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午后,返回的船队在湄洲岛北部海域就碰到了湄洲岛的巡逻船.等船队到达湄洲岛码头时,陈大早就通过先行返回的巡逻快船得知船队的消息,领着老寨主要人员及部分手下先行到码头迎接.
经过三个月的航行,出发时焕然一新的福船早已不见往日的风采,船体已经发黑,船底都被海洋生物及海藻等覆盖,部分船板打着修补的补丁,破破烂烂,都需要大修才能再次出海远行.
出发时的六艘福船,返回了五艘,在风帆木船时代,这是很正常的情况.这么长距离的航行,不出事反而是老天照顾,少见的情况.五艘福船依次靠近码头栈桥停下,等船靠拢下锚停稳,栈桥上早已等待的人员,拿加固的长长的船板,从栈桥上搭到停稳的福船船舷上,建起了栈桥和福船之间的通道.
早已站在船头与码头上等候的人员挥臂打招呼。孙天泉,第一个通过船板建起的通道走到栈桥上,之后领着几个主要手下,朝站在码头上的陈大走去.
等走进了,孙天泉等几人都跪倒在地,孙天泉大声道:”大哥,三弟我回来了.三弟我不负大哥重托,从山东老家将人招回来了.”
陈大上前将孙天泉等几人一一扶起,对着所有人道:”三弟辛苦了,跟着去的兄弟们都辛苦了.寨里已经在准备庆功的宴席,安顿好后先吃饭休息,之后论功行赏,不会亏待了弟兄们.”陈大说了不少鼓舞犒赏的话,之后领人安排船上招来的人员上岸.
船上所有招收来的人员,现在都不清楚到了何地,只知道坐船向南一直走了快一个月,应该到了南方地界.气温一天天升高,风也渐渐变软.虽说没了老家的酷寒,但是总感觉空气湿漉漉的,夜里的阴冷同样难熬.越向南,海里能远远望见的海船越多越大,等过了舟山后,更是多了起来.不过在海里遇到的海船,一见到己方的船队,都是快速的转向躲避,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董大年混在人群中同样好奇的望着码头及远处的寨子.没出过乡里的董大年从小听着大哥董大海闯荡附近州县,结交好汉打抱不平的故事长大,也幻想过长大后跟着大哥到外面走走,行侠仗义.没成想大哥董大海成亲后就很少外出了,董大年17岁之前只去过乡里,连县城都没去过.小时候家里吃的还好,等董大年长大后,家里反而越来越穷,一年能吃饱饭的时间不多,父母在董大年15岁时相继去世,从此跟着大哥大嫂生活.
听大哥的吩咐,一个月前跟着陈升走后,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换了新衣,白面馒头和饼子管饱,第一次吃饭时董大年就吃了5个大馒头,要不是陈升怕他撑坏了肚子阻止,董大年可能要吃七八个才罢手,之后还吃过几次肉,对生活的改变非常满意.
不过坐上海船出海后遭了大罪,从没坐过船的董大年晕船的厉害,将肚子里能吐的都吐了出来,之后只能吐酸水了,吃什么吐什么.心脏随着船体的晃动砰砰直跳,感觉有从嘴里跳出来的趋势.等晚上被安排到岸上休息,脚一踏上陆地就变好了,吃东西不吐了,心脏也跳的正常了,第二天一上船就旧病复发.
招来的人员,大多数都晕船,有的晕的厉害,有的轻微些,董大年就属于晕船厉害的那类.最难受的时候,董大年都有跳船一死百了的念头.经过半个多月的折腾,董大年与大多数人员一样,才慢慢适应过来.
陈升的船排在最后面,没有跟随孙天泉一起拜见陈大,正领着刘青和郑武安排人员下船.在招人时,陈升就将自己满意的人员单独编队,让刘青等人分别率领.挑的都是筋骨健壮,面相淳朴,年纪偏小的人员.挑人时,孙天泉非常配合,只要陈升看中的就可以领走.陈升从招的人中选出150多人,约占总人数的四分之一,虽然有点多,不过有陈大和孙天泉两大靠山,陈升还是有把握将这150多人霸占住的.
单独招的60来个少年,陈升打算加上岛上的少年一起,组建少年营,名义上归陈大刘合管.招收的人加上留守的人,陈升手下已经有200来人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有这么多手下,会让很多人心里不舒服.这些少年也归自己管的话,自己管理的人员过多,会引起陈大手下所有老兄弟的不满和抵制,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虽说人招的不少,将沉船死了的人,路上意外和生病等原因死的,以及少年去除,最后到达湄洲岛的还有637人,比陈大要求的300-400人多出近半.不过陈升挑了150多人;孙天泉同样占了150多人,作为二寨主又领头招人,分150来人合情合理,任何人都无话可说.这样一分,陈大手下的老何,许四,韩壮等大头目每人只能分50人左右,与陈升一比就少的太多.
随话说的好:不患少而患不均.如果只招来300人,陈升和孙天泉各占50人,其他人只能分30多人,不会起什么矛盾.虽说多招了人,陈升占得多了,大家心里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这种情况陈升不是不清楚,不过已经顾不得了,只能日后弥补,先将自己的力量壮大再说.想处处不得罪人,面面讨好,按资排辈,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出头呀.等前面的人差不多都通过栈桥上了岸,陈升才领着郑武和刘青拜见陈大.
