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城周边的民众已全部转移到城中,四门紧闭。
梅孝良与洪大柱、严谓众人站在城楼之上遥观东海血战,东阳水师健儿们虎入狼群的悲壮,勇赴国难的惨烈,让人悲无奈、痛心扉!
梅孝良强抑悲痛,对洪大柱拱手道:“洪将军,你我食君之禄,当尽护民之责,东阳城数万百姓的身家性命就拜托将军了。”
洪大柱道:“大人放心,城内粮食充足,足够全城军民一月之用。东阳城墙高大坚厚,末将有3000士卒,并已在百姓中招募青壮者2000余人,帮助我们运送东西,协助守城,坚持十天半月应该没有问题,只要章州的援军一到,内外夹击,大日军队还不溃如山倒?”
洪大柱很乐观,分析很到位,也合情合理,一边的严谓却眉头深锁,梅孝良素知严谓眼光深远,谋略极深,不禁问道:“先生怎么看?”
严谓叹了口气,眼神中满含担忧,“大人,章州太守杨绩是秦寿广的心腹,其人无德无才,实为阿谀之徒,只因投到秦寿广的门下,极尽溜须拍马之术,深得秦寿广的欢心,才举荐他做了章州太守,秦寿广对大人和天统领恨之入骨,两位大人请想:杨绩会倾力来助我东阳吗?”
“秦寿广怎能眼见东阳落入敌手?再者,杨绩虽然阿谀奉承,但其人也是勇武之辈,血性还是有的,岂能贻误战机而坐看东阳沦陷?”梅孝良迟疑道。
“大人,万事皆有可能啊,秦寿广的四夫人乃大日山本秀吉之妹,谓如所料不差,其必然已与大日沆瀣一气,如是,他一定会下令让杨绩做壁上观。”严谓分析道。
“秦寿广身为当朝首辅,已位极人臣,这样做对他秦寿广有什么好?”梅孝良虽知秦寿广在朝堂之上屡屡拿东阳说事,但在他心里,那只不过因为二人政见不同而已,是以不禁反驳严谓道。
“人者,欲望无止。位极人臣终究是臣,古往今来,重臣安插亲信,培植党羽,一为结党营私,二为谋权篡位。秦寿广鹰视狼顾,为人狠戾,恐非甘居人下者。”
梅孝良不由得长叹一声,“但愿不如先生所言,该来的总归要来,洪将军,我们尽人事听天命,梅某会与东阳城共存亡!”
洪大柱手握剑柄,朗声道:“大人,有我洪大柱在,想攻破东阳,没那么容易。”
东阳城下,赤坂军团先头部队2万余人已集结完毕。
军团统帅佐藤家彦在南尾雄夫的陪同下站在一处高地遥望东阳城。
佐藤家彦出身武官世家,一身戎装精壮干练,身边亲卫拿着他的兵器--一杆枪杆黝黑的十文字枪。
南尾雄夫看着东阳城上布满了手持兵器的士兵,有些担忧的道:“大帅,素闻梅孝良治理有方,爱民如子,我军此次只运送2万人过来,恐怕此城一时半会不易拿下啊。”
佐藤家彦看着南尾雄夫,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南尾将军,本帅担保三日之内就能进入东阳城,届时与君在太守衙门把酒共欢。”
南尾雄夫见佐藤家彦说的如此胸有成竹,不禁一脸诧异的问道:“大帅何以如此有把握?”
佐藤家彦洒然一笑道:“南尾将军,天机不可泄露,山本大人已在此城布局数年,放心吧,三日内东阳必下!”
连续两日,佐藤家彦组织赤坂军团轮番进行了数次攻城,声势浩大却攻势微弱,但对于东阳城内的官兵和民众来说却是一种极大的震慑。
洪大柱和手下的官兵不光要应战白天的进攻,还要防范大日军队夜晚的袭扰,两天下来,已是个个面有疲色。
第三日,梅孝良在严谓先生和龙隼的陪同下登上城楼,看到城下的大日军队正在集结,洪大柱禀报道:“大人,听闻大日四大军团,每个军团下辖6万余人,今观之,只有2万左右,这两天敌军一直进行佯攻,稍一伤亡就退。白天佯攻,夜晚袭扰,属下度之,其用意是否使我军疲惫,待后续部队赶到再大举进攻?”
严谓先生听完洪大柱所言,沉吟半晌方道:“海战中敌军不惜代价围攻我军水师,说明其志在必胜,如今大军围城反不疾不徐,其中必有蹊跷!”
