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严格按照与王秀凤的约定出现在学校。
校方管理层没有对我的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而发表任何责备,甚至校长恭维我要不要再回去休息两天。我反问他,我为何要休息。她害怕的直摇头,然后灰溜溜的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后悔不该对他不友善。他是一片好心,冒着触犯王秀凤的危险发出心声。他只能做好一个上班族能够做好的一切,对范围外的事必须做到不提不问。
我的消失令学生们一致认为我终于坚持不住伙同范慧萍滚到不毛之地去了。谁知我突然又从天而降,浇灭了她们的喜悦。
王丽霞趁人影稀少时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孙会粉怎么了。
我告诉她,风又吹走了一片黑云,雨过天晴了。
王丽霞的顾虑依在,又询问。
我拍着她的肩膀耐心的说,孙会粉明天上午离开L城,如果你去送别的话,只需远远的看着她,无需上前,因为你们不是永远的别离。
王丽霞眼含泪水,点了点头。
与王丽霞的交谈令我响起了已经通过选秀被一部戏试为角色演员的邵华琴,我拨通了她的电话,用了说完一大堆闲言碎语的时间,考虑要不要跟她说关于孙会粉的事。最后我吞吞吐吐的说了。
邵华琴没有惊讶,沉默了一会儿说,她知道了,谢谢老师。便挂掉了电话。
我回了一趟家,仍只有小湘一人在家,听小湘说这几天张娜都混在妈妈那儿,似乎妈妈那里有很紧要的事。我想不出妈妈会有多紧要的事。妈妈有紧要的事,为何没有跟我联系呢?
我电话联系了妈妈,结果手机关机了。我要是亲自过去看一下,很容易就会被他们发现我的伤处。
我相信张娜还没有说出我现在的处境。妈妈要是询问我是怎么受伤的,我该编造一个怎样的谎言呢。说走楼梯不小心咕噜咕噜滚了下来,这要是时光逆流十六七年八成妈妈会相信。说跟几个地痞流氓打架了,以张娜的性格定会联系朋友寻找对方血拼一场。如此一想,我心虚了。
寻求朋友的帮助自己不现身会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我准备先打电话给刘静珍,再打电话给妹妹,让黑白双煞带我去看看究竟,如有事,他们怎可袖手旁观。
此计一生,我倍感舒畅。电话拨出去时,我才想到或许她们早就知道了,而且现在已经身在那里或者为妈妈奔波了,我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彩铃响到一半的时,妹妹接了电话。
妹妹不在妈妈那里。她停顿了一会,说妈妈那里其实没事,所谓的有事主要是牵制住张娜,不让张娜去搅合我的事。
我惊讶的询问妈妈是怎么知道我的事。
妹妹嗯了一声,又难以启齿了一会,承认是自己大嘴巴骗了小湘,其实张娜在她那里,妹妹又劝我别不知天高地厚适可而止。她之所以套住张娜,不是为了我,而是害怕张娜受伤。
我静静的听着,根据妹妹的语气猜出她也是这个意思。我的猜测马上得到了验证。妹妹又说,每个英雄成名背后都要有许多人为其流血流泪,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爱逞英雄的人,但很多事情不是你能逆转的,或许故事的最后你会发现,你错了。
我更静了,只能听到自己扑哧扑哧的心跳声,用以回应他人的‘我笑你们看不穿’的豪情荡然无存了。
妹妹感觉到了我的心情,轻轻的挂掉了电话。
我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吱吱声,心情低落到了万丈寒洞。
小湘轻轻推开了房门,看到了在遥望晚霞的我。轻轻的走了过去。
她临近我时,我才发觉到她。我马上对我脸上了忧愁做了掩饰。笑了一下,说一天过的真快,天马上又要黑了。
小湘还了一笑,点点头,站在与我同一直线上,也看起了晚霞。
“受打击了?”小湘说。
我惊讶看了她一眼,无奈的说:“很大的打击。”
“之前,她们有给我打过电话。”小湘说。
我嗯了一声。
“她们都要我做说客。”小湘说。
“我应该放弃吗?”我说。
“哥自己认为呢?”小湘说。
“尚有许多人需要我的帮助。”我说。
“哥为我曾不惜生命,为她们也会吗?”小湘说。
“用我一个人的性命,挽救许多人的生命,这是一件多么骄傲的事啊。”我说。
“真勇敢。”小湘说。
“她们获救后的眼神驱散了我的恐惧,令我坚决勇敢。”我说。
