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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抗日纵队横空出世 收编土匪共御外侮

在一个沙梁的低洼处,队伍停了下来。宋雅琴这才笑着招呼跟随张俊杰关键时刻奋勇救驾的那伙人,热情而诚挚地说道:“感谢救命之恩,你们辛苦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宋司令,这位是马副司令。”张俊杰笑呵呵的介绍道。然后又依次指着说:“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好人雷哼哼大当家的,这位是二当家的阎庆亮,这位是三当家的耿来妹。其余的兄弟们我就不介绍了,都是一家人了,往后就慢慢熟悉了。”

宋雅琴仔细打量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年纪在三十五六岁,中等个儿,身材修长,典型的国字脸,眼睛不大,皮肤白皙,穿一身普普通通庄稼户衣服,整洁熨帖,给人的印象是干脆利索,文质彬彬,气质极佳,颇像一个乡村的教书先生。这就是名震河津、荣河、万泉三县的土匪头子雷哼哼?这种形象彻底颠覆了土匪在宋雅琴心中的印象:五大三粗,满脸横肉,胡子拉碴,性格凶残,作风蛮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再怎么也难以同眼前的这个土匪形象联系起来。宋雅琴同他握了一下手,抱拳恭谢。

“不谢不谢,也是碰巧,理所当然。”雷哼哼说话果然发出“哼哼”声,只是不明显而已。面对宋雅琴的感谢,他也不失礼,抱拳辞谢,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按照张俊杰的介绍,宋雅琴是八路军派来组建后土岭抗日纵队的,抗日军政大学毕业,能使两把盒子枪,纵队建立时间虽然不长,但多次打击RB鬼子,取得了不小的胜利,鬼子已是闻风丧胆,在这一带也是威名赫赫。在雷哼哼看来,宋雅琴长相漂亮,完全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儿,谁知,刚才短短的一会儿,他就看出,这个女人威信挺高,具有临危不乱的指挥才能,思虑周全的协调能力和身先士卒的担当精神。

张俊杰又一一介绍了双方的主要成员,然后才坐下来,慢慢讲述了前后经过。

鸡叫头遍,张俊杰就动身上路。他顺着汾河边向上游走了十多里,跨过浮桥,一直向北,路上很是顺利。到了禹门口过了铁索桥就是SX的韩城地界——也就到了禹王山。禹王山高大险峻,嵯峨起伏,张俊杰坐在黄河边,掏出褡裢里的干粮,喝了几口黄河水,慢慢的朝山里走去。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雷哼哼,正犹疑间,看见一个背着柴禾的老者龋龋独行,便上前搭讪,结伴而行。

“老人家,我想收点药材,这山里可平安?”张俊杰同老者拉呱了一会,问道。

“还行吧,不过要防备狼,一个人走山路要小心。”老者告诫说。

“这山里没有土匪吧?”张俊杰把话题扯到了正题上。

“有倒是有,可不要紧,这伙土匪不糟害庄稼户。”老者说。

“这些土匪在哪儿啊,别遇上他们惹麻烦。”张俊杰故作担心的问道。

“不怕。”老者安慰道:“你跟我走,等过了这个山梁,就能看见山头,你不要上那个山头就是了。”

老者离去后,张俊杰独自往土匪窝里闯,心下不免忐忑。愈往里走,山势愈加险峻,两旁的山崖如同刀砍斧削,抬头仰望,天就如一条飘带横亘在头顶,不时传来野兽的叫声。走着走着,猛然听见有人问话,张俊杰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正要抬脚,又是一句问话:“干啥的?”

张俊杰意识到了土匪窝,心里一阵高兴,提高嗓门说道:“是山里的弟兄吧,我找雷大当家的。”

“往前走,不要回头,不要张望。”依然不见人影,但声音却是清楚如在身后。

前面的路较为陡峭,两边怪石嶙峋荆棘榛莽篷生,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天梯般直向峰顶伸去。张俊杰手脚并用,走爬了约一顿饭的时辰,才到山顶,张眼一望,看见一个木头搭起来的山门,旁边有个拿枪的弟兄在站岗,面无表情,对张俊杰说了句“跟我来”,便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张俊杰被领进一个山洞。山洞很大,再往前走,拐进一个小洞里,张俊杰一眼就看见土匪头子雷哼哼坐在那儿正擦枪。

