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潇湘出了小院,街道上的尸体早已搬光,血迹也被抹去,虽然洒了香酒,凤潇湘还是能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此时,日光已经挥洒在地面,带起层层的光晕,泛起七彩缤纷的气泡,那应该是香酒中的香料受光蒸发而成,
凤潇湘看着街道上现在已经打开的店面,颇有些惊讶,昨日破了城百姓难道就回城了?她记得昨夜已是深夜啊,凤潇湘蹙了蹙眉,而且为何城里每隔十米的街道,便有一队巡防,看的如此紧,昨日剩下的士兵不都投降了?难道还有异动?凤潇湘一直往城门处而去,却见那城门处亦是设了关卡,正在排查进出的百姓,凤潇湘心思一动,继而便转身回城,却刚好看见有人纵马而过,
“停,”那骑马走在前方的人突然叫停,转过身来,从马上低眸看着凤潇湘,眸中的柔情转瞬即逝,
俯身的凤潇湘察觉有人盯着自己,抬眸望去,刚好看到熟悉的容貌,眼眸一动,红唇轻抿,而那人看了她一眼后,便转身离去了,凤潇湘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刚刚哥哥眼中的意味她可是看得清楚,随即侧身便回了小院,
二人此时已经各自端坐,品着手里的茶,
“见过司南王,夜王,”听到凤潇湘的称呼,独孤夜华眼眸动了动,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萧笙这是,”“多谢昨日司南王的照顾,萧笙是特意来给司南王告别的,”“萧笙这就要走?”玉衡放下手里的茶抬眸看向凤潇湘,
“司南王还不了解萧笙?萧笙四海为家,自然该走了,”“萧笙可,”“多谢司南王,只是萧笙恐怕会拂了司南王的好意了,”凤潇湘开口打断了玉衡要说的话,她要去京雍,但是绝对不是以现在的身份回去,
“那本王送你出城,”“萧笙可以,”“萧笙难道连送也要拒绝本王?”凤潇湘随作罢,而端坐的人看着两人离开,眼底起了一片阴霾,他竟成空气了?不过,随即嘴角又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萧笙这次又要去哪,”玉衡有意无意的问道,“萧笙现在也还不知道,出了这云州萧笙也许就知道了,”
玉衡听着凤潇湘随意的回答,薄唇轻抿,凤眼轻动,眉宇轻拧,“萧笙这是怕玉衡再去烦萧笙?”“玉衡想多了,萧笙想去哪从来都是随性而出,这个玉衡可错怪萧笙了,”
“那萧笙随意说出一个地名吧,”司徒玉衡突然侧过身来,认真看着凤潇湘,那深邃的眼波像是把凤潇湘吸进一个幽蓝的碧波,凤潇湘就这样脱口而出,“也许是榆关,”
凤潇湘说完,玉衡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拧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刚刚眉宇间的不快此时全被喜悦替代,犹如枯萎的小树又得到了水的灌溉,虽然她在敷衍他,但至少她也愿意敷衍他,他的笑犹如三月的暖阳温馨,犹如六月的夏荷绽放引人注目,
“玉衡送到这吧,”凤潇湘收回眼眸,转身上了身后的马车,“走吧,”凤潇湘上了马车便闭上了凤眸,玉衡对她似乎不寻常了一些,
玉衡看着马车出了城门渐行渐远,久久伫立,榆关?薄唇动了动,
“公子,夜王问公子可要与他一同回京,”“回,”玉衡淡红的嘴唇轻启,随即转身。
出了云州的凤潇湘,思绪顿走,马上快十五了,那厮居然没来找她,是打算熬过去?凤潇湘柳眉微蹙,
“公子,你是要去赤城?”“不,麻烦大叔送我去应州吧,”“小公子不知道应州还在战乱?”“应州还未打下来?”凤潇湘蹙了蹙眉,“老朽也是听坐车的人说的,”“那麻烦大叔把在下送到朔州吧,”
凤潇湘下了马车,往酒楼而去,
“小二哥,弄几个招牌菜,最好要辣的,然后再弄一壶烧酒送来,”“公子稍等,”
凤潇湘抬眸看向街道,难得的眼眸泛出溢彩,踩高跷?街上大约十来人,穿着戏衫,画着戏脸,踩高跷唱戏?这演的是一场什么戏?凤潇湘抿茶看着,听那说书人道,
天下女子有情,宁有如杜丽娘者乎!梦其人即病,病即弥连,至手画形容,传于世而后死。死三年矣,复能溟莫中求得其所梦者而生。如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
听到此处心思一动,牡丹亭?却见一黑色通体马车由远而近,熟悉的马车,熟悉的赶车的人,挑了挑眉,凤潇湘此时正坐在一楼靠窗的位置,看见那熟悉的人凤潇湘立即回眸微低头,浅啜着手里的茶,
“这位公子旁边有人?”听着熟悉的声音,凤潇湘没有抬起头,这厮是跟着她来的?她思虑间来人已经坐下,凤潇湘瞥见坐下的衣袍,只好抬起头来,
“玄冥殿主可真巧啊,”“不巧,本主正是为找玄笙而来,”“容在下提醒一下,在下萧笙,殿主口中的玄笙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龙华蹙了蹙眉,眼底幽深荡漾,“玄笙这是在跟本主置气?”“玄冥殿主想太多了,在下一向不跟不熟的人置气,还有,在下叫萧笙,”凤潇湘说完淡然的饮着手里的茶,
“玄笙何时与本主生疏了,”何时生疏?“呵!在下与殿主从未熟识,又何来的生疏,”“玄笙治本主的病时,每日都与本主同住一个屋檐下还不熟?”
