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之光亮起的时候,樱满集便清醒了。
纯白的光笼罩着整座城市,从下方看去就好像是覆盖了整个世界。
包裹着肯尼斯的火球被内部涌现的一股力量猛地冲散,露出了里面狼狈不堪的人。原本打理的丝条不乱的金色短发被烧得焦黑散乱,华贵却不庸俗的礼服变得破烂不堪,隐约可见被衣服下被烧伤的皮肤。肯尼斯半眯着左眼,他的左脸也被大范围的灼伤了,半跪在地上,重重的喘着气。
他手上仅存的一枚令咒闪烁着微弱的白光,将最初之光隔绝在肯尼斯之外。
陷入死亡危机刚刚摆脱还未看清周围状况的肯尼斯惊恐的大声叫喊道,“saber,以令咒命令你,带我安全离开,哪怕以你的性命为代价”
三枚令咒被全部消耗完毕,肯尼斯瞬间进入了呆滞状态。
庞大的魔力运转,令咒化作了绝对的命令权,在樱满集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属于虚空的力量开始自动运转。一双棱角分明充满了金属质感的黑紫色精致长靴出现在樱满集的脚上。
自由·飞行
樱满集走到肯尼斯身边,掕起他的衣襟,在长靴的作用下,飞了起来,远离了这片场地,最后停到了一座大厦的顶端。在下面一层就是肯尼斯入住的酒店。
肯尼斯躺在地上,而樱满集就站在一旁,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虽说自己一直在放水,企图让肯尼斯独自面对险境来加快令咒的消耗速度,以求尽快的摆脱主从契约恢复自由身,但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和突然。
只是第一夜而已,接二连三的刺杀和偷袭,加上樱满集自己的毫不作为,就将肯尼斯逼入了绝对的困境。
“所谓的天才魔术师就不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吗”樱满集带着嘲弄的语气,“虽然也有我的缘故,不过还真是对不起了,master?毕竟这场战争和我没有丝毫的关系”
樱满集转身飞向夜空,离开了这里,只在原地留下一句话的余音缓缓消散。
“虽然相处的很不愉快,不过,祝你接下来好运了,master”
原本因为布置在房顶的结界感知到了肯尼斯的魔力,以为肯尼斯已经回来的索拉,跑到楼顶迎接,却看见重伤的肯尼斯昏倒在地面,环顾四周,黑夜中不见一个人影。
樱满集飞翔在夜空之下,再下方是灯火楼兰的新都市。
刚刚从白光中苏醒来的市民们重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即使因为某些事情而察觉到一些异样的人也在质疑和嘲笑声中将这件事遗忘了。如果真的造成了什么重大影响的话,大约就是某些飙车族因为刹车不及造成的追尾事故了吧。
但这些都与樱满集无关,他飞过事故现场,飞过地与海的交界线,来到了苍茫的大海上。
一直飞过了十余里,樱满集才停在了海面之上。
“出来,你一直在看着吧,神”
海面原本还在呼啸的海风一滞,然后消散。以樱满集为中心方圆一里内再无一丝风的波动。圈外波浪汹涌,圈内海面平整如同镜面。就连月光似乎也在往这里集结,外面变的漆黑一片。
樱满集从空中落下,踏在海面却犹如平地。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感到意外呢”
少年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樱满集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准确的说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樱满集是个瞎子,这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的。但是在战斗中的表现完全看不出他的困扰,仅仅是因为他的其中一个虚空,锁定·眼睛
樱满集无神的双眼前,两个形如齿轮的银色圆圈疯狂的转动,从四面八方采集着无数的咨询。复杂的电波信号,冰冷的空气,月色的光线,甚至是细微的灰尘,分子的构CD在被接收,分析。最后归纳为四周的详尽数据以图像的形式呈现在樱满集的脑海中。可以说,这个虚空比自己的眼睛更加的好用。
但什么都没有,樱满集没有“看”到任何的存在。无论是“物质的聚合体”还是“任何物质都不存在的虚无”都不存在,就好像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但樱满集的耳朵听到了,少年的声音响起的地方,就在他的前方,不到一米。静下心来似乎还能听到隐约的呼吸声和砰砰的心跳声。
他的耳朵告诉他,有人就在那里。但他的虚空却告诉他,这里除了他没有任何人了。
“真是恶劣的兴趣呢”樱满集的声音略显冰冷,“神还需要像人类一样呼吸吗”
“话不能这么说”呼吸声和心跳声消失,少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在其位,谋其事,既然我现在在扮演一位人类,自然就要像一些,呼吸就是人类生存的基础本能”
前方传来一阵猛地吸气声,接着就是舒缓的呼气声。
“真是新鲜的空气呢”
咸腥的海的气味钻进樱满集的鼻孔,让他微微皱眉。
