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啪”的一声,末风打开折扇。借于阳光下,扇柄扇面皆透出一种奇异的淡茫,像是灼热夏日里,路边火炉上涌起的热流。但又不比火焰那般热流来的剧烈,只是就这般不冷不热,不动不止,缓缓散开。位于扇面之上,一只通火麒麟,附着在扇面上,活灵活现。
末风自幼喜爱与艺术相关的事物,竟是一时间,沉溺在这折扇给予他的美感之中,直到段坤没好气的咳嗽一声,末风才回过神:“不知这把‘仙扇’,出自哪位高人之手,又名为甚?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段坤忍着讥笑,客气道:“公子还是多把心思放在这构材上,我自小见过家中无数异宝,若真要我一一诉出其各个渊源,那在下还真办不到……怪只怪,家中异宝亦如天上繁星。除了一些独一天下且无法复刻的宝贝,其他我也就不怎放在心上。公子这句‘仙扇’,未免也太小巫之见。若真我两真是投缘,来日,我再叫家中铸炼下人,独一为公子打造一把称心的折扇。”
“不不不,这把折扇,已经世间仅有了。若真能赠与我,我也就心满意足。”末风道。
段坤:“公子要真有本事,这把折扇也就该赠与你。话不多说,公子请……”说罢,示意末风继续。
末风轻手在扇面麒麟上,摸抚而过。才发现,自己越是去了解这把折扇的构材,就越是被这工艺大师之作所深深震撼,心中不免思索,这样的‘仙扇’亦是被段坤所言为‘破扇’,觉得此人真是“财高识浅”。
“这扇面上画的火麒麟,所‘颜料’,居然……用的是……岩浆……”末风面容些许震惊,“不可思议……”
段坤眸间一丝惊叹一闪而过,随之道:“公子所言差矣……这虽……”段坤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末风打断。
末风微笑说道:“段公子莫要心急……听在下一一道来……”
段坤没好气,便不回话,只是伸手比了个“请”。
末风:“先前我在书中阅过,世间颜料千奇百怪,其中竟是有‘岩浆’这种颜料。可书中所说,岩浆虽是能用于作画,但所画之物,不出半个时辰,就会干枯变硬,甚至是碎裂!唯独一种岩浆,才能历久不衰……就是提炼出岩浆的精华……”
这话一出,段坤脸上难看了几分……
“可是……”末风继续道:“即便是知道如此,书中却是记载着,岩浆精华,根本只是一种臆想,因为,当时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如何才能提炼出岩浆的精华……没想到,于先古前辈他们之后,竟然有人做到了……不可思议……”
看到段坤难堪的表情,颜灵儿简直是大快人心,望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被自己欺负惯了的“大呆瓜”,心中竟是泛出崇拜之情。
“可这扇柄……嗯……”末风面容陷入苦思,看来是遇到了瓶颈。
终于难到了这小子,段坤难堪的颜色,总算是缓了开来。颜灵儿也不禁同末风一齐皱起了眉头。
末风:“这扇柄……似木似钢……似可如木一般轻盈存温,又可如钢一般,坚不可摧,透出一种奇怪的光泽……不可思议……”
颜灵儿:“别一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了,你倒是别卖关子,继续说呀!”从小到大,就没关心过“钢是怎样炼成的”的暴风堂千金大小姐,此时此刻居然关心起一把小小扇子的构材,颜灵儿话一脱口,自己也不禁意识到,幼时能把铸炼老师差点给气死的自己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末风没有理会身边的颜灵儿,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这手中的折扇,“若是如书中所说,一种‘十年一开花,百年一结果,千年才成型的钢木’的话,又不完全对!‘千年钢木’,表体皆有一种似蝴蝶一般的木纹,可这扇柄,从头至尾,没有一点瑕疵,如玉一般光滑剔透,钢一般坚实无比,又仅仅只有木一般的重量……莫非……”末风抬头看向段坤,心中再次觉得此人真是非同小可,书中记载的一些世间罕有的构材,居然同时出现在这把折扇之中。
末风:“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自己真不敢相信,书中记载的一些奇异构材,真的存于世。这扇柄,又是一种精华所形。是一种‘千年木人参的精华’……这种千年木参,因为过于坚硬,凡人根本无法食用,就传说是天上神仙才能食用的人参。火不能灼伤它,水不能侵蚀它,千百年一成不变,坚不可摧。把它拿来做成扇柄的材料,真是只有天上神仙才能做得到吧??而还要将其提炼成精华……这只怕梦中所有之事!”
段坤耐不住了,冷声道:“公子究竟何人,竟是能够知道这么深僻的奇珍异宝的构材。”
末风挥手摇头,“这些都只是我在书中看到,因为自己喜爱作画,试想着有一天,也许我也能用上这些材料来作画。同时也被那些材料的渊源所吸引,就多读了一些。”末风看了几眼段坤,继续道:“那,我还要继续说下去吗?”
段坤伸手点头,示意继续。
“这扇面的构材,由于书籍记载的知识量过于庞大,我一时间无法全部阅完。所以真没有见过这种材料的详细渊源……”末风遗憾摇头。
段坤舒了一口气,假意道:“那真是可惜……就差一步……”
“不过!”末风话音一提,笑道:“在下真是运气好,于今年过年之时,家父正好在研究这扇面所用的材料。当时拿来的,还都只是原材料。因为罕有,所有我也就凑热闹,过问了几句那材料的由来。”
本以为舒了一口气的段坤,脸色立马又变得铁青起来!
