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你出门前或许该卜一卦的。”
大牢里,宋涵衍浑不在意地盘坐在地上,对着从他身前慢慢走来走去数圈的莫小四说。
“嘘,你别说话,我在想事呢。”莫小四鼻头微动,说得像模像样,不过转过身看到宋涵衍,又笑着说,“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既然你说算卦,那不如现在就替我俩算上一卦?”
在大牢里宋涵衍与莫小四被关在了一间房里,甲七甲八在另一间房里,关进来前没搜身,因为白柳城这座大牢设计精妙,布了不少好东西,想要逃出去,没点代价还真不行。
更何况,四个人逃出来目标还是有些大。
莫小四是自认没那个本事带人逃出去,最主要的是,她觉得没必要逃。
至于原因么,先卖个关子。
宋涵衍被说得有所触动,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张牛皮纸,和两块龟壳,这还是为了制作简易的阵盘留下来的材料,随后想了想,又掏出了十余块灵石,压在卷开的牛皮纸周边。
牛皮纸上刻画着数条规则的纹络图案,对应暗含着乾坤八卦,其中有数条线众星拱月般地连着一个像风车轮的图案,中心呈月牙形。
“周易对常人来说玄妙,对很多修士来说也是颇有受益,熟悉它的人会觉得它的内容也就那些,实际上天衍宗再高深的演算功法都比不上周易博大精深,我也就会点皮毛,你不必抱过多期望。”
宋涵衍说完,就比了手势将龟壳丢了出去。
一正一反,至于所在的位置……
宋涵衍手指触上那条蜿蜒盘转的线,一点白光顺着那条线蔓延而来,牛皮纸上一条线弯曲折回,最后在与他正对的边角停下。
不过瞬息,十余块灵石瞬间变灰,牛皮纸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再寻不见刚才的亮光。
“怎么样?”
“风起三方龙虎斗,位落九星前尘决。非凡亦缘花期近,思前虑后故人逢。”
“什么意思?”
“凶位在城主府,至于我们,有一线机缘。”
“可是句中的三方……如果我们算一方,洛城主算一方,那还有一方是谁?九星又指的是什么?”莫小四摸着下巴不解,“花期近不会是你的桃花劫吧,故人又是何人?你得出的结论靠谱吗?”
宋涵衍现在瞧着她这副娃娃脸,倒有几分古灵精怪,少了以前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正色:“我也说过算得不准,你也别抱期望。好歹结果也不算差,静观其变吧。”
莫小四眯眼,想了一会儿就把一手臂搭在他肩上:“我会放宽心,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连调戏也一本正经地变了画风?
宋涵衍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莫小四看过去的时候被冷得收回了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对他这般眼神有些发怵。
这大爷……的。
“嗯。”
宋涵衍突如其来的一声应,让莫小四一愣,猛地看着他。
他点头,嘴角微勾:“那一线机缘确实在你身上,所以一切靠你了。”
如果不是莫小四现在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估计这会儿又得作了。
老实说,昨晚的无端中药让她现在都留有后遗症,总觉得身体哪哪不对劲,思索了半天也说不上来。
说好的静观其变,这一等就是四天。
这天说变就变,倾盆大雨说来就来。
在牢里都能清楚地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和轰隆隆的打雷声,透过头顶的天窗,闪电不断。
此刻正是傍晚,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狱卒给牢里的人送饭,像宋涵衍等不用进食的放着便是,可到了这时,外面也无半点动静。
简陋的牢房中,深衣男子身上依旧洁净,不见半分狼狈,光端坐着都能感觉明月之光朗朗一般。
他蓦地睁开眼。
“到我们出去的时候了。”
红衣的女子转头耸肩:“这会儿出去没好果子吃啊……”
白柳城的牢房与城主府的府邸就近挨着,莫小四的精神力比之宋涵衍还要强大得多,穿透了牢房的防卫就发现了城主府中来了不速之客,不止如此,有半边的城主府已经燃烧了起来,只是因着这场暴雨没能蔓延罢了。
雨水还止不住火势。
来者不善啊……
莫小四又悠悠叹了口气。
她叹气间宋涵衍已经起身,几个动作间就硬打开了牢房的门,顺便也帮忙把甲七甲八房间的门打开了。
“主子。”
甲七甲八纷纷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去,跟宋真人道个谢。”
这个门她暗地里试过了,要想打开不费点力当真是难。
甲七甲八互看一眼,起身向宋涵衍道谢。
“走吧。”宋涵衍抱剑看她。
莫小四这会儿也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连堂堂城主府都敢闯啊……
待几人冲破牢狱,在暴雨之中来到城主府门前,脚步略顿。
尸横遍野,雨水冲刷着血水。
府门前的灯笼完全熄灭,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此刻在白柳城城郊破贫民区的一座荒院里,轻灵的脚步声让在屋内的人连忙裹上伤口,带剑奔了出来。
“妖姬大……大人……”
雷电交加之中,那赤脚而立的妖娆女子虽未打伞,但风雨不沾身,斜睥着地上半跪的人,声音冷厉:“重伤躲了这么些天,也该躲够了吧。”
“属下知罪!”
“看样子,任务是失败了吧?”
从重伤男子的角度看去,恰好能透过女子高耸的胸脯看到她上翘的嘴角,冷漠无情。
语气里已然动了杀意,只是她周身的杀气没有放出来。
“她……确实喝下了我送去的粥。”男子敛下心神说,“只是,在最后属下……才有了失误……唔……”
妖姬一手抓紧他的脖子,将人抬了起来,对方的挣扎她半点不看在眼里。
“嗯?所以说……任务失败,你还想狡辩吗?”
“妖姬大……人……饶命……”
妖姬毫不留情地收紧了不堪一击的脖子,尖利的指甲刺破皮肤扎进肉里,动脉里喷涌出无穷无尽的鲜血来。
“红花阁不留废人。”
她舌尖舔唇,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张丹送去给莫小四的清粥里有为莫小四下的料,除了莫小四,谁喝都不会有什么所谓。
谁让她知晓这个秘密呢?
当年,她就是赌赢了。
不过对方貌似也没有输。
妖姬松了手中的尸体,在雨中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