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正是酷暑时期。
外面的柏油马路都快要融化了。
在夏叶住院期间,夏果一直在打零工,不到一周的时间,她又积攒下七百多元,除去每日的饭钱,也有六百多元了。
等到下午结束工作之后,夏果有时会提些水果去看夏叶。
这几天,夏父夏母除开回家洗澡和给儿子煲汤的时间,就一直住在医院里,面色已经疲惫不堪了,与当时来看夏果时候的场景简直是判若两人。
当初,他们可是在医院里一点都待不住,稍不注意就见不到人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好几个包包,一看就是去逛街了,在夏果那绕一圈后就回了酒店。
夏果到了医院的时候,夏母正给夏叶擦身子,最近天气热,夏叶躺在床上很容易就会有味。
她将水果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夏父应该是去买饭了,此时并不在病房。
“夏叶好点了吗?”夏果找了个椅子坐下,问道。
“医生说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夏果,你去洗个苹果给弟弟。”夏母没有转身,依旧在给夏叶擦拭腿部,嘴里指挥着夏果。
夏果拿起两个苹果,站起来走出了病房,水房在楼道的末尾。
夏果细细的洗好苹果,从水房走出来,没看到前面地上有些积水,一脚就踩了上去,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夏果急忙想要抓住些什么,好稳住身子,可惜水台和墙壁都离得太远。
夏果狠狠地摔了一个屁股蹲,手里的苹果也掉在地上,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嘶……好痛……”夏果起身忍不住揉了揉屁股,感觉屁股快被摔成两半了,麻木木的疼。
“咦?是你啊,这两个苹果是你的?”水房的门口进来一个人,夏果抬头就看到黄毛站在门口。
夏果并不想搭理这个人,“送给你好了。”
她一瘸一拐的向病房走去。
“唉……你别不理我啊!”黄毛腹部有伤口,也不敢走快,慢慢地跟在夏果身后。
“我手里可是有你把柄哎,你怎么都不理我?小心我告诉你父母哦。”黄毛看着前面走着的夏果,忍不住的想调戏她,“你怎么会想到要做亲……子……鉴……定呢。”
“喂,你不要太过分!”夏果转身低声吼道,她不知道这个人跟着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危险自己一个高中生?“我可是一个穷光蛋,就是你危险我,也没有一分钱给你的。”
“哈哈,我会要你的钱,爷我的钱多到花不完!”黄毛拍了拍胸口说道。
“是吗?那你别跟着我。”夏果转身就要走。
黄毛看到后,下意识的抓住夏果的胳膊,“等一下……”
“又怎么了!”夏果一下甩开黄毛的手,“我可是很忙的!”
黄毛看了下自己的手,脸上有些诧异的神色,又伸手抓抓头发,“哈哈,对不起,那你忙吧。”
夏果回到病房,又拿了一个苹果,洗干净后,递给夏叶。
在医院待了一会,等到夏父买饭回来后,夏果就起身离开了,夏父夏母也没有说什么。
夏果回家洗了澡,躺在床上,拿出一本小说看了起来。
夜渐渐深了,街上的行人慢慢散去。
河边的蛐蛐,青蛙开始唱歌。
床头的灯泛着微微的黄光,照射在粗纸上,竟然有几分温馨的氛围。
夏果感到眼睛有些泛酸,就合上了书本,拍了怕枕头,抬手关了灯,准备睡了。
第二天,可以报考志愿了,同时,鉴定所的结果也出来了。
夏果先去了鉴定所,取了鉴定结果。
她又坐车回了家。
在公交车上,夏果有种想要立即拆开的冲动,她摸了摸档案袋,忍住了冲动。
回到家后,夏果进了卧室,反锁住门。
夏果的手有些颤抖,打开了档案袋,里面有两张鉴定表。
不是!不是!都不是!
