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城市的高架上穿梭，车中的我和欧阳明什么话都没说。我们只是静静的看着各自一边窗外不断向后移动的风景。思绪是怎么样的？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车在上大路转弯以后就开始堵了，周遭是同样赶考的人流，比联考是要多。
我问司机还有多远，司机说前面穿过红绿灯就是。
于是我和欧阳明提前下了车，匆匆的，也加入到了这赶考的人流中去了。
后来在上大校门口看见了更多的人，听上大的门卫说，今天来考试的考生一共有四千多人，全上海美术专业的考生都汇集到这里了吧。
上午考的是色彩，我的座位号是37，坐在我旁边的是个胖子，挤的我很不舒服，感觉周围空间好小，连空气也变的稀薄。
中午休息时我和欧阳明在上大的食堂买了点心套餐，因为人实在太多了，把食堂里外都占据满了，所以我们只能在食堂外买了5块钱一份的点心套餐，里面有一盒牛奶两个面包。我们边吃边逛了一下上大的校园。还去操场看了一眼。
更加增强了我想进上大的欲望。
下午素描考试的模特是武警部队的战士，一坐3个小时丝毫不动。真正做到了坐如钟的架势。
考完试已经是4点半了，在我走出上大校门的时候，许杰的电话打来了，问我考的怎么样，我说还行吧，接下来就得听天由命了。我问他学校怎么样，他说老样子，每个人都很用功得模样，感觉青春在紧张中惶惶度日。
青春，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由于是郊区，我和欧阳明许久叫不到车，一直到6点多才算离开了上大路，最后我们在人民广场分道扬镳，8点多，我到了家。
结束了第一天在上大的考试，明天是上大建筑学的专业考试，欧阳民没有报名，所以明天就只有我一个人大老远跑到上大参加考试了。
一个人的滋味或许也不错。
建筑学的考试内容同样是素描和色彩。
素描对象是伏尔泰，一个资产阶级革命时期法国思想家的石膏头像。完成时我感觉，这是有史以来领自己最为满意的石膏头像写生作品。
自己满意并不代表阅卷老师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我所能做的已经做了，至于结果。实在不是我所能预料中的了。
96
两天的上大考试结束后，等待我的就是最后两次美术专业考了。想来我也已经有快一个月没去学校上课了。
97
3月28日，我结束了最后一次的美术专业考试。那天和欧阳明一起回家的时候我问他：
“接下去你什么时候去学校？”
“休息几天吧，忙碌了一个多月了，该放松一下了。”
“放送或许还早了点吧，毕竟等到我们的还有最后的BOSS战，高考呢。”
“话是这么说，但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考试已经结束了。”至于高考，所占的比重不是太大。”
“……”
“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双休日过后就回学校了吧。”
98
我结束了一个多月的美术专业考试历程，重新回到久违的高三教室。那天我走进车棚取车的时候，看见我的单车孤独的停在那里，车身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灰，我想，我的单车岁月还只剩下最后的三个月了吧。
99
我依然每天在数学课时睡觉。不过放学后我不再去画室了。
之后的几天，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几所大学的专业录取通知，都是参加联考的一些学校，并没有我太中意的。至于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的通知单，始终到不了我的手中。
100
每天放学的时候，都看见站在校门口等候张望的那个叫做陈熙豪的男生。
我知道他是在等徐婷。已经有好久了，徐婷没有骑单车回家。我又重归高一的那段日子，整天一个人迎着朝阳来学校，放学再面朝夕阳回家，周而复始。迎来了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
根据高考模式，第一天进行的是语文和英语的考试。因为第二天考的是数学，对于我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在下午考完英语的时候我在操场上和陈刚还有**他们踢了会儿球，后来欧阳明也加入了。然后第二天的数学模拟考，30分钟过后我便交卷，然后和欧阳明一起回到那间久违的画室。因为高二有些准备考艺术类的同学问我们借一些专业书，所以我和欧阳明就回去了那间顶楼的画室，整理出了一些我们不再用到的美术专业考试的参考书给他们，并嘱咐了他们一些应对考试的方法，必尽相比较他们而言，我们也算是过来人了。
