叼块石头来到李适的面前,以及攻击李适,这一切全是它的主人——齐天暗中指使的。
李适这会才看清楚,那亮晃晃的东西,哪里是白玉?只是一块头石,阳光照上去而分外明亮!
最好笑的还是最后!那李适回到屋里,一手拉开柜子,只见,哪里还有什么红石?只有一行大字:我的大名叫齐天,你的红石是我的了!
那李适当场气了个面红耳赤、咬牙切齿,他指天怒道:齐天——我定要寻你计较!——我恨不得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吃你的心脏,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不过,这李适并不知道这齐天是何方人物,更不知道他家住何处。
齐天二人见对面走来了李适,连忙绕道而行,待李适走过,方才眉头一松,心头又是一阵好笑,欢欢快快、兴兴冲冲,向前方一路跑去了!
到了晚上,齐天二人在一个茂密如幄的灌木丛旁站住,齐天迅速地向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到四处无人,方才把那个玉壶放进木丛之中,木丛之中还放了那块从李适手中夺来的红石!
之后,便大步流星地踏向家门,一进门,便一个耳光迎面掀来,那齐天只听见“咣”一声大响,即刻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他那脸颊顿时火辣辣地疼起来,那耳窝里流出一沟鲜血来。
“废物!”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对他厉声喝道,“怎么白养了你这个东西!”那女人满面黄雀斑,大嘴硕唇,那口中牙齿也参差不齐,真是个虎背熊腰、粗手粗脚的夜叉!
“娘亲,你干什么?”齐圣对这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大吃一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哥哥?”
“过来,”那个大妈松了口气,小声叫齐圣过去,这时,那穷县令文条斯理地走了过来,腔腔恰似一个太监,手里还拿一把破扇,神色自然,他道:齐圣啊,你和你娘先回屋里吃饭去,不然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个大妈便拉起齐圣的手向屋里走去,齐圣目含泪光,几番回头望向齐天,似乎齐天十分的可怜兮兮……
这穷县令齐焕又瞄了齐天一眼,不知不觉换了一副神色,一张脸直绷了个硬邦邦的,就像一块铁面,说话的口气也变了个冷冰冰的,似乎要让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寒气逼人!他道:跟我来!
齐天便走在他后面,面色泰然,一直低头不语。一会,俩人便走进了一间蛛丝四绕、尘烟沉淀的屋子,屋里很暗很暗,真是阴深深又黑洞洞,可齐天丝毫不怕,大步走了进去!
那齐圣像块木头一样坐在他娘亲的旁边,一脸忧心忡忡,两手握拳,两眼直直望向门口,心里七上八下,压根无心吃饭!那个大妈只顾往他碗里夹菜,还一个劲地唠唠叨叨,恁她的话如流水、滔滔不尽,齐圣没听进半句。
不久,那齐焕便怡然自乐地哼着小曲回来了,齐圣似离弦之箭——飞快地奔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问:哥呢?
齐焕轻笑一声,将扇子一收,不慌不忙地坐下,轻轻拿起酒壶倒了杯酒,又缓缓地举起酒杯,一干而尽。直教那齐圣心急如焚,连去门口张望了几次,门外不见半个人影!又奔回来问齐焕:快说啊,我哥呢?
这齐焕真是一条变色龙。他立刻板了一张冷峻的面孔,对齐圣厉声斥道:你哪来的什么哥哥?
齐圣刹那间惊住了,不敢出声,那个大妈连忙过去安抚:齐焕啊,听话,今后就当这个齐天啊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像一缕云烟,一个泡沫,风一吹,便灰飞迹灭了。
又气冲冲地对齐焕破口大骂,直骂个没完没了。齐焕视而不见,挥扇走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