“大当家的,老雷。我是后土岭的俊杰啊。”张俊杰亲热地叫着,心里高兴,不由得疾走两步。

“哦,原来是老哥,你怎么来了?一个人么?有啥事呢?”雷哼哼也没有想到老相识能找到这儿,连声发问。

“一言难尽啊。”张俊杰几乎坠下泪来,喝了几口雷哼哼递上来的水,诉开了苦。“自你走后,咱们那儿就成了人间地狱,RB人隔三差五来村里祸害,要粮食,要猪肉,要女人,搞得村里鸡飞狗跳,庄稼户不得安生。鬼子还悬赏一百块大洋要你的人头,并放出话来,只要雷哼哼敢回来,就把他拾掇了喂东洋狼狗。唉,这日子没法过了。”

雷哼哼铁青着脸,拳头紧握,咬着牙发誓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回去。”

“怎么样,身体好多了吧?”张俊杰关切的问道。

“伤是好了,就是精神不济。经过一个老中医调养,基本无大碍了。”雷哼哼伸伸胳膊,做出个样子给俊杰看。

“最近啊,咱们那儿来了个八路军女司令,姓宋。那女的,嗨,能飞檐走壁,双手使枪,打得鬼子不能招架。她久闻你的大名,知道你的为人,想和你联手打鬼子,你看行不行。”张俊杰说明了来意,观察着雷哼哼的表情。

“这个嘛,我得和弟兄们商量一下。”雷哼哼早就听说八路军专打鬼子,特别是老八路,厉害得很,连鬼子一听也是发怵心虚。当他听俊杰说八路军二十几个人把鬼子五十多号人打得大败而归时,他感到解气、解恨,也很敬佩,但自己毕竟落草为寇,名声不太好,就怕八路军难以相容,到时候反而不好看。他还是想再看一看。

“不要犹豫了,人家八路军可是敬佩你有中国人的骨气,敢打鬼子,连二战区都不敢和鬼子硬碰硬,可你敢。从你个人的角度来看,八路军替你报仇,你总不能无动于衷嘛。”张俊杰连讲道理带激将,要把联合之事促成功。

“请你转告八路军,如果需要我助他一臂之力,我肯定全力以赴,绝不含糊。”雷哼哼还是下不了决心,只是表示愿意帮忙,但对联合之事感到还需要接触、了解、谈判,不能像小孩过家家那样随便,一定要把好多事项说清楚。

张俊杰见他拿不定主意,心下着急,灵机一动,编了个故事。“不满你说,我这次来就是请你出山帮忙的。RB人明天要到后土岭扫荡,八路军感到独木难支,想请你联手拾掇RB人。如果你觉得不行,那就别去了,打败了你脸上也不好看;如果你去帮了这个忙,不想同八路军联手,你就走你的。怎么样?”

雷哼哼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何不借八路军的力量报此深仇大恨呢。这也是个了解的机会嘛,不行,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井水不犯河水,不论是共产党,还是****我都犯不着得罪人。

“后土岭下的远停人可是盼着你回去哩。”张俊杰知道火候已到,又加了一把干柴。

“好,这个忙我帮定了。”雷哼哼终于允诺,他要到后土岭故地重游,再显身手,让RB人看看,到底谁拾掇谁。毕竟,他在那儿呆了七八年,远停人待他不薄,他也有义务为后土岭的远停人做点事情。雷哼哼随即点了三十人,连夜出发,赶天不亮到达后土岭。

从禹门口直达仓底,过了浮桥,顺河而下。快到后土坡底时,雷哼哼发现前面有人活动,派探子侦察,回来说是几个RB人领着二十多个皇协军在悄悄地从后土坡往上走。张俊杰一听,猜测鬼子可能想偷袭禹王庙,他心里发急,不知道学堂里的宋司令察觉到了没有,同时也庆幸雷哼哼来得及时。正思谋着如何向同志们报警,就听见后土坡顶上传来了枪声和炮声,张俊杰断定,这是鬼子全面包围后土岭,想一举消灭抗日纵队。

雷哼哼对这儿的地形太熟悉了,他指挥着弟兄们悄悄尾随鬼子和皇协军,等时机一到,在背后突然下手,彻底消灭这股鬼子和皇协军。鬼子和皇协军都把注意力放到坡上面,加之那会儿天也黑幽幽的,竟没有发现后面还有三十多个人拿枪瞄准着自己。