然后下午考完历史我和欧阳明在操场踢了会儿球就各自回家，四月份的天，依稀看见了春夏交替的炎热迹象。汗水自觉的在脸庞上流露。
最后一天考完综合，我、许杰、欧阳明还有夏磊一起到操场又和陈刚还有**那些校队的踢了会儿球，放肆的感觉，就好像刚刚结束的不是模拟考，而是真正的高考，汗水肆意挥洒，我们全然不顾。
101
焦急的等待中，我终于等到了上大的通知，但却是遗憾的结局。最终我还是错过了上大美术学院。专业考排名一千多，虽然在四千多名考生中属于较前面，但还是超出了上大的招生范围之内。梦想最终变成了我曾经年少的幻想，两者之间或许真的不该有什么区别。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两只眼睛迷离的看着漆黑的夜空。现在明明应该是春天了，可我的脸庞却是被黑色的冷风呼啸而过般的疼痛。
那是一种梦想的画布被无情扯碎的疼痛，后来整理房间，原本桌子上堆满了东西，几乎都是几个月来所有的画，他们被凌乱的丢弃在桌子上，甚至积了薄薄的一层尘埃。尘埃下的那些笔触那些图案却分明有些模糊了，不清楚模糊的是画还是我的眼眶。
我想清楚的应该是眼眶，我看见了几个月甚至是几年来我在绘画上所走的每一步，挥洒的每一滴汗，付出的每一份努力，最后透过那些模糊如流质般的琐碎，看见了自己无助的背影。然后我用尽气力出去了覆盖在每一张画纸上的尘埃，然后把他们整齐的放进了床底那只同样布满尘埃的纸箱。就像是在埋葬又一段过往。后来我死死的盯着那张上大美术学院的招生简章。梦想和幻想，到头来都是一样，而它现在就想是梦里的扬花一般，散落在我永远的19岁。
我慢慢的撕碎，就好像是在撕碎我的梦想，而疼痛的分明就是我的心。然后把他们当作废纸一般丢进废纸篓，就好像连同我的梦想一同丢进了那个无底的深渊。
等待我的又将是怎样的未来呢？
102
欧阳明很幸运的被理工大学艺术设计学院的视觉传达系录取了。他幸福的接受着来自朋友们的祝贺和祝福。
至于我，留在原地，无所适从。
“刘星！”数学课结束，晓佳走到我座位前叫醒了睡梦中的我。高三后晓佳的座位被换到了前排，而我依然占据了教室最后的角落。
“什么事？”我揉了揉眼圈问道。
“我听许杰说了，你没被录取。”晓佳的语速很平稳，感觉像是在安慰。
“呵呵，没什么，只是没被上大录取而已。其他学校还是有机会的。”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课桌里面翻找下节课的课本，继续对晓佳说道，“只是有点遗憾罢了。”
“嗯，只要你没灰心就好了。”眼前又出现了晓佳久违的微笑。记忆仿佛又一次把我带回了那一年的夏天。
我没有再说什么，嗯了一声然后又倒头睡去，在这过程中，我看见了走进教室的徐婷，我们的目光聚焦了一秒。
或许我真的是个很失败的人。
103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我们全都在直奔天堂，
我们全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
104
2004年4月19日星期一太阳挂在半空，没有半朵云。
距离高考还有48天。
今天的天气热的让人感觉难受，四月里有着6.7月的高温感觉。最惬意的数学课时，我在听周杰伦的《晴天》感觉很应景。教室走廊外的窗台上，种满了歌中唱道的小黄花。
月末，我迎来了自己19岁的生日。
没有庆祝。那天一到学校，就听到了好多朋友的祝福。毕业前的一个月，这种感觉似乎更显得伤感。
“我说你小子19岁生日啊！有没有想过什么愿望啊？”中午吃过午饭在操场上散步，身旁的周小君问我。
“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愿望？当然是希望自己高考顺利啦。”
“那倒是，明年20岁生日好好过吧。”
“还不知道明年的生日会是在哪里过呢。一片茫然啊。”
“你还担心什么啊？都有去处了不是吗？”周小君添了一口手中的可爱多，继续说到，“虽然不是你最想进的学校，但起码你自己心里已经有底了，不像我们几个，不上不下的悬在半空。”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许杰还有高彦冰走在一旁没有说话。他们不像周小君那般成绩优秀，用班主任的话说，周小君是那种能给全班带来荣耀的学生，清华北大即使进不了，复旦交大总可以交个差。所以他其实也不必太担心，他的问题不过就是选择复旦还是交大。许杰和高彦冰的成绩差不多，基本就是属于不上不下的，稍加努力一下的话，考个普通本科应该是可以的。虽然这么说，但他们自己心里还是没什么底，毕竟高考没结束，谁也不能打保票。