末风:“这是一种‘蚕丝’……是北方极寒之地,一种‘雪蚕’所吐的一种虫丝。由于这种雪蚕,终年生存于异北极寒无比的地方,为了降低能量的损耗,一生也就只吐出不到半根食指体积的虫丝。因此,这种虫丝,变得极其珍贵。当然,也不完全因为这点,最主要的还是这种雪蚕所吐的虫丝,居然遇火不焚!想必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有资本让岩浆精华所附着而不被灼烧。”
段坤目光略显呆滞,愣神片刻,后退两步,惊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一个普普通通城内小商贩的独子!怎会知道的这么多!!你去哪里看这种记载世间罕宝的书籍!这里面一定有诈!有诈!”段坤被气昏了头,此刻丝毫没有避讳,直接用“商贩”来称呼。
段坤双目无向得打转,口中自语道,“晓幂风??晓田田……小蜜蜂?……”突然爆口喊道:“你到底是谁!!说!!你到底是谁!”
段坤这么一怒,身后两名黑油大汉亦是挺起了胸膛,面容霎时间变得凶悍可怕。
颜灵儿习武多年,一下就感受到段坤身后两名“走狗”的敌意!下意识后退一步,举起了双手,准备应战!
颜灵儿这一举动,段坤自然看在眼里,随之侧脸怒叫一句:“你们干什么!休得对灵儿无理!给我退下去!”
“大家都息息怒,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末风知道惹不起眼前这个男人,心中难免多少有些担心自己与颜灵儿的安危。
段坤皱眉严声道:“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姓什么‘晓’,说吧,告诉我你叫什么……”
末风眼看事被戳破,也没有再跟颜灵儿胡编下去的必要,拱起手,道:“在下末风。”
名字一出口,段坤满脸惊容!指着末风,道:“你姓末!你可是暴风堂三小堂,刃堂的堂主,末飛之子??!”
“正是……”末风有些愧疚,自己和颜灵儿确实是骗了段坤。
段坤怒挥袖,喊道:“你,你们两个,一齐骗了我!我说你一个普通喜好画艺的小子,怎会对铸炼材料了如指掌!原来,你就是无人不知的铸剑世家的堂主儿子!”
末风无奈道:“在下确实有所隐瞒,所以我看这赌局,就算了吧。就当我们对构材的一次交流……”
颜灵儿不满道:“要骗也是本姑娘骗了你,末风是被我硬拉来的。你要怪,就怪到本小姐的头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也没人稀罕你的破扇子,你若是赖皮不给,我们也算扯平,不要也罢!”
末风欲哭无泪的看着身边的颜灵儿,暗叹道【这根本是我们骗人在先,怎么就和这给扇子扯平了呢?怎么看,都是我们理亏吧,别人就算不给扇子,也根本不是赖皮于你,大小姐……你这是什么逻辑啊……居然还被你给扯平了……】
“灵儿说得对……”段坤无力挥了挥手,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追究。
末风倒是被这句“灵儿说的对”给傻在了原地无法言语……
段坤道:“灵儿骗我,就不算是骗……是……是‘善意的谎言’,对,善意的谎言……”
颜灵儿被段坤这般讨好,却无动于衷,生气的白了一眼,扭头,是留下一声“哼!”的不屑……
段坤继续道:“那既然这样,末公子也就不是什么‘小蜜蜂’,就更不会是灵儿的什么情郎了……”
末风赶紧摇头,“当然不是,当然不会是了!误会误会……”说罢,侧脸偷偷看向颜灵儿,暗暗惨叫【这么野蛮暴力的女人,我是真无法驾驭,我还是适合文静幽冷的女人……】
“那就好,那就好……”段坤自言自语,随之抬头道:“这赌局,是段某输了,所以这把扇子,就应该赠予公子。”
末风心下暗喜,但面上只敢表示谦虚,装模作样道:“这,这怎么行呢?……”说罢,举起扇子示意要推向段坤,其实心中欢喜不得了,深怕段坤后悔不给……
“切!拿去吧!我看你是喜欢的不得了!别装模作样了!”颜灵儿双手环交于胸,根本不给末风留余地的样子。
【我真后悔认识你这个女人啊……】末风用眼色传达给了颜灵儿自己的所感。
颜灵儿自然也给出了回应,【那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
“对了。”段坤对末风和颜灵儿的眼神交流索然不知,打破二人的交流,说道:“在下还有些事,得先行一步。这把扇子,末兄弟就不要推脱了,今后会是一家人,就不分什么你我了……今日就此别过,告辞!”段坤说完话,就领着身后两个大汉一齐快步离开,没有给末风什么挽留的余地,看是走的急忙。
其三人走后,望着他们的背影,颜灵儿吐出小舌头,摆了个鬼脸,骂道:“谁和你会是一家人啊!~”
末风把玩着手中“新宝贝”,调侃道:“喂,我说颜大小姐啊,你看着段公子家世显赫的不得了,也看得出来,他甚是喜欢你的刁蛮任性,嫁给他也不会让你吃亏的!今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多好啊,你说是吧?!”
“你再给我说一次,什么叫……”颜灵儿气的咬咬切齿,一字一句怒道:“刁,蛮,任,性?”
末风一脸调皮,“喏”了一声,用眼神指着颜灵儿此时生气的模样,乐道:“喏,这不就是啰!”
颜灵儿立马冲向末风,举起手掌!
末风脚底抹油,笑着跑开……
“你给我站住!你这个王……”八字还没出口,颜灵儿知道自己一个女儿家,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适宜骂脏口,当下羞红了脸,怪就怪自己爹爹,平日里尽是这般言语,自己都耳濡目染了!
“你这个王……王乌龟!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