当宋雅琴他们和这伙鬼子一交手,雷哼哼就命令弟兄们从背后猛扑上去。这股敌人措手不及,在两面夹击下很快就被解决。

“雷兄真是名不虚传,队伍带的呱呱叫。认识你很高兴,能和你联手更高兴,可以说是抗日纵队有幸,后土岭的远停人有幸。”宋雅琴说的不是虚妄的恭维,而是发出肺腑之言,真诚的表达意愿。

“不知道大妹……宋司令是如何联手法,说个章程让弟兄们听听。”阎庆亮捋着胡子,快人快语,一下子就提出了关键问题。

“庆亮。”雷哼哼不满的瞪了阎庆亮一眼,哪有一见面就单刀直入谈事情的,有点不太礼貌吧。

“迟早的事嘛,听听何妨。”阎庆亮心想,如果想吃掉我们,那就不干。

“自日寇侵略我中华以来,全国人民同仇敌忾,奋起抗争,凡是有血性的中国人都捐弃前嫌,不分阶级、党派、团体、族群,枪口一致对外,给日寇以沉重的打击。雷大哥以及各位兄长都曾深明大义,为保卫后土岭不惜性命和RB鬼子开战,赢得了广大老百姓特别是后土岭老百姓的中心爱戴和高度赞扬。你们大约不知道,后土岭的老百姓一提起雷大哥的队伍,都是赞不绝口,那个亲切啊,那个崇拜啊,日夜盼望着你们能够回去做他们的靠山,做他们的大树,为他们遮挡风雨,为他们提供歇凉之地。人生天地间,没有比老百姓的良好口碑和衷心爱戴令人自豪的了。‘后土岭抗日纵队’是八路军领导的抗日队伍,就是要联合一切爱国力量和鬼子搏斗,雷大哥及各位兄长自然也是联合的对象。各位弟兄都有打鬼子的光荣历史,我们联合起来力量一定会更强大,鬼子就不敢到后土岭来祸害,就不敢欺负咱们中国人。我想,各位大哥一定会同意联合的。”宋雅琴见土匪们个个听得专注,基本上没有人表示出公开反对的态度,他信心十足的扫视了一下众人,接着发表核心内容。“联合,就是把两股力量合起来形成一个拳头,这才是真正的联合。联合不是你吃掉我,也不是我吃掉你,而是统一行动,统一指挥,统一打鬼子。当然,具体问题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商讨。我就大致讲这些,看看雷大哥以及兄弟们还有什么意见。”

出乎意料之外,宋雅琴刚一讲完,就赢得了大家的热烈掌声,连大胡子阎庆亮也拍了巴掌。张俊杰没有想到宋司令讲得这样好,心想,有文化就是不一样。雷哼哼也觉得宋司令讲得入情入理,既然大家都赞成,他不能没有个态度。

“宋司令讲话鼓舞人心,也让弟兄们心服口服。既然八路军有诚意搞联合,那我们就联合吧。只要是打鬼子,为了后土岭的老百姓,我们弟兄们绝没有二话。”

“欢迎各位弟兄加入打鬼子的队伍。”马成宝站起来带头鼓掌。“我来到后土岭就听说各位弟兄深明大义,为保护穷人,为保护后土岭的老百姓敢和日寇血战。真是好样的。”

其实,土匪们当初打鬼子只是出于争地盘,并没有什么“民族大义”的意思在里边,更不懂“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只是基于“我的地盘我做主,不容外人来插手”,但人心都有追求美好东西的一面,爱听别人的赞美,这是人性使然,作为以打家劫舍为主要目标的土匪,自然也有着追求善良和美好的愿望。再一个原因,这些土匪大都是贫苦农民出身,本质并不坏,原本就是实诚的庄稼户,只是不得已而落草为寇。如今大家都这样肯定、赞美,雷哼哼及土匪们都心花怒放,也乐得装好人,个个摩拳擦掌,表示要和RB鬼子不共戴天,血战到底。

宋雅琴没有想到事情进展如此顺利,更感谢张俊杰做出的贡献。如果不是他叫来土匪,抗日纵队就有可能遭受重大损失。她感激的看着张俊杰,觉得这位同志各方面都不错:善良热情,对敌斗争坚决,办事能力强,是一个具有群众领袖潜质的好同志。她在心里暗暗决定,抽空和马成宝交换一下意见,发展张俊杰为****预备党员,条件成熟的时候上交党组织予以批准和追认。