一旁的龙隼突然接道:“不会是城中有内应吧?”说完后,龙隼自己也是吃了一惊,吓得赶紧捂嘴。
严谓嘉许的看了龙隼一眼。
梅孝良对洪大柱道:“洪将军,城中大日商人侨旅可否出城?”
洪大柱回道:“三日前已全部逐出城外。”
“传令:东阳城实行战时宵禁,违者由巡防营收押!”梅孝良厉声吩咐。
“是,大人。”洪大柱立身施礼。
赤坂军团的例行攻城再次开始,洪大柱让梅孝良和严谓先生下城楼暂避,龙隼却趁机留在城墙上。
看着城下蜂拥而来的大日士卒,龙隼冷冷一笑,随手抓起一把长弓,抽出羽翎箭,搭弓射去,跑在前面的一个大日士卒应弦倒地。
紧接着,龙隼再次弓开如满月,一箭、两箭......
一个个大日士卒接二连三的被射中倒地。
东阳城上发出一阵阵喝彩。
后方观战的佐藤家彦看到一个少年一身儒生衣装,傲然站在城墙之上,修长的身材结实有力,双臂屈伸,充满了睥睨天下的一丝霸气。
佐藤家彦心中无来由的一阵凛然,环视手下诸将问道:“此子什么人?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强的杀气!”
麾下谋将森山秀树回答:“大帅,细作曾探知,东阳太守梅孝良曾收留一子,名叫龙隼,乃龙天行之子,年方十八,今观此子神采应是龙隼无疑。”
“斩杀帝国武魂的龙天行?”佐藤家彦心中不禁生出虎父无犬子的感慨,观其子、知其父,此子面如冠玉却透着一股勇毅肃杀之气,日后必成大患。
“陷城之后,务必擒下此子!”佐藤家彦冷冷的对诸将说。
一天之内,赤坂军团分别在上午和下午,发起了两次大的冲锋,都被洪大柱率众抵住,直至日暮西山,佐藤家彦才下令鸣金收兵。
中军帅帐之中,佐藤家彦环视军团的数十位将领,面无表情语调生冷的丢下一句话:“三日之限已至,今晚子时全军待命!”
因为实行宵禁,戌时一过,东阳城内的居民就早早的回到家中关上屋门,整个城中一片安静,空旷的街道偶尔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
亥时过半时分,寂静的东阳城东南和西北两个方向突然冒起了浓烟,不一会儿工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一时间狂呼乱叫,喧闹不已。
洪大柱赶紧派出两队士兵维持治安兼灭火,并查明火起原因和肇事者。
盏茶时间过去,洪大柱带着十余个亲卫站在城门口,远远看到火势渐熄放下,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的放下。
突然,远处过来几十人手持各式兵器匆匆奔来,洪大柱大喝一声:“什么人?没有本将命令,民众不得持械!”
只听对面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洪将军,我是杜二,刚才有几个泼皮混混趁乱放火,意欲抢掠民宅,已被我等赶跑。现在街坊们正在救火,为防再有不法之徒,我特带家仆巡街,小的虽不能提刀上阵杀敌,但助大人护城保家还是有一把力气的。”
说话间,杜二率着家丁已走近洪大柱跟前。
洪大柱当然认识纨绔子弟杜二,这小子从生下来好像就没有干过好事,今天的举动实在不是他的性格啊!
想到此,洪大柱冷冷的对杜二道:“杜公子的热心,洪某心领了,现在是战时,城内治安自有守军管理,杜公子还是回府看好自家宅院吧。”
杜二何尝听不出洪大柱言语中的挖苦讽刺之意,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嘿嘿一笑道:“将军,只怕没有我杜二,将军这城守不好啊。”
“杜二,你此话是什么意思?”洪大柱语气一寒,厉声喝到。
杜二畏畏缩缩的四处扭头观望了一阵,神秘兮兮的低语道:“将军,据小的所知,城中有内鬼!”
“哦!”洪大柱经上午严谓先生和龙隼的分析后,现在最惦记最忧心的就是怕城中有内应,那样的话,东阳城就危险了。不禁急道:“快说,是谁?”
“是......是......”杜二见洪大柱急切不已,更是买起了关子,身子更矮下一点,声音更低了一分,洪大柱为了听清,身子也不由的向着杜二处倾斜,嘴里还嘟囔着:“到底谁是内鬼?”
“我!”杜二尖细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阴冷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