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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北上 下

江天隐起初还跟着赵石身后,来回冲杀,可是来回两轮冲击后,护卫们已经和马贼纠缠在了一起,各自为战,哪里还冲的起来。喊杀中,江天隐早已和赵石,邱泽打散,仅斗了片刻,便大汗淋漓,疲倦不堪。其实以他的枪法,这群马贼还奈何不得他。可是这少年人第一次亲临沙场,真刀真枪比划,一枪下去就是夺走一条活生生的命,江天隐心智终还纯良,下不去手。几次枪尖已入马贼身上肉,那传来刺破人体的阻滞感,却害得江天隐心中害怕,十分恶心,差点就要将手中长枪扔去,没有再下死手。是故马贼见他武功虽高,却不敢下杀手,便毫无顾忌,避开他去砍杀其他护卫。

眼见马贼们占了上风,开始熟练的分割开护卫,倚仗人多各个击破。赵石虽猛,然马贼中也有一员好手,便是方才拦下他照清楚他面庞那人,那人黑衣黑面罩,只露出眼睛的两个窟窿,眼神冰冷,毫无人情,饶是赵石身经百战,心中也是吃惊,看样子便是这波马贼的头子了。马贼头子手使两把马刀,和赵石的大砍刀斗的难解难分,一时间,只听护卫们的呼喝声,求援声,四处响起,赵石心中焦急,也是分不出身去。

两个马贼纵马从江天隐身侧驰过,将一个年轻护卫从阵中冲散,三个马贼结成三角,眼看就要将其毙命。忽然一道长枪插上,那年轻护卫背后偷袭马贼肋下中枪,跌下马去。原来江天隐虽然过不了心中那一关,不敢对马贼下杀手,但也见不得同伴被屠戮,拨马来援。转眼又是几枪刺出,剩余两个马贼一个手臂受伤,拿不稳兵器,另一个大腿血如泉涌,也是跌下马去。

那年轻护卫死里逃生,喊道,“快杀了他们!”

江天隐眼中犹豫,手中长枪抵住马贼喉咙,想起那日常胜带自己去救张傲山,地上死去的山贼个个形如枯槁,也是这世道下的可怜人。若天下太平,处处如荆襄城中繁华,哪还有人去做这砍头的行当。

江天隐心有不忍,收回长枪,指着两人喝道:“快滚!”说完就要去救援场中其余护卫。

那年轻护卫却喊道:“去死!”眼中满是怨毒之情,坐在马上便是一刀劈向那地上马贼面门。这些马贼多年在刀口舔血,性情十分凶悍,莫说方才江天隐放他们一马,便是江天隐当场刺死他们,也不会哼哼一声。那年轻护卫终究是少了江湖经验,以为马贼倒地,就是坐以待毙。

那两马贼抽起手中马刀,就地一滚,只听那护卫身下坐骑一阵悲鸣,双脚齐断,跪到在地。年轻护卫措手不及,双腿被倒下的马匹压住,动弹不得。那马贼提刀走近,江天隐此时已然奔出,再掉头来救,哪里还来得及。只见马贼手起刀落,一条手臂高高飞起,竟然削去了那护卫右臂。那马贼又是残忍一笑,对着那护卫左臂,竟是要再断他一臂,好生折磨一番。

江天隐心急如焚,看着那护卫血如长河,心中只有救人一念,手中长枪雷电般刺出,马贼身子重重跌下,胸口中枪,没了气息。

江天隐跃下马来,将那护卫从马尸下拖出,又从腰间掏出止血药给他敷上。那护卫脸色青白,仅剩的左手抓住江天隐胸口,怒喝着,“你为何不杀掉这些狗贼,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是不是!”