“殿主这问题似乎有些愚蠢,那这大雍,西月,北卫,澜沧,北延等国同在一片天空下,呼吸同一片空气,它们熟?”凤潇湘说完,龙华周身涌起淡淡的阴霾,
“玄笙这是打算要和本主银货两清?”“对了,殿主不说在下还忘了,十万两黄金麻烦殿主送到踏雪山庄,殿主还有三次治疗,在下看到钱自然也能更尽心些,”
上菜的小二手颤颤巍巍,放下最后一盘菜,急急退离现场,凤潇湘忽视旁边人的冷冽,她生死不明的时候他在干嘛,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呵,凤潇湘嘴角全是冷嘲,
“那就麻烦踏雪少主了,”“你付钱,在下治病,没什么麻烦的,”凤潇湘吃着菜,时不时回龙华一句,
“萧笙就吃这些?”“这些很好,殿主可以起身上楼,这样就能眼不见心不烦了,”“玄铁,”“是,主上,”
不一会,便有接二连三的肉菜端上来,凤潇湘依然淡然的用着自己菜,奈何旁边的人偏偏不识趣,一直往她碗里夹菜,凤潇湘端着碗避开,那人依然夹菜而来,二人手中的筷子碰在了一起,
“玄冥殿主这是要让在下连饭也吃不成?”龙华亦然帮凤潇湘夹菜,凤潇湘放下一锭银子,起身离开,“不用跟来,”龙华对旁边的人说道,亦起身很着凤潇湘而出,
凤潇湘察觉后面跟来的人,脚下的步子踏得更快了,郊外,
“玄冥殿主这是跟着在下干嘛,”“因为本主怕把玄笙再次弄丢,”声音带着三分委屈,那清幽的眼眸此时泛着可怜,
“玄冥殿遍布大江南北,殿主还害怕寻不到萧笙?”“本主怕,”龙华亦然走进凤潇湘,
凤潇湘冷嗤出声,“玄冥殿主如今做这些有用?”“本主知道无用,但是,”凤潇湘接口过来,“玄冥殿主不知道每月十五给殿主治疗玄笙要耗去很大的真气?”“本主知道,”凤潇湘冷笑,你知道?“玄冥殿主可知那日若没有酒君相救,殿主的病只怕是也没有人救治了,”凤潇湘语气冷冽,带着疏离,
“本主不知,”龙华声音低了下去,“好你个不知,当初在下是瞎了眼了同情心泛滥认为殿主冷还是对人存有几分情的,那日在下才知道自己当初到底有多无知,有多愚蠢,殿下不用再跟着在下了,在下答应要治殿主自然一定会治,十五自会去寻殿主,”凤潇湘怒吼完转身就要离开,
龙华此时已经拉住了凤潇湘的手,“放手,”“不放,”“殿主如今也是想学那无赖?”龙华任由凤潇湘骂,就是不放手,凤潇湘突然凤眼骤缩,他是信她不忍伤他?凤潇湘运起手掌,“再问殿主一遍,殿主放不放手,”“不放,”
凤潇湘直接挥着手掌而下,却见那只玉手依然拉着她,挥下的手暗暗减了几分内力,“殿主今日到底是要干嘛,”“本主是来认错的”“殿主有错?”
龙华抬眸看向凤潇湘,眸中柔情似水,“本主确实有错,错就错在本主对玄笙的一切都好奇,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查到玄笙的信息,因为本主怕玄笙治好本主后,销声匿迹,本主怕以后的生活再也见不到玄笙,所以宁愿玄笙恨本主本主也要去做,”龙华的声音虽然带着冷冽,带着孤寂,却又带着颤颤巍巍的害怕,
凤潇湘呆愣了下来,就这样看着龙华,“你说你,”
“是的,玄笙没听错,本主喜欢玄笙,本主心悦玄笙,本主想要留下玄笙,因为喜欢玄笙,本主不可理喻,竟用如此之法逼玄笙,玄笙若是还恨本主的做法,今日便对本主出气吧,总比玄笙不理本主的好,这几日本主听着玄笙和那司南王每日一起用饭品茶,一起谈音赏乐,本主嫉妒得都快发疯了,恨不得出去把玄笙掳走,又想着本主之前的狠心,又怕玄笙见到本主便问本主你是谁?一想到这里本主便不敢出去了,只能嫉妒的看着,今日本主终于忍无可忍,想着出来让玄笙打一顿也好。但是本主今日绝对不会再放开玄笙的手,除非玄笙毁了本主的手,”
龙华说完凤潇湘的脸突地就红了,心扑通扑通的跳,那泛着怒气的星眸此时变成了清冷的碧波,破土而出的新芽就这样破膜而出,可是凤潇湘却压制了它的成长,
“殿主是为了让萧笙忘记那日的事所以故意如此?”“玄笙不信本主?”“在下该信殿主?”龙华就这样看着凤潇湘,那眼眸中的无措,冷笑,不可置信凤潇湘没有错过,
“玄笙自然信不过本主,”“所以殿下放手吧,”“玄笙还是要走?”“殿主这是打算呆在这里?”“玄笙是,”凤潇湘转身往城里而去,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刚刚他说完的时候她居然就不气了,难道她对他也有心思?想到这里凤潇湘星眸动了动,
龙华看着凤潇湘往城里而去的身影,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冰天雪地里的寒冷此时已经被暖阳取代,那所有的害怕和无措此时全变成了喜悦,他今日赌对了,看着眼前小人的身影,亦提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