张俊杰让纵队的战士们把干粮匀出来招待雷哼哼及各位弟兄,两拨人马一见如故,有的以前就熟悉,现在更是亲热的如同兄弟,气氛热烈而融洽,互相问长问短,谈天论地,说到动情处,或纵声大笑,或涕泪欲流,场面十分感人,让人感到精神振奋,信心倍增。

“宋司令,听俊杰老哥说,你双手使枪,能飞檐走壁,百步穿杨,是当代的穆桂英、养由基,这会儿是个空闲,弟兄们想开开眼界,不知宋司令可肯赐教?”大胡子阎庆亮枪法准,胆儿大,打仗是把好手,也有点“两脚猫”的功夫。他语气诚恳,处于诚心,一来满足一下好奇心,眼见为实嘛;二来这也是出于土匪行当的惯例,比比武艺,为今后在内部的座次排列上积累点资本。

雷哼哼也想见识一下这位宋司令的本事,对此要求不置可否,笑着说道:“宋司令不要拂了弟兄们的好意,一家人么,高兴高兴。”众位弟兄也都嚷嚷叫着,要宋司令献艺,有的还拍起了手掌。

“亮点绝活嘛,都联合了呢。”耿来妹慢悠悠的说着,一看就知道是个不爱说话的实诚人。

张俊杰一看这场面心里就急了,昨天在禹王山,为了请出雷哼哼下山,他不惜胡诌,今天要露了馅,让他们诟病自己的为人是小事,关键的是万一土匪们借机寻衅把联合的事搅黄了那可是个大事。即便不闹事,对宋司令的威信也是大有影响的。想到这儿,俊杰急忙站起来,打着手势,劝说道:“各位弟兄,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再请宋司令……”

宋雅琴看到雷哼哼、阎庆亮及各位弟兄并没有恶意,也没有让自己出丑的阴暗心理,只是出于惯例。想想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一个司令,没有过硬的军事素养,没有过人的军事谋略,何以服众?何以号令这些英雄奋勇杀敌?但她的枪法也就一般,更不用说什么飞檐走壁、百步穿杨了。就是雷大哥说的,不能拂了弟兄们的好意。宋雅琴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头发,脸上掠过薄薄的红晕,诚恳地说道:“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八路军战士,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功夫绝活,若论枪法,也就是个会打而已,和众位兄弟比起来,我只能算个学生辈。”宋雅琴一番诚挚的开场白,赢得了大家的好感,都专注着她,听她继续讲下去。“打枪精准,杀敌不惜命,这只是对一个战士的基本要求。我们早已进入了热兵器也就是火器时代,敌我双方的对阵,比的不仅仅是枪法和勇气,还有更重要的因素,那就是谋略智慧。”宋雅琴的话语流畅起来,略顿了顿,继续畅谈自己的看法。“我们都知道,西汉初年,具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楚霸王项羽,刀、枪、棒、戟,样样精通;而刘邦呢,手无缚鸡之力,以会用人见长,最后取得了胜利。还有我们熟悉的刘备,打出的旗帜能凝聚人心,提出的方略能号令四方,更有诸葛亮奇谋迭出,妙计频仍,最后赢得了一席之地。宋江,哦,就是我的本家大哥,胸无武术绝技,身无寸箭之功,但武功一流的好汉们服气他,功绩赫赫的弟兄们拥戴他,历经磨难,矢志不渝。为什么?就是因为他的组织能力出众,他的谋划水平高超,他的人格魅力感召人,他提出的目标鼓舞人。当然,我不是贬低否认枪法好、胆气壮、不怕死的人,我只是强调,我们在注重军事素养的同时更加注重政治素养和谋略智慧。这样,我们就能攻坚克难,无往而不胜。好,下面我就给大家伙献一献丑。”宋雅琴拔出两把盒子枪,在左右大腿上一蹭,仰头寻找目标,见十几只不知名的鸟儿飞过,宋雅琴抬起右手就是一枪,一只鸟儿应声落地,众人鼓掌喝彩。又有十几只鸟儿飞来,宋雅琴抬起左手一枪打去,鸟儿惊吓而去,一只鸟儿也没打着,大家伙同样给了她友好的掌声。“见笑,见笑了。”宋雅琴笑着打恭,连连顿首。