“我可没见过连身体都没有的人类”
“真是嘈意满满的讽刺,不过我一直都在啊,就在你的面前”
樱满集的脑中突兀的出现了一位男孩的身影。那是一个大约十三四的男孩,头上留着蓬松的黑色齐颈短发,齐眉刘海。猩红的双眼中三枚黑色勾玉缓缓转动,身上穿着高领的深蓝色短袖衬衫、白色袖套与短裤,背上有一簇团扇图案。
“而且,要完整的称呼我为‘神灵大人’,愚蠢的人类”
“……”
“阿拉阿拉,真是抱歉,都忘记了呢,你已经不是完全的人类了”
“……”
“那么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为什么不说话”
“……没什么,只是你的模样和说话的语气违和感好强”
“不要在乎这些细节”神灵大人手一挥,“继续之前的话题”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樱满集?亚当?特里同?还是恙神涯”
“无所谓”
“真的吗,明明之前向那个小姑娘这样自我介绍了吧,‘我叫樱满集,朋友的话都会叫我集的’这样的话,你对樱满集的这个身份很满意的对吧”
神灵大人凑到樱满集面前,而樱满集或者说恙神涯,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双猩红的眼睛,语气中含着微微的怒气。
“你以为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是谁擅自把我变成集的样子”
“哎,还以为你会高兴来着,毕竟是你向我许下了那个愿望的”
神灵大人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满。
“‘我希望成为真名最爱的那个人,和她永远在一起’,明明这样许愿了,神灵大人还大发慈悲的在你没完成任务的条件下提前为你实现了愿望,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吗”
“既然是神灵大人,难到真的不懂我的愿望真正的意思吗”
“神灵大人怎么会懂人类的心思”少年神眼中眯出一丝笑意,“比如说,明明只是一个愿望,你却许了两个愿望这件事,我真的是不明白呢”
“……”
“如果不是阿赖耶酱的提醒,我还真的想不到呢”
是的,这个愿望看上去是一个,希望成为自己最爱的那个人的最爱,那么两人永远在一起也是顺理成章的。但前提是,那个人还活着。如何和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永远在一起?复活她就好了。这就是恙神涯的愿望中隐藏的第二个愿望,复活樱满真名。
这本就非是什么高明的语言技巧,但架不住这个神灵大人还是太年轻了。
“所以就把我变成了樱满集,还把真名的灵魂封印在了我的眼睛里?”
“准确的说,是把你变成了亚当”
“……”
“即使我这个神才刚刚诞生,许多事情还并非了解透彻,但是啊,是什么给了你勇气,在我这个真神面前耍小心思呢,凡人”
说这话的时候,神灵大人眼中的勾玉开始快速旋转,然后融合成了一个六角形的大风车,海面上开始电闪雷鸣,背后一尊数十丈高的紫色巨人破水而出,高大的身躯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压迫感。恙神涯感觉就像有一尊巨人压在心脏上一样呼吸困难。
“嘛,即使这样,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啊,凡人,我记得我给你下达的胜利,是保护自己的御主直至圣杯战争结束吧”
恙神涯惊恐张大了眼,汗水在神灵的威压下不停的流下,他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你是想说,任务已经完成了对吧,毕竟你已经没有御主了对吧,自然也就谈不上保护二字”
恙神涯说不出话,但神色中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空气骤然紧缩,像一座五指山压迫在恙神涯的身上。神灵大人的语气中带着怒意。
“你,该不会把我这个神,当成是“达特”那样的存在了吧”
恙神涯咬紧了牙关,神色狰狞。
“阿赖耶酱说‘爱情使人盲目’,不仅仅欺瞒神灵,还试图打破神灵的游戏规则,作了这样的事情后,竟敢还敢呼唤我,你的智商已经从出色的领袖降低到猪猡的级别了吗”
“恙神涯,不要卖弄你的小聪明,神灵不论要做什么,都是高高在上的神,你不管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既然已经选择了成为神灵的棋子,就不要再试图挑战神的底线”
“做错事就要受罚,那么就这样好了”
神灵大人手一挥,一团巴掌大的白色球体从恙神涯的体内冲出,飞向远方的陆地,越过冬木市,消失不见。
“圣杯战争结束前,你无法离开这座城市,结束后,你只有一年的时间去找回那个灵魂,如果找不到的话,就永远见不到她了”
说完,神灵大人就消失在了这片天地间,大海恢复了常态,泛起波浪,月亮继续俯视着大地。
恙神涯双眼失神的站在海面,海浪浸湿了他的衣物。
“混蛋”
海面传出一声怒吼,大海被撕裂出一道数里长的缝隙,然后愈合,海水澎湃着撞到一起,原地却没有了任何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