粹儿抬眼望去,天空如一团散不开的浓墨。“啪嗒——啪嗒——”豆大的雨珠径直落下,粹儿撑开一把油纸伞,低声对风如画说道:“小姐,走吧。”
风如画缓缓闭上了眼,轻轻的点点头。
缥缈的雨幕中,那块墓碑在暴雨中任凭风吹雨打都不曾倒下,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样,如她誓死捍卫的贞操,从不会因这世界的黑暗脏而堕落、倒下。
她,值得她风如画敬佩。
“走吧。”风如画睁开了双眼,眼底平静而淡漠。
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两人回到驿站,刚准备上楼就见门口的小二上前叫住了她们。
小二谄媚地笑,脸上的肉堆在了一起,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位公子,明日就是花灯节了,不知公子有没有兴趣参加呢?”
风如画挑眉,没等她开口,小二又迫不及待地说道:“我看公子是个外地人,对这儿不怎么熟,我可以充当公子的向导啊!只是这价格......”
粹儿好笑地翻了个白眼,摆摆手拒绝了他:“我们公子喜静,对这花灯节.....不感兴趣!”粹儿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如狐狸一样狡黠。
小二苦着一张脸,眼看一桩生意又要吹了,咬咬牙:“大不了我王二就陪公子游这皇城一日,公子若是不满意,这向导钱我就当是给公子的赔礼!”
风如画勾起唇角,冷声拒绝:“不用,谢谢你的好意。”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粹儿急忙跟上,不去看小二难看的脸色。
一入屋,粹儿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小姐,我觉得自己太坏了!”
看见粹儿幼稚的摸样,风如画浅浅的笑了,眉间满是女儿家的温婉。
“接触的人越多,女儿身越容易识破,你做的很对。”风如画把玩着手里的玉佩,轻轻开口,像是在喃喃自语。
粹儿听到自家小姐在夸奖自己,嘚瑟的叉着腰:“嘿嘿......”
“花灯节?我倒是想去看看。”风如画将玉佩比在眼前,饶有兴趣地开口,“若不是以前一直被爹关在家里,倒是可以好好玩玩。”
粹儿想起那段时间,小姐因为偷跑出去被老爷关在家里抄家规“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禁一阵哆嗦。
“那小姐你得好好休息啊,不然明日哪有精神玩?”
“唔......也是。”风如画歪着头仔细思考了一下,认真地点点头。
隔天一早,粹儿只觉得身上一重,她吓得胡乱挥舞着手臂,猛地睁开眼,撞进了一双激动的眼睛。自家小姐的脸放大了十倍,愣是把她吓了一跳。
“啊~~小姐你怎么起这么早?”粹儿伸了个懒腰,揉着睡眠惺忪的眼睛,看着面前一脸兴奋的风.幼稚.如画。
风如画三下五除二地给她套上衣服,素手一撩,用一根简单的发带束好了头发,拉着她出了门。
粹儿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被风如画拽着,表示已经习惯了。
多少次,三更时小姐想出去玩时就溜进她房中将她掳走,害得她那段时间做了好几天噩梦。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每个人的脸色都洋溢着笑容。转眼一看,各个小摊都摆上来五彩的灯笼,繁华的玉龙街满是笑声和叫卖声。
风如画挑挑拣拣,选中了一个蝴蝶灯笼。她举起那只灯笼,摇摇粹儿的肩膀:“怎么样?好不好看?”
粹儿敷衍的点点头:“好看......好看......”
小贩一看,哟喝,生意来了!凑上前:“小公子的眼神真不错,这蝴蝶灯笼啊,可是我这店里的镇店之宝!这价格嘛......”小贩嘿嘿笑了出来,看着风如画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大肥肉,“自然是要凭物定价了!”
“一两银子。”(1两黄金=8两白银=8000铜钱)
小贩嘴边的笑容裂得更开了,装作为难的样子:“那好吧,这灯笼你就拿去吧。”
风如画心满意足地领着灯笼,低头看着它上面的花纹。走着走着,撞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她闷哼出声,不满的抬头看去,随即愣了一下。
男人漆黑的眼瞳像是浸在水中的黑曜石,折射出冷硬的光芒,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老天爷似乎格外钟爱他,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羽毛般的睫毛轻轻的扑闪着,勾出一道心型的阴影。如墨的长发泛着淡淡的光晕,有几根落在风如画脸旁,令她有些痒痒的。
在她愣神之际,棱骨分明的手扼住了她的下巴,他眼底的缠绵之意令她慌了神,低低的唤着:“翎儿......”
风如画眼瞳猛地一缩,皱着眉拍掉他的手:“我并不是什么翎儿,公子你认错了。我叫风如画。”
那人一愣,手指细细摩擦着那双与记忆中极其相像的眼睛,那小巧的鼻子,那温润的唇瓣,触及到她眼底的淡漠和戒备,心脏猛地抽痛。
他收回了手,眼神逐渐冰冷,与刚才那个温柔的摸样判若两人,“抱歉。”他冷声道,转声离开了,如墨的发丝扫过她的脸颊。
等到那道身影消失在眼前,粹儿才刚刚追上来,她看到风如画呆呆的望着远方,不禁一阵疑惑。
“小姐?”她试探着叫着。
风如画回神,歉意地笑笑,领着蝴蝶灯笼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