阎庆亮不说话,只微微笑着,拔出两支盒子枪,见有鸟儿飞过,头也不抬,也不瞄准,左右开弓,随着“砰”“砰”两声枪响,两只鸟儿落地。大家伙齐喝一声彩。

耿来妹也不说话,站起来,四下看了看,恰好不远处一只兔子跑过,他连发两枪。众人不以为然,一个弟兄跑去捡来,一看,一枪打在脑袋上,一枪打在腰上。见状,个个瞪眼诧异,禁不住啧啧称奇。

马成宝看情势知道不献丑是说不过去的,于是,他叫一个战士摘下一个半大的西瓜,放在五十米处,正面一枪打去,中了;背过身又是一枪。战士把西瓜抱回来,两枪都在一个眼洞里,只第二枪略略靠出了点。大家伙又是一阵赞扬声和喝彩声。

“好了好了,都是身怀绝技,把子弹留着打鬼子嘛。”雷哼哼示意到此为止,和宋雅琴、马成宝、张俊杰到一边说话。

此时已到后半晌,太阳斜挂在头顶,放射出灼人的光焰。相距不远的黄河发出沉闷的啸声,犹如千军万马越过,恰似滚滚雷声远去。黄河滩地势低,南有汾HB有黄河,河滩里还有湖泊水洼,蒸发出来的水汽,同高温混合将黄河滩变成了一个大蒸笼,闷热的令人窒息。好在这些人早已习惯,并无叫苦之声,个个都有乘凉之法。有的下到水洼里洗澡,有的躺在野柳树下纳凉,有的摘下蓖麻宽大的叶子顶在头上。

“雷大哥的伤势好了吗?”宋雅琴关切的问道。

“好了。”雷哼哼叹口气,伤感的说:“可怜我那十几个弟兄再也见不到了。鬼子这笔血债一定要他加倍偿还。”雷哼哼的后面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他望着汾HN岸的沟梁岔岔,似乎在回忆那次打鬼子的惨烈战斗,久久的一动不动。

“弟兄们的血不会白流。”宋雅琴安慰道:“我建议,把那十几个弟兄的遗骨收到一块,连同这几次打鬼子阵亡的纵队战士和死在鬼子枪下的老百姓,给他们开个追悼会,告诉他们,我们现在联合起来成立了抗日纵队,一定狠狠打击RB鬼子,告慰于他们的在天之灵。”

“公祭……追悼……?怎么追悼?”雷哼哼不解的问道,这个词儿还是第一次听到。

“就是追思悼念他们打击日寇,为救亡图存,为保护老百姓的英雄事迹,发扬他们的精神,激发我们的斗志,完全彻底的消灭RB狗强盗。”宋雅琴解释道。

“好,我同意。”雷哼哼想不到宋司令说话这么柔和有磁性,道理讲得非常好,于情于理都非常顺耳。这些追随了我几年因打鬼子而长眠在地底下的弟兄,我为什么就想不到这些呢?只简单的想着打鬼子报仇。这样做,对活着的弟兄们也是一个安慰和交代。

一股热风吹过,宋司令和张俊杰都不说话,手搭凉棚望着南面的沟梁出神,雷哼哼为刚才宋司令的决定所触动,从心底里对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八路军女司令产生几分好感。RB人那么厉害,她竟敢在老虎嘴里拔牙,要知道,这里可是RB人的地盘,没有几份胆量哪里敢同骄横的RB人对阵。就打仗来说,宋司令的枪法确实不怎么样,但她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敬畏的人格魅力,不由得不佩服,继而心甘情愿的听从她的指挥和驱使。几年来,自己带领几十号弟兄在后土岭落草为寇,哪里容得外来人在此指手画脚,可是,自己一败再败,最后只得蜷缩在禹王山的老巢里。就在RB人气焰最盛之时,宋司令揭竿而起,奋起保卫后土岭,让一向以后土岭主人自居的雷哼哼心里顿生愧疚、羞赧和不安。骄阳下,雷哼哼偷眼观察这位外秀内刚的女司令,俏丽的脸庞显露着刚毅的神色,俊美的身段像一尊女神,令人望而生畏,触而生敬。就跟着她吧,这都是命。雷哼哼呼出一口长气,心里一阵轻松。