和夏父没有血缘关系!和夏母也没有血缘关系!自己竟然和他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她还以为自己是哪一个的私生子,他们才会这么讨厌自己。
结果就是自己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孩子,是他们抚养的吗?那为什么抚养了又不喜欢。
夏果到客厅拿出一把剪刀,回到卧室后将鉴定书剪成碎片,她要亲自问问父母,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将日记本也撕扯成碎片,和刚才的鉴定书碎片装到一个垃圾袋里,关门走了出去。
今天,是报志愿的日子,夏果到老师房子的时候,已经有好多同学到了,他们也是要报志愿,有些同学围在老师的身边,犹豫着要报哪一个学校才好。
夏果和同学打过招呼,走到电脑旁边,现在正有一个学生在填写表格。
这个学生是一个学霸,考了六百八十多分,是市里的第一名,看他填的表格,是要报考北大了。
夏果等他报好学校专业,她也坐到了电脑前,因为之前就和老师商定好了学校,所以她很快就提交了志愿。
和老师打过招呼后,夏果就离开了。
今天中午还有一个工作,是一个服装店要店庆,夏果要帮忙买衣服,买一件就提成十块钱。
夏果到的时候,店里已经有十来个人了,门口放着超高的动感歌曲。
“夏果来了啊,你去后面换好衣服出来吧。”店长看到夏果后说道。
“好哩。”夏果跑到后面,换好了衣服。
今天是周末,街上的人很多,进店的人也很多,两个小时后,夏果就买了二十件了。
下午下班的时候,夏果领到了二百八十块钱。
夏果在小吃街吃了一份杂叶,酸辣的口感,配着爽脆的腌菜,很是开胃。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夏叶已经出院回家了,夏母在厨房里忙碌着,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样菜了。
夏叶和夏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转身看了过来,“你回来了啊。”
夏父知道夏果一直在外面打工,此时看到夏果并不吃惊,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今天你弟弟出院,你妈做了很多菜,去洗漱一下,过来吃吧。”
“知道了。”夏果脱了鞋,换上拖鞋,去卫生间洗漱后,回到客厅。
“你坐过来看电视。”夏父想和夏果谈谈上大学的事。
夏果坐到夏父的旁边,一直看着电视,没有看夏父。
夏父转头看了下夏果,说道,“我停你妈说,你高考考了六百五十二分,分数很高啊。”
“嗯。”夏果这才回头看向夏父。
“你考的很好,可以上个好学校,可是你也知道家里一直不怎么宽裕,这次你弟弟就花费了好多钱,我的工厂最近也在裁员,父母也拿不出什么钱供你上学。”夏父拍了拍夏果的肩膀,“希望你能了解父母的难处,我有一个朋友在W市开工厂,你可以去那里上班,虽然离得有些远,但是工资待遇听说挺好的,到时候赚了钱,也可以帮助家里减轻负担。”
夏果听着上辈子听过的话,一时鼻子有些发酸,当初自己就是在这一番话后的第二天就跑到了W市。
可是,夏父的朋友开的工厂是一个偷偷加工地沟油的黑工厂,厂里每天恶臭冲天,每个工人给的工资都特别高,可那就是封口费啊。
夏果在那个工厂待了三天,她是负责送货收钱的,看到一桶一桶的地沟油被送到街边的餐馆里,手里的钱烫的拿不住。
夏果想走可是老板不让,身份证在老板手里,夏果在第三天趁着老板喝醉了酒午睡的时候,偷偷拿了身份证就跑。
她还记得自己在那一条幽长黑暗的巷子里拼命逃跑的感觉,那么短的巷子,却怎么也跑不到出口,心要调到嗓子眼,身后像是被恶魔追逐的恐惧感。
跑出来到公用电话亭,给父母打电话,在她语无伦次的说完后,夏父那不耐烦的声音,“你怎么那么多事?能赚钱就行啊,你跑什么跑,害的我还要给朋友打电话道歉!”说完就挂了电话,可当时自己身上只有一百块钱。
要不是遇到好心的超市老板,自己还不知要受多少罪。
夏果低着头,夏父看不到她的表情。
沉默良久……
“父亲,我再考虑一下。”夏果抬起头,笑着说道。
“那行,工厂就是这几天招人,我也是托了关系才给你找到这么个工作,你要好好考虑。”夏父说完也没再看夏果。
“父亲啊,之前弟弟做手术的时候,不是急着要血吗?”夏果看到夏父转过头看向自己,就继续说道,“我就说抽我的吧,可是护士知道大家的血型后却问我是不是亲生的?”
夏果抓了抓头发,语气里满是不解。
夏父听到后,脸色突然有些不自然,看着夏果茫然的样子,似是在分辨什么,他盯着夏果说道,“你就是我们亲生的孩子,那个护士胡说八道什么,现在的医护人员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怎么能在孩子面前乱说这些!”
夏父的语气很愤怒,却不知他的表情早就出卖了自己。
夏父平时话很少,很少,当他的话多的时候,就是在撒谎的时候,像之前劝夏果去那个工厂,还有现在愤怒的斥责,无疑不在透露着他虚伪的气息。
“是啊,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夏果也像是气愤极了,“哪有这样的护士,害的我担心好久。”
“父亲,下次我去找这个护士,一定要去投诉她。”夏果激动的说道。
“不!得饶人处且绕,不要这么计较,估计她也是无心说的。”夏父连忙安慰夏果,“你妈做的菜好了,我们上桌吧。”夏父转身抱起一旁的夏叶,转移了话题。
“哦……”
晚上,夏果回到卧室,缩在被窝里,笑了开来。
上辈子把自己当猴耍,奴役了自己的一生,这辈子她要好好还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