陈大看着走来的陈升,脸上露出的久违的笑容.陈升走后,陈大心里是非常担心的,唯一的儿子万一出了事,自己日后可怎么活呀.这段时间心一直提着,等看到离开几个月,视乎又长高长壮的陈升,心一下安稳下来.
等陈升施完礼,陈大上前扶起陈升,道:”安全回来就好,安全回来就好.你这一走让大担心坏了.先将人都安顿下来,有什么话明天单独说.”接着又叮嘱了几句,才领着手下将已经安顿已经上岸的人员.
陈升将自己挑选出来的人都直接带回老宅,将能住的人的屋子都安排满,又在院子里搭了几个帐篷,才将所有人暂时安顿下来,以后还要在周围多建几个屋子,才能住的开.现在郑权及其主要手下的宅子都空着,其他的人员都被暂时安排到这些宅子住下.等所有人都安排好住处后,安排好的酒肉饭菜马上送到了.
聚义大厅里同样飘着肉香酒香,北上的主要人员及寨子里的头目都聚集在这里.陈大坐在上首一边与孙天泉等人笑着说着话,一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下面的人一边吃喝着,一边相互讨论者.北上的人员说着北上的路上和招人的情况.寨子里的人介绍着寨子里的情况及这段时间做了几起买卖.都暗自盘算这次招来这么多人,自己能分到多少人.
陈升坐在孙天泉的下手,安静的观察和倾听着所有人的表情和对话.陈升发现下面的人没什么异常,都兴高采烈的,谈的都是招来人后,怎么大干一场.不过陈大,刘合及几个主事虽然脸上带着笑容,表面显得兴奋高兴,不过笑容显得勉强,有应付的意思.除了开始谈了些人手增加,湄洲岛实力大增的话,之后谈的都是增加了这么多人,需要多少武器,衣物,粮食等等问题.
陈升暗想不应该呀,这次招来这么多人,等这些人适应了的当地的气候,完成基本训练后,陆地上作战不成问题.以湄洲岛周围已知的的势力,不来个两三千人根本别想攻上岛.熟悉水性,能参加海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几年训练才能成为精兵.不过可以抽调部分辅助作战,让老手带着,很快就能帮上忙.怎么说也算实力大增.
以陈升的记忆和在岛上的一段时间的了解,湄洲岛不缺银子,花高价很容易在大陆上买到粮食,肉食,布匹等生活必需品.所以湄洲岛上的人生活一直不错,从不为吃喝发愁.听现在陈大等讨论的,明显是担心人多了后,生活物品供应不上.
记得自己离开时,大家都对官府的封锁不以为然,陈大也说过,官府之前封锁过多次,没有一次封锁住过.陈升暗自猜测,难道这段时间出了什么意外,湄洲岛无法得到陆地上的物资供应。如果真发生这种情况麻烦就大了,生活物资供应不上,时间一长非大乱不可.明天单独见陈大时一定要先问个清楚.
心里有了事,之前轻松地心情一去不复返.暗自猜测湄洲岛可能遇到的情形,心想万一不可收拾,自己又何去何从.等刘青和郑武吃的差不多了,没等宴会结束就带着两人提前离开了.
等回到老宅,这边也刚吃完饭不久,王朋和张永年正安排人烧水,让所有人睡觉前先泡泡脚.王朋的伤看起来全好了,不过后背留下了弯弯曲曲隆起的伤疤,留没留下后遗症就谁也不知道了.
将事情安排好,陈升召集刘青,郑武,张永年,王朋,还有从招来的人中选出的姜翊和杨鸿志两人.杨鸿志今年22岁,因为家里人多地少,就从小跟着叔叔到山里打猎补贴家用,跑遍了整个山区,锻炼了意志,增长了见识.为人性格豪爽,头脑精明,认识很多招收的人,陈升就将其提拔起来,作为基础军官培养.
姜翊河北人,已经31岁了,宣府镇夜不收出身,一天和几个朋友在酒楼与人发生争执,失手杀死当地大族家嫡子,逃到山东投亲躲避,已经躲了快两年.听闻陈升等招人消息,认为到南方跑海贸易更容易藏身,还有银子拿,也算条出路.比现在东躲西藏,连饭都吃不饱强的多,就吵着一定要跟着走.
这岁数不在招收行列,不过姜翊手底下功夫实在厉害,郑武和刘青都不是对手,能跟陈升斗十几招,使得全是一招致命,以命搏命的杀场功夫.陈升和他谈了谈,发现竟然懂得些练兵用兵的法门,主要是还识字.别看陈升有了这么多手下,除了刘牙,全是大老粗,一字不识.姜翊就被陈升特招了进来.
陈升现在召集核心手下,是有两件事要确定下来:一是明早要将手下全召集起来,说清楚湄洲岛的真实情况,保证不出乱子,万一出了乱子怎么镇压.二是增加了这么多人,怎么分人统带,怎么训练,不能让人闲着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