阮财旺和张虎生回来了,向宋雅琴报告了后土岭的情况。鬼子偷袭抗日纵队遭到了可耻的失败,于是,拿老百姓出气,三个村被RB鬼子枪杀的有十二人,打伤的有二十五人,烧房子三十多间,强奸妇女十五人,抢走粮食五千多斤,抓走纵队战士家属十三人。说罢,两人嚎啕大哭。

张俊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捶胸顿足,诅咒这可恶的RB鬼子。马成宝咬着牙,使劲揪扯手里的树枝儿。宋雅琴紧握拳头,咬着嘴唇,任由悲痛仇恨的泪水狂泻奔涌。雷哼哼来回踱步,随着发出的“哼哼”声,焦躁的几乎要发作。

“咱们回后土岭吧,好好商议商议,绝不能轻饶鬼子。”宋雅琴作出决定,对雷哼哼道。

“好,回后土岭。”雷哼哼转身喊来阎庆亮,吩咐说:“回禹王山再叫几个人下来,留十来个人守着就行。”

后土岭成了人间地狱,像经历了一场浩劫,家家户户都被刨的乱七八糟,瓦砾遍地,哭声震天,人人无不切齿痛恨。人们见宋司令回来,都呼啦一下围了上去,被鬼子抢了粮食的,烧了房子的,都来哭诉鬼子的滔天罪行。更有被鬼子枪杀了亲人的家属,哭的眼睛红肿,声音嘶哑,纷纷要求为他们报仇雪恨。宋雅琴接待了一批,又来了一伙,安慰了这个,又安慰那个,说的口干舌燥。她感到这样下去不行,便大声对大家说:“乡亲们,后土岭被鬼子这样祸害,我和大家一样心里感到很难受,很气愤。但我们不能光是难受和气愤,要擦干眼泪,安顿好亲人,和鬼子勇敢的斗下去。”宋雅琴见人群安静下来,转而命令道:“纵队的战士们帮助乡亲们把烧着的火扑灭,把屋子整理一下,把故去的亲人安置好。”马成宝答应一声带人忙去了。张俊杰招呼着雷哼哼及各位弟兄。

“大家伙们,你们看谁来了?”张俊杰对着人群喊道。

人们这才发现雷哼哼和他的弟兄们。

“老雷!你可回来了。”

“雷大哥,我们天天想着你啊。”

人群又骚动起来,哭着喊着,纷纷上前要和雷哼哼打招呼。

“我来迟了,对不起大家。让你们受苦了。”雷哼哼弯腰向大家鞠躬,心中内疚的几乎带出哭声来。

“大家不要急,老雷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啊?”张俊杰把大家劝走,让老婆赶紧做饭。

“雷大哥。”脸上挂满泥灰和汗水的冯志远走了进来,和雷哼哼打过招呼,便对着张俊杰道:“我查看了被抢的十几户人家,大都是藏粮食的地洞口伪装的不好,容易被敌人发现。再一个,我总觉得咱村里有鬼子的眼线,鬼子基本知道藏粮食的地方,沟里的藏身地点也是直接去,咱们晚上在学堂里集中,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说蹊跷不,这鬼子好像长了眼睛似的,一摸一个准。所以,我就怀疑村里有内奸。”

“你是个有心人,这个事疑得好,回头和宋司令商议一下,看采取什么措施。”张俊杰也有同感,遂低声对村里的可疑人进行了排队,觉得像,又感到不是,翻来颠去,总也拿不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犬养明知道禹王庙里的学堂是抗日纵队的宿营地,但却没有大的破坏。游子吟钻到禹王爷的屁股底下,点起豆油灯,看了一会书,睡了一小会儿,因为惦记抗日纵队的安危,看书看不到心上去,睡觉也是迷迷糊糊的不踏实,直到张虎生来,他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对于联合雷哼哼的事,他思虑了不少,觉得有三条必须要坐到。第一,必须打出“后土岭抗日纵队”的旗号,打击RB鬼子;第二,尊重其原有人马的独立性,但打起仗来必须一盘棋,要听候调动,服从指挥;第三,地方政权建设可以不参与,但必须遵守八路军的纪律。他把这三条讲给纵队领导班子成员们听,都觉得大面面掌握住就行了,对土匪的要求不能太严格,不能操之过急。

