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局内,云珍在小宫女的指引下,看到了正在教新近宫女宫规礼仪的林姑姑,看着她一如既往刻板的脸上,却倍觉亲切,云珍似又看见以前,想到了刚进宫那几年,日子可谓是难熬。
身为罪官之女,进宫时且年幼,便被扔进了尚宫局里最偏僻的杂物房里,从小锦衣玉食的身体,一下子如此劳累,没多久就病倒了,被太监们随手用门板抬进了柴房,连口水都没有,现在想想,如果没有林姑姑,自己或许不知道在哪儿了。
不禁打量起姑姑来,一身竹青色暗花宫服,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上戴墨玉碧簪,与云珍离开尚宫局时一样,笑着摇了摇头,见对方看向她了,微微颔首致意。
林姑姑走到云珍眼前,看着这个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今倒是愈发好看,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
“姑姑许久不见云珍,怎么一见面愁眉不展的,莫不是尚宫局最近又出了哪个不听话宫女,惹您生气啦!”说着俏皮的扯着姑姑的袖子。
对方见此脸上也有了笑意,“哪来什么不听话的宫女,我就带过一个最让人操心的,呶,,就是身边的这只倔牛!”云珍吐了吐舌头,亲密依偎在姑姑身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感觉就像母亲在身边时。
“对了,云珍啊,今日内侍局来人说,你可以参加女官考试了”
云珍听闻后,“姑姑的意思是。。。可我身为罪官之女,永不录入女官,怎么会,,,”大齐开国初期,齐昭王在选用人才方面倒是开明的,成立尚宫局,其下不乏许多厉害的女官,如今天子齐琉对于政事的轻忽,做女官还不如做皇帝的女人,女官考试虽还有,却早已不再炙手可热。
林姑姑笑着看着她“从初云公主的宴会,到这次封后大典,你都做的不错,”顿了下,“至于女官考试,也是你自己的造化,,是皇后娘娘,,说你于衣饰上有天赋,嘱咐内侍局让你去参加考试。”
云珍疑惑道“可是,衣服我只是在细节上稍加改变了下,娘娘怎么会,,,”
“所以说是你的造化了,怎么,,不想去?难道就想永远做个宫女吗,,姑姑知道你不想呆在皇宫,但只有真正的自由了,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说到这,回忆到了小时候的云珍,“你小时候从不肯自称奴婢的,为此没少挨我的板子,我当时就在想,真是个倔姑娘!”
云珍也想到了那个时候,嘴角微涩,是啊那是唯一一次自己对这个陌生世界的反抗,以至于后来每次的‘奴婢’都带着自暴自弃,顾云珍啊顾云珍,你还是你吗?
离开尚宫局后,云珍回到住处,几日后,浮香阁的掌事素亚难得来到了玉淑阁,云珍正在桌前描绘着衣服上要用的花纹,先把花印子画在纸上,再让宫人按照这个来绣花样。
看着云珍画的花纹,不禁奇到:“这些花样倒是从未见过的,瞧着倒是比那些宫中的样式新奇些。”
云珍听闻放下手中毛笔,“素亚姑娘怎么来了,,最近玉淑阁中比较繁忙,还望见谅”见对方微笑,忙让宫女沏了茶。
见对方没有先出声的打算,云珍也不急,拿起茶几上的茶杯,轻轻揭开杯盖,淡淡茶香飘满室内。
素亚借此打量起屋子来,东北角摆放着一酱紫色的书柜,暖暖的阳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在了一把支起的古琴上,素色的纱帘随着风从窗外轻轻的拂过琴弦,香炉离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卷裹着纱帘,夹杂着茶香倒沁人的很。
目光转到云珍白皙的脸蛋上,在茶杯升腾的雾气下,更显肌肤莹透,这份颜色,为何不愿入后宫。。。
想着,便先忍耐不住开口道“我见你这摆着琴,倒不知你也通琴艺”
“我倒是不会的,只是摆着用来装饰的,,就是个花架子罢了”
素亚听她这么说也被逗笑了,“妹妹真爱说笑,这花架子也不是人人做得的,说到这个。。。”见对方看来“三年一次的女官考试就要开始了,,你也知道我入宫正好三年了,正想把握住这次的机会,”抬眼看了云珍,又接着浅笑吟吟“不曾想在报考名单上看到了云珍你的名字,一时惊奇,毕竟你进宫的原因我也有所耳闻。”
云珍闻言浅笑,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下才抬眼看向对面“原来是这样,这事我也是前天才得知,原来是皇后娘娘的恩典,我才能参加考试”
送走了素亚,云珍四顾周围,神色不变,真正的‘顾云珍’才刚刚开始。
媛妃从翔凤宫回来后,神色不佳,那么个天真少女住进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中宫,不过是靠着恭王府罢了,一看就知其毫无心机,倒是今日前去拜见时,丽妃神色也不怎么样,少了个初云,不然可要热闹了,想着,眉间戾气隐去。
一旁的墨云上前在其耳边轻轻说了几句,然后退下,“哦?女官吗?顾云珍,看来我小看你了,,,这内侍局一向是隶属皇后的,里面都是一些前朝的老人,老骨头硬的不行,,,罢了顾云珍那边先放着,”看着侍女退下,媛妃眼睛微眯,这后宫的女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没人能避免。
女官考试在华音殿内举行,考试向宫中有位阶的宫女开放,是以各宫加起来今天考试的人有三十二个,云珍登记好自己的姓名和宫室,就随他人在殿中一排站好,观察了下考试的几人,都是各宫各殿的一等宫女,其中还有相熟面孔。
堂中身穿青色宫服的徐尚宫坐于上座,眼神扫过底下的宫女,宫女们见此都低下头,目光在其中几人身上停留,只见几人面貌不俗,当看到云珍的样貌,明显愣了下,对上对方一双漆黑的眼瞳,,看来这次的考试有些意思。
扫过众人,示意一旁的紫衣宫女,宫女见此上前道“本次为三年一届的女官考试,考试分为笔考和艺考两方面,笔考内容是相同的,而艺考内容则根据各位所报考的各司来决定。现在将你们分成八组,每组四人,分别前往后殿的偏房中,考试时间为三天,这三天你们不得离开所在房间,否则视为放弃考试。”说着退向一旁。
徐尚宫看着底下,“各位都是宫中一等一的宫女,要知道此次的女官考试皇后娘娘十分关注,望在座都能牢记宫规礼仪,如有人破坏考试规矩,将终身不能参加女官考试!”
素亚看着和她分在一组的顾云珍,上前亲切的挽着她的胳膊“云珍,没想到我们真是有缘,这几天恐怕都要在一起了”说着看了眼身后的两个宫女,凑近道:“我刚刚看了,凤云宫公主身边的紫云,玉春宫丽妃身边的晴婷,还有媮昭容身边的芙语都来了,看来后宫对这次的考试似都很重视,我们两可要加把劲了!”
云珍凝视了她一会,才笑着道“皇后娘娘重视这次的女官考试,各宫殿自是要尽力的,也不用太担心了,尽力就行”说着便往墙角的床铺去收拾东西了。
身后的素亚轻扯嘴角,顾云珍,果然是油水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