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情到富贵之地,必求珠玉锦绣,粉白黛绿,丝管羽毛,娇歌艳舞,嘉馐珍品,异香奇味,焚膏迹香,穷日夜之精神,耽乐无节。”这段话原是描述了富贵人家的物质追求,感官刺激,如今看来皇家的物质追求与之不在一个档次。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期间古琴涔涔、钟声叮咚,云珍看着灯火辉映下的宫殿,不禁轻轻蹙眉,朝阳节本是祈福之用,如今看来这如流水般的开销,定是来自大齐子民的辛勤劳作,不知那位正在上座饮着美酒的天子,可知道这寒冷的冬至又有多少百姓冻死街头。
想着,云珍拿起桌上的白瓷玉杯,正要举至嘴边时,听到殿外太监扯着嗓子道“媮昭容到!”停下手下动作,看向殿外徐徐走来的女子,月白色与淡粉红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袖口绣着淡黄色花纹,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腰间扎着一根粉白色的腰带,突出匀称的身段,奇异的花纹在带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足登一双绣着百合的娟鞋,周边缝有柔软的狐皮绒毛,两边个挂着玉物装饰,小巧精致。
只见她美目流盼、桃腮带笑间向帝后告罪,云珍没有忽略齐琉看见木棠时眼中流露的惊艳,一旁的慕容静萱看着故作姿态的木棠,正要开口时,只见其身旁的徐尚宫上前耳语了几句,只哼了声便愤愤然看向一旁。
皇后下首的媛妃,除了一开始看见木棠时眼中的惊异,神色再无异常,见她向自己请安,微颔首,面上挂笑,笑意却达不到眼底。
云珍见此低下头,心中暗暗思忖,看来木棠今日行事,媛妃不知情,估计原本只是授意木棠假借衣服破损一事为难自己,却没想到木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重获帝宠,没按照原来的剧本行事,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太傻了,得罪了媛妃,以后在这后宫就真的身首异处了。
上座初云公主的位置似空着,这宴会都开始了一半了,还不见其人,这种场合,以对方跋扈张扬的性子,应不会不来才对。。。
太和殿外,不远处的浮翠亭内,初云公主本来盛装准备前往太和殿,谁曾想半道上,被迎面的一个笨丫头撞倒了身子,摔在了路边,身上华丽的衣裳也沾上了污泥,顿时便怒不可言,想立即杖毙这丫头,可她赴宴时,只带了贴身侍女,比不得凤云宫里嬷嬷们身粗膀圆的,正想把人先带回去时,看见亭外路过的身影。
想是去赴宴的大臣,理应避见的初云反而让人喊住对方,见那人脚步停住,望向自己,才看清那人的样貌,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初云目光凝滞,一直以为皇帝哥哥的容貌已是极致,如今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虽冷漠异常,却比之更有味道。
想着,一旁的雪仟见她不出声便上前,厉声道:“你是何人!见到公主为何不行礼!”
初云眼神横了她一眼,雪仟顿时跪下“奴婢擅自做主,公主恕罪!”不理会跪着的婢女,初云看着面前这个一身深色锦衣的男人,不待她上前,男子便向她行礼道:“参见公主”
“免礼,你是何人,我怎没见过你?”声音妩媚诱惑。
听着对方故作娇柔的声音,倒是与之前口口声声说要杖毙宫女的口气完全不一样,想着,心中冷笑,脸色淡漠道“微臣赵鼎,现执掌提督九门。”
初云听完目光惊诧的看着眼前的人,原来是他,没想到如此年轻,,,
太和殿内,云珍揉了揉发麻的脚,虽然底下铺着软垫,但还是不习惯,幸好自己位阶低,这么后面,应当无人会注意,想着便轻轻的改为盘腿坐于席上,身后的茗香见此,环顾四周,上前轻附云珍耳边:“掌衣,你身子不适吗?”
云珍瞧向她担心的小脸,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腿麻了”
见小丫头张了张嘴,似是没想到这个原因,见她看了四周后又忍不住向云珍道:“这样不妥吧,,还是奴婢给你揉揉吧。”
“不用了,没事的,,无人会看过来”说完,见茗香回去站好,饿了一天的云珍拿起桌上觊觎了很久的马蹄糕,尝了口,水感不错,顺手拿了两块偷偷递给后面的茗香和慕青,两人见了都不肯要,云珍只好下命令,两人才接过,见她们吃完又拿了几块桂花糕,这次倒是接受的很爽快,毕竟忙碌一天,肯定早就饥肠辘辘。
云珍这厢吃的欢快,殊不知这一幕都落入了对面的男人眼中。
为了躲酒,慕容承德离开自己的席位,往后座走去,随意找了个位置,抬头间看到对面有一个女子,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见她衣饰,应是尚宫局的某位女官,,接下来他就一直不动声色的看向对面。
看着她柔细白嫩的小脸,因吃到好吃的糕点而发亮,看着她偷偷的给手下的宫女递吃的,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显得秀美无伦,与周围截然不同,似是漆黑砚台里的一颗明珠,让人忍不住想要染黑。
看着桌上被横扫一空的糕点,云珍侧头看向邻桌,人家桌上糕点都好好的放着,桌前坐的是司饰司的一位掌饰,一身淡蓝色宫衣,裙角绘着淡粉色的花朵,腰间松松绑着墨色宫涤,头发轻轻盘起,整个人温婉柔和,见她望来,微颔首,轻轻道“顾掌衣”。
云珍觉得此女气质说不出的温和,惊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姓顾,,”
王雅彤见此轻笑道“我是司饰司的王雅彤,顾掌衣这次女官考试的‘双织绸’我机缘巧合之下得以看见,如此便也知道了你,顾掌衣年纪轻轻,心思极巧。”
云珍被夸得不好意思,她哪里“年纪轻轻”,加上上一世大了人家一轮,讪笑道“王掌饰见笑了,云珍这次不过是投机取巧!”后面,两人也慢慢聊开了,原来这王雅彤竟是徐尚宫的侄女,看不出来,两人气质完全搭不上。。。
这边两个小女人聊的欢快,尽管宴会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对面的慕容承德还是一字不漏的听了去,正好奇‘双织绸’为何物时,宴会高潮部分来了,殿中乐声突然停下,周围大臣们见此也停下交谈,场中顿时一派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