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末。
陈思思带着小默默出门玩。平时她工作比较忙，但她对于陪伴孩子这件事，她是绝对不会吝啬自己的时间的。
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她懂那种偌大的房子，空荡荡就她一个人的感觉。
偶尔会有同事或者邻居想要给她介绍对象，有些没办法谢绝的，她只得赴约，接触之时，都会事先说明小孩子的事。之后，有的发展成了朋友，有的也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追求她的人也有，她也考虑过给小孩一个完美的家庭，但是可能她自小就不相信“真爱”这一回事吧。宁愿一个人抚养孩子成人，也不要依仗男人。
在这一点上，她可能是个过于自私的母亲了。
2年前她带着3岁的小孩子回来，大家都有些惊讶。但她很感谢身边的亲人朋友没有过多地询问她小默默的来历，只是尽所能照顾着他们母子二人。
今天带了儿子来到A市，他念叨了许久的游乐园，终于得空过来玩了。
玩了几个没那么刺激的设施后，小默默兴冲冲地去甜品小卖部买甜筒，她坐在遮阳篷下，看着儿子的身影。
“阿姨，我要两个甜筒。”小默默挥着肉嘟嘟的小手，露着可爱的笑容，紧接着把手里的钱递给柜台的收银女孩子。
女孩把甜筒递给他，笑着对在身后排队的一个男子说，“你儿子真乖，长得和你好像。”
“咦。我……”小默默疑惑地回过头，看到了秦楚晨。
秦楚晨也被收银女孩的这句话弄得有些分不清北。他低头，却看到了真的和自己相似的一张小胖脸正盯着他看。
“不好意思，我还没结婚。”秦楚晨笑着解释。
收银女孩也连说几句对不起。
小默默把一只甜筒递给了陈思思，心不在焉地舔着自己手中那一只。
陈思思注意到孩子明显的走神状况，开口问：“宝贝，怎么了？”
“爸爸……是不是……回国了……”他用弱弱的语气问。
她摸着他的头，慈爱地看着他，说：“怎么这么问呢？”
“因为……因为……我刚刚看到……有个叔叔，他长得，好像照片里的爸爸。”他曾经在书房的相册里看到过他们两的合照，心里笃定这就是自己的爸爸。
怕自己的妈妈不相信，他又补了一句：“连刚才收银的那个阿姨都说，他是我爸爸。”
她心中一惊，不会又和秦楚晨偶遇了吧。虽然说是到了A市，但她也估计，日理万机的他应该没空到这种小孩爱玩的游乐园来才是。
“喏，妈妈，你看，就是这个叔叔。”小默默看到秦楚晨站立在他们面前，兴奋地对陈思思说。
她抬头，正对上秦楚晨充满疑问的目光。
“真巧。”她开口，“你怎么会在这？”
他指了指坐在一边，正开心地吃着甜筒的一对约莫十来岁的小女孩：“秦楚灵，秦楚心，你知道的，非要我带她们出来玩。”
嗯，她怎么会忘了呢。
这两个小女孩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他的父亲秦汉在外面的私生女。
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刚到美国不久，他所以为的父母相爱，原来都是假象，整个平静的生活都崩塌了。
两个小女孩的母亲因车祸去世，秦汉不得不带着两个女儿回秦宅生活。
听到母亲的抱怨与哭泣，他只得匆匆回国安抚，处理早已鸡犬不宁的秦宅的一系列的事。
在他刚回来的那个晚上，喝得酩酊大醉。
她只是静静地抱着他，度过了一整夜。
也是在这件事平息之后，她跟着他出了国。
那时候，她们还是两个6岁的小女孩。没想到，现在都这么大了。
“这是……你儿子？”他看着她身边的小孩子，苦笑着问道。
她回过神，大脑开始快速地转动，本以为他会看出来这是他的小孩，但还好，他没发现。
她也不想说出来这个事实，不想再与他有过多的纠缠了。
可能，让他以为自己已经结婚生子，可以摆脱一切麻烦吧。
她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他懂了。看了一眼小默默，他转身就离开了。
这对于你我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陈思思把叹息留在了心里。
“妈妈，妈妈，妈妈。”小默默摇着她的手臂，“他就是我的爸爸，是吗？”
其实，小孩子才是最聪明的。尤其是小默默这样在单亲家庭里长大，比起同龄人来说，是成熟了不少。
陈思思没有否认，只是摸了摸他的头，为他戴上放在一旁的小帽子，回避了这个问题，“晚上想吃什么？你敏敏干妈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他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晚上。
餐厅。
趁陈思思去上卫生间的空隙，小默默一脸认真地看着肖敏仪，问，“干妈，我爸爸是不是回国了？”
“噗……”肖敏仪刚塞进嘴里的排骨差点喷出来，她努力平息心中的诧异，“小默默，你看到你爸爸了？”
“对啊，我觉得那个叔叔就是我爸爸，和相册里的照片长得好像，我看了好多遍，不会认错的。”他依旧是小大人一般的一脸认真，“长得好高好高，好帅好帅。我问妈妈这是不是我爸爸，但她没有回答我。”