协商联合之事在学堂里举行。雷哼哼带着阎庆亮和耿来妹,宋雅琴带着游子吟、马成宝、张俊杰、冯志远和阮财旺。在热烈、友好、融洽的气氛中,宋雅琴谦和的说道:“雷大哥侠义心肠,骁勇善战,为了后土岭老百姓的平安,敢于和RB人交手,令人钦佩。请雷大哥先谈。”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宋司令过奖了。”雷哼哼想不到为了一己之私和RB人打了一仗,竟被八路军和后土岭老百姓奉为至尊,推崇备至,这是他自当土匪一来最受人尊敬的壮举。但那一仗确实打得不怎么样,弟兄们损失惨重,他曾经发誓,不报这血海深仇,誓不为人。那天在张俊杰的激将下出兵相助,也有借八路军的力量报仇的动机,如今要实行联合,则是被八路军的诚意所感动。可干土匪这一行,凭的就是实力,认的就是枪杆子。八路军敢打RB人,保卫后土岭,和他雷哼哼的想法一致,一切都好商量。“只要是为保护后土岭,只要是打RB人,我没有二话,听候宋司令的调遣。”

宋雅琴说了声“承让”首先发表了八路军联合抗日的三条原则。雷哼哼同阎庆亮和耿来妹小声说了一会话,诚恳地说道:“没有意见”。在纵队的机构设置上,双方充分进行了讨论,最后确定了旗号为“八路军后土岭抗日纵队”,并对机构设置和人事进行了安排:

司令员:宋雅琴兼党代表

副司令员:雷哼哼兼第二中队队长

副司令员:马成宝兼总教官及侦查队队长

参谋长:游子吟

后勤及对外联络部主任:张俊杰

第一中队队长:阮财旺;第二中队队长:雷哼哼;第三中队队长:阎庆亮;第四中队队长:张贵宝;第五中队队长:冯志远。其他的骨干都安排了中队副职。原则上,每个中队十五到二十人,可以发展队员,可以独立活动,但必须报请宋司令审查批准。

“雷大哥,把你的名字改个好听的吧。”阮财旺开着玩笑建议道。

“那可不行呢,咱后土岭的人就认雷哼哼,你叫个雷什么的,谁知道啊。”游子吟笑着说。

“也是,我觉得叫雷哼哼挺好,感到亲切。”雷哼哼喜欢人们这么叫他,坚持不改名。

“同志们,后土岭抗日纵队今天正式成立,今后,我们就是八路军领导下的一支抗日武装,必须遵守八路军的各项纪律,不能侵害老百姓,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处处维护老百姓的利益。还有,我们内部一律称‘同志’,不许称兄道弟。因为我们是革命的抗日队伍,是正义之师,威武之师,是要把RB鬼子赶出中国去,为救亡图存,为祖国昌盛贡献力量。我们不是私人武装,不是为哪一个人的利益而战斗的。比如说雷哼哼同志带领的队伍之所以能够获得老百姓的爱戴和支持,就是因为不触犯老百姓的利益,保护老百姓的利益。我们应该发扬光大。纪律,是夺取胜利的基本保证,我想,同志们一定能够模范遵守,自觉执行的。”宋雅琴提出了严格要求,并且把雷哼哼的一些做法上升到榜样的高度,一是堵住这些自由散漫惯了兵痞子的嘴,二是有言在先,敲敲警钟,为逐步改造这些土匪做好铺垫。

“没有规矩,难成方圆。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不然的话,我们就不可能打胜仗。回头我拟定上几条,一视同仁,谁违犯了谁就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游子吟目光炯炯,语气坚决,显示出带军强军的坚强决心。

众人深以为然,就连那些天王老子都不怕的土匪们个个都是屏神敛气,点头同意。这当然基于长期以来雷哼哼对弟兄们的约束,属于暗合。

“我说两句。这遵守八路军的纪律我没有意见,可弟兄……同志们要吃饭呐,这粮食如何解决啊。”阎庆亮提出的问题的确存在,也是不可回避的事情。

“我的意见,暂时呢,就靠后土岭的老百姓供着,随后我们靠打鬼子缴获的物资来解决。看这样行不行。”张俊杰管后勤的,这是他的职责范围,他得先有个解决的思路。

“队员们吃谁家的饭,吃了多少,都要付钱,不能含糊。”宋雅琴提出严格要求,并强调说这是八路军铁的纪律,决不能违犯。

同志们又对其他方面提了不少的建议和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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