江天隐为了救他,才杀两人,心中已经十分难受,当下再被那护卫一骂,更加心烦意乱。他本就是性情中人,这时更不想和这护卫再说半句话,点了他肩膀穴道,助他止血,便将他放在地上,自己上马离去。

只听身后那年轻护卫痛呼着,“我的手,我的手啊!!!”江天隐天性纯良,将这断手之罪算在自己头上,心中愧疚,觉得声声入耳,如在向他索命。

纵马离去,此时处处都在捉对厮杀,江天隐但见自己人,便上去两枪捅伤马贼,留给自己人处置。忽然,前方剑光暴涨,几声马贼的叫骂声传来。江天隐定睛一看,原来是邱泽正在被四人围攻,情况危急,使出了一招“苍鹰展翅”,逼退强敌。

既是学院同门被围,胸中情感又是不同,江天隐舞起长枪,如入无人之境,几个回合,便将四个马贼击伤。邱泽手使长剑,比起马刀,在马上作战吃亏不少,好在他身法灵动,剑术高明,马贼们单对单完全不是他对手,顷刻间就被他杀了几人,可这几下,也让马贼们发觉了这个硬点子,分出四个好手前来围攻。马贼们在马背上讨生活,马术十分精湛,邱泽空有一身好轻功,可是又哪能跑过马儿,渐渐被四人围住,没了腾挪的空间,兵器又不占优,顿时险象环生,逼他耗费真气,勉强用一招“苍鹰展翅”逼退来敌。

江天隐长枪本就是马军所使兵器,再加上他那古怪的枪法,此时竟成了商队一方的最强战力。邱泽得此强援,借江天隐伤敌机会,几个起落,将那四个马贼杀了。江天隐口中刚喊出半句“等等”,邱泽身法如电,已经杀敌而回。

邱泽也是心思敏捷,见江天隐脸色,便知道他初上战阵,不忍杀敌。笑着拍了拍江天隐肩膀,“天隐兄,大恩不言谢,要不是你及时来救,我怕也要被这些护卫一样,脑袋搬家了。”

江天隐顺着他一看地上尸首,果然那些护卫们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被开膛破肚,好不凄惨。脑中如有闪电炸起,当夜青山村被屠杀的惨状浮上眼前,是啊,我那村中老老少少,与山贼无半点恩怨,那山贼抢粮便抢粮,还将全村人杀个干干净净,我怜他们命苦,可他们又何曾可怜过我那些亲人们。

一股悲痛涌上心头,手上青筋暴起,捏的骨头吱吱作响。这些贼人们,不敢去劫掠那些大户官府,反而其软怕恶,拿苦命百姓下手,我拿他们当人看,他们偏要做畜生。一时间,村头王婶冰凉的尸体,演武场中无辜横死的百姓,还有方才断臂的年轻护卫,一一在他眼前飘过。

邱泽见他眼中迷茫,片刻间面色数变,终于归于平静,眼神坚毅。知道江天隐心中困惑已除,便对他说道:“江兄弟,马上混战,我这长剑比不得你长枪威武,请你先去救其他护卫,我去助赵石一臂之力。”江天隐一点头,随即两人返身杀回场中。

心意既定,江天隐下手再不留情,一时间如杀神般将马贼阵型搅了个稀烂。众马贼黑暗中看不清江天隐长相,只见那一人一骑,手中枪出如龙,无人可挡。这群乌合之众聚在一起全凭一股凶劲,此刻来了个更凶的人,心中发怵,不免嚷嚷了起来。

“赵子龙来了,大家快撤啊!”

“放你娘的屁,赵子龙怎么可能跟着这群肉羊。”

“我放你奶奶的臭屁,那你怎么不敢去杀他。”

“关你鸟事,再他妈嚷嚷我先劈了你。”

众贼乱作一片,原来赵云奉刘备之命,在新野周边扫荡马贼,旬日间已有几个大马贼被灭,这周边贼众们,但凡一听赵子龙几个字,不战心中已软三分。今夜明知那少年不可能是赵云,但见他枪法威猛,无人可挡,不免想到赵云,气势已然弱小。

突然几声口哨响起,众马贼一听,面露喜色,放弃了围杀护卫们,往商队车阵出奔去。正是那马贼头子,被邱泽和赵石二人围攻,又见得江天隐在阵中横行霸道,知道今晚碰到了硬茬,不再奢求全取这商队,让贼众们去切割车阵,能抢得多少物资,便抢多少,然后撤呼。