就在那天晚上我的生日即将进入尾声的时候，我收到了徐婷的短信。
生日快乐刘星！今天在学校忘了说了，现在补一下，应该不算太晚吧？
发自：徐婷2004.4.2911：57
正好赶上末班车了，没赶上第一秒，却凑上了最后一刻，也算比较特别了！谢谢你。
发自：刘星2004.4.2911：59
呵呵，那就好。又大一岁咯！感觉应该更成熟了吧。
发自：徐婷2004.4.300：02
应该是吧。但我总是少根经的。
发自：刘星2004.4.300：05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啦。
发自：徐婷2004.4.300：08
很难想象平日里已经不大说话的我和徐婷，竟借着手机短信的方式，似乎又像回到了从前的无话不说。
就在谈话似乎就要走到终点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她。
他怎么样？你们……？
发自：刘星2004.4.300：11
似乎是过了很久，我都没有收到徐婷的回复，我想应该是睡着了吧看了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我关了手机。
然后一早我打开手机，马上就收到了徐婷的短信，时间是凌晨的1点25分。
他对我很好，还说要和我考一所大学。我感觉很幸福。谢谢你。
发自：徐婷2004.4.301：25
徐婷很幸福。
应该是吧。
第二天的中午，我又意外的收到了晓佳的生日祝福短信，发送日期是2004年4月29日的凌晨，迟到了两天。中国的移动通讯网络效率真是出奇的高。
105
五一长假，同时也是高考填报志愿的日子。高三的我们，才休息了四天便又重新回到教室了，或许和一些重点中学相比，我们已经算轻松了。
想过报考一些外地的艺术类院校，一来算是一种对自己的考验，二来也想离开这座城市一段时间，一个地方呆的时间久了，便会产生厌倦，或许我天生具备流浪者的潜质。
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外地院校。因为一心报考艺术类，所以我没有填报任何其他非艺术类专业的学校。就报了一所上理的出版印刷学院。虽然我收到了很多艺术类专业学校的录取通知，但志愿表上却只能填写一所。如果最终不能被录取，那就只能等到八月份的补填志愿。
而周小君的志愿表却让包括班主任在内的我们班级所有人为止惊讶和意外。他的第一志愿竟然填的就是一所外地的大学，而且不远千里的远在遥远的东三省。而欧阳明则毫无疑问的填报了上理。
我的高中生活正走向尾声。
快到五月中旬的时候，我们04届的高中毕业班一起拍了高中时代的最后留念，毕业照。
106
拍毕业照那天，班主任特地要求我们全体穿校服，虽然我们极不情愿。一方面我们的校服原没有那些在日本的动漫画或者是偶像剧里看见的那样光鲜亮丽。另外就是高三下半学期以后，因为高三不用参加升旗仪式，所以就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有穿校服了。当然也就几乎忘却了高中生活和校服的不可分割的联系。
但班主任的规定是硬性的。拍照那天我们还是穿着了统一的校服。下午2点，太阳刺眼的照耀在我们每一张流露伤感的脸庞上，虽然不少人都带着嬉戏的欢笑。但沉默还是占据了大多数。毕业照的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当然是留给校长以及个别学校的领导，然后他们的两边分别坐着三年来所有教过我们课程的老师，班主任站在最旁边的一侧。我就站在第四排中间靠左的位置，左边是周小君，我的右边是许杰。后来毕业典礼的时候我看着这张毕业照，每个人的脸庞分明写着的是同一个词汇，迷茫。或许也可以说惘然。笑容里带着忧伤。
拍完毕业照就直接放学了，很难想到那一天学校会如此的通情达理，没有漫无天日的练习卷，没有背不完的课文。
“刘星！踢场球走吧，今天蛮轻松的，没什么作业。”在车棚取车的时候，许杰和欧阳明叫到了我。
“好啊。不过现在还早，高二那群还没放学呢。”我收回准备打开车锁的双手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