她不用细想也知道，绝对是秦楚晨。
“可是，他为什么不认识我呢？”小默默眼神有些暗淡下来。
看着小孩子欣喜后的失落，她觉得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小默默最可爱了，他不是不认识你，他当然知道你啦。他没办法和你在一起，他也很难过的。”
“那什么时候，他才会回来和妈妈还有我在一起啊？”
“很快，很快。”她注意到那边陈思思要回来了，急忙停止了这个话题。小鬼几句询问就让自己感觉无法招架了，这几年，也不知道思思是怎么糊弄过去的。她指着那边餐厅专门开辟出来的，为儿童设置的游乐区，那里已经有不少孩童在里面玩闹、嬉乐。 “小默默，你看那边好多小朋友在玩，你要不要也过去啊？”
小默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瞬间忘了刚刚的事，脸上绽开笑容：“好啊好啊，干妈，等会你和我妈咪说一下。”话音未落，就匆匆跑向了游乐区。
陈思思自然注意到儿子去那边玩了，她在卫生间补了一个妆，精致的脸淡淡一笑，乌黑的发丝整齐地盘在脑后，看不出有任何游玩了一天的疲惫。
肖敏仪一直都很羡慕她的皮肤，用不着过多的保养，永远保持着极佳的状态。单这样看，这清秀的脸，哪里看得出已经是一个6岁小孩的妈妈。
“我见到秦楚晨了。”肖敏仪貌似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注视着陈思思的表情。
陈思思露出了些微的惊讶，继而低下了眼眸，墨黑而浓密的长睫掩盖了她内心的波澜起伏。
肖敏仪是多么了解陈思思啊，她的每个神情她几乎都能读懂。“小默默是他的孩子吧。”她不是疑问，几乎是笃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陈思思无奈地迎上了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唉……只要见过他们两个的，都能看出来他们是父子的。你这样瞒，能瞒得了多久呢？”
“敏敏，我该怎么办？”一向冷静的她也有点慌乱了。
她耸了耸肩：“要不，告诉他吧。我觉得他对你也是还有感情的。前几天他来找我问过你的生活状况，明显就是要重新追求你啊。6年前他找你有多疯狂，我也见识到了，真是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翻过来。”
“这么多年了，再在一起也不现实了。毕竟生活也不是小说。”
“怎么不现实？你一个人带小默默这么多年，多么辛苦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也需要父爱啊，而且，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况且，他也猜到了。”
陈思思看向正在游乐区玩得开心的小默默，眼神中满是心疼。“我也并不是要阻止他们父子相认，只是，我很怕面对秦楚晨，我太自私了。”
“如果当年他真是一个渣男，那就算了，你知道我是那种绝对劝分不劝合的人。我说再多，也是枉然的。你自己心里有判断，遵从你心里的想法就好。”关于他们分手这件事，她从她口中得知了一部分。也知道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存在。
“其实……”提到当年的事，陈思思想起了米娜，也想到了秦楚晨的解释，“前两天，我看到那个女人了。”
“啊？”
“就是你在幸福里小镇组织的那场婚礼。她就是新娘。”她暂且无视掉好友吃惊的表情，接着说，“那天也很巧地遇到了秦楚晨，他说，他们说他和新娘是表兄妹。以前的事，可能是我误会了。”
“那不正好，当年你没有问清楚就不告而别，还消失了好几年。”
“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陈思思素来不喜欢给自己招惹太多麻烦，关于这件事，她也不想再去计划太多了。
烟雾，在指尖缈缈地缠绕，浅浅隐隐的光投下暗暗的影。
秦楚晨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落地窗旁，脚下那川流的车河，还有成片灿烂的灯火，在他的眼中，只留下一片迷离。
抬指，深深了吸了一口半燃的香烟，快熄灭的火光瞬间红得耀眼，尼古丁抚平了他某部份的情绪，吐出来的朦胧烟雾，将他的脸庞笼罩。
这间公寓，他也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踏进来了。
有钟点工定期打扫，这房间里的摆设，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窗外的车水马龙，也没有变。
就像，那一年，他暗中立下的誓言，他一定要得到陈思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