“这么说,如果就此放弃了,哥会后悔,对吗?”小湘说。
“我现在会这样想,但时间或许可以冲散一切。”我说。
“真的不会留下阴影吗?”小湘说。
我沉默了。
“我们不是认为哥错了,而是他们太害怕哥出事了。所有人都是。假如我们的余生失去了哥,这将是所有人的悲哀和遗憾。”小湘说。
小湘的话令我流下了滚烫的眼泪,心跟着热了。
“我们会为哥祈祷。”小湘说。
“我向你们保证,我会珍惜我的生命,因为我有一群舍不得的你们。”我说。
小湘抿着嘴,慎重的点了点头,说:“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啥事?”我问。
“静珍姐也来过了。”小湘说。
“她说了什么?”我急切的问。
“她只是说,你这么久不去看她,她很生气,如果你不亲自去道歉,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不过,我带你告诉她,哥不久就会跪在她的脚底下负荆请罪,绝不会在另一个空间里说对不起。”小湘说。
“谢谢你!”我说。
“静珍姐还给你带来了这个。”小湘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系着红绳子的护身符。
护身符低垂着,随风摇曳,像极了刘静珍的笑脸。
我将手伸到护身符下方,小湘松开红绳,护身符轻轻的落在了我的手掌心里。我将其攥紧,放在鼻子下嗅闻,还残留着一种熟悉的味道。
刘静珍的味道,我如此认为。
许久以后,我才感悟我由于心里想到的是刘静珍,才认为那是刘静珍的香味,然而那是另一种我嗅闻过的味道。
我照例不在寓所过夜,医院里的那个家伙除了嘴巴和胃口恢复如昔其它都缓慢的像乌龟爬行。
我抵达医院,走进病房,看到她正在熟睡。
我没打算叫醒她,将提来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
这时她喃喃梦语着翻了一下身子,将被子掀翻了一片,肩部和后背都露了出来。
我不加思索的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她朝里的脸上马上发生了变化,闭着的眼睛睁开了,而且忽闪的很是灵活。如此可以得到结论——她并没有睡着。我又被她耍了。
“你还是挺关心我的吗?”她的身子还没有转过来,话语先送了过来。
我先被吓了一跳,接着被她睁得圆大的眼睛吸引了。
“我还以为你的魂被那个狐狸精给勾去了,丢下我不管了呢?”她说。
“净瞎说,没事的时候,要好好的睡觉,保持良好的睡眠对你的恢复很关键。”我说。
“可人家担心你担心的睡不着。”她说。
“学校里没有人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我改变话题。
“你旧情人封锁消息的这一手天下无敌。”她说。
“你说她为什么要封锁消息呢?在出租车上,我想出了几种可能,这几种可能每种都有可能,但我又不敢确定。”我说。
在我的话刚开头时,她的视线就被我买来的红苹果吸引了,我的话语结束了,她的视线还是没有转过来。似乎那些苹果是超美的艺术品,或者她没有见过苹果。
“你想吃吗?我帮你洗个去。”我问她。
“我在想,这些苹果是熟透了自己落下来的?还是被强制的从枝条上拧下来的呢?”她说。她的眼神还是没有脱离苹果。
“果农种植苹果树唯一的目的是获取利益,如果让苹果熟透后自己落下来,很容易腐烂,果农的利益就会受到损伤。”我的话语没有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你的意思是说果农的利益一旦受损了,苹果树的利用价值就大大降低了。”她插进话语道。
“是这个道理。”我说。
“那我们俩真的不是彼此利用对方吗?”她一语惊人道。
“我们绝不是。”我摸着她的头安慰起她。
“在你越过‘三八线’的那段时间里,我一直都担心你丢下我不管了。”范慧萍说。
我这才想起我呆在家里太久,超出了我们之间约定的时间。而这段时间里我确实险些丢弃了她。
“不要骗我,我想听你的真心话。”范慧萍说。
“我不会丢下你。”我说。
“那我就放心了。”范慧萍心底石头落了下来。
“我们就像石灰和沙子添上了水,黏在一起永远分不开了。”我说。
范慧萍开心的笑了。
“我帮你洗个苹果去。”我申请为美女服务。
范慧萍伸出手指拣了最大的,说是给我的。我给她挑了最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