众马贼丢下十来具尸首,也不去拾同伴遗体,轰隆隆加入围攻车阵。乔二爷一方本就苦苦支撑,阵线濒临破碎,又来了二三十个生力军,顷刻间再也守不住。只听得车阵北面传来一阵商贩的惊呼,守住北角的护卫们全部战死,接二连三的马贼从缺口跃入,将马车连锁处砍断,扯起拉车的马匹,便要将这些马车拖走。乔二爷知道这些马贼见了血,要是没得半分利,是万万不会离开的,心中竟也起了就让马贼们劫去这些个马车,离去了也好的念头。马贼们冲开了缺口,只留下少数保持进攻压力,其余都去帮忙拉扯马车去了。这些护卫们压力一轻,也无人再去救援。

唐云舞三人的马车在阵中,没有被马贼截断,但与那些被抢走的商贩距离颇近,听着那些哭喊呼救声,唐云舞从地上撑起,就要杀出去。肩头缺传来两股大力,原来是楚忠轩和王颖聪同时按住了他。

楚忠轩低声说道:“唐姑娘,敌众我寡,你出去了也是枉然。”

唐云舞拼命挣扎,强压着心头愤怒,压低声音反问,“我们三人要是一开始就出去帮忙,会是现在这样?”

王颖聪说,“唐姑娘,你我三人现在是商贩,露出这一身功夫,哪里是寻常百姓家可有,而且还雇了两个身手不凡的护卫,岂不是招人起疑。此次北上,学院是为了铲除叛徒,重建情报站。路途遥远,以大事为重。”

唐云舞身子僵了片刻,知道他俩所说不虚,但是放任周围人被马贼屠戮,她心中终还是不忍,将手中峨眉刺重重插在泥地上,再也不说一句话。

而江天隐等骑士护卫见马贼们纷纷往车阵赶去,连忙帮余人料理了身边纠缠的马贼,往本阵赶来。这一集结,才发觉一顿饭前还在一起说笑的伙伴们,此刻仅剩七骑还跟着身后,而且除了赵石和邱泽,其余护卫个个受伤不浅,神色委顿。

见此惨状,江天隐胸中恨意再添七分,一骑当先,便往本阵杀回。马贼们此刻忙着抢掠财物,竟然也不管他,马贼人多,江天隐功夫再好,一人也不敢过分纠缠,只是抽冷干掉漏单的。又听一声口哨响起,那马贼头子带头往东面撤去,众马贼夹着十多辆商队马车,跃上车夫座位,便要赶起拖车的马匹们离去。

这时,车阵中响起一声妇人的凄厉呼救声。

“放下我的女儿,我女儿还在车里啊!”

原来他们夫妇先前避难,乱军之中,竟然把女儿留在车里,后来马贼冲散车阵,把他们的马车调头,才想起女儿还被留在车中。那男子扯住车边马贼的马鞍,马贼一怒,一刀把男子脑袋砍下,那妇人见丈夫惨死,也来了一股血性,从地上拾起死去护卫的刀,一刀砍到马贼坐骑屁股上,马儿一吃痛,将马贼掀下,疾驰而出。马贼从地上爬起,眼露凶光,朝妇人背上砍下,那妇人一心只在女儿安危上,拼了命的往马车上怕,对着致命一刀不管不顾。

这一幕正对着唐云舞等人,唐云舞见此惨剧,再也忍不住,大喊了一声“不要!”

可是苍天无情,又那里顾得了芸芸众生的疾苦。那妇人惨呼一声,半个身子爬上了马车,心志之坚,竟是死去后也死死抓住了车驾。

此时马贼们已经开始散去,劫掠这一车的几个马贼已经落到队尾,当即不管不顾,跳上拖车马匹背上,就要逃散。江天隐也和众骑士护卫们救场赶到,刚好看到这一幕,听得唐云舞一声惊呼,见三人都躲在车底不闻不问,脸上现出惊讶不解之情。再听那马车方才起步,还未跑远,车中女孩儿的哭喊声仍然清晰可闻。

江天隐胸中愤恨,那女孩儿的声音让他如芒在背。当下怒吼一声,似要发泄胸中不快,纵马奔向马车。

此时商队人人心力憔悴,只盼着这噩梦速速离去,竟没有一人加以援手。

邱泽大呼两声,“江兄弟,不要冲动!”一咬牙,也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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