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张筱素不知道的是,这罢工一事闹到古仓公社,她立刻成了古仓家喻户晓的的名人。说她在羊家庄俩帮人相斗正酣之时,只是一嗓子,慢!就震住了在场的俩帮人。
那气势十分得了的。连罢工的事也给盖了下去。
由此古仓地区又是一阵风传,说羊家社来了个仙女,名字就叫张小妖。
有人还编出了顺口溜:天惶惶,地朗朗,我家出了个夜哭郎。任你打,任你闹,古仓有了个张小妖!
最恐怖的就是张小妖的叫声,男女老少通杀!
这话不仅传遍了古仓,甚至还传到了百十公里以外的县上。
这天县上的礼堂,齐主任正在台上做深入批林批孔的报告,正讲到如何联系实际,忽听几十号人的台下,不少人在低头,窃窃私语。齐主任当即勃然大怒,手里的水怀重重一顿,指着台下一人喝道:“赵金锣!你搞什么明堂,说,你们在台下嘀咕什么?”
赵金锣恰好是革委会办公室的秘书,他一副秀气斯文的样子,对别人敢瞒,可对齐主任却不敢,于是就照实说:“我们在说古仓出了个美女知青,张小妖,挺能闹的。咱县上搞运动,正缺这号人,大家议论,要结合实际,能不能把她叫到县上来,介绍介绍经验!”
齐主任一听,也哈哈笑了。这个张小妖还真不简单,一去古仓,就把那个一潭死水的羊家庄搅的鸡犬不宁。而这一说,张筱素在县里也迅速成了名人。不少人都想见见那个传奇人物——张小妖。
一时间,张筱素的名声大躁,不径而走。
这消息反馈回来,杨健利也被这夸张的传闻搞的哭笑不得。这时他正坐在大队部赵季录的办公室里。大队长赵季录专门让人把他喊来,十分严肃地告诉他:“公安开始对七起凶杀案复查了。现在刚复查过第一起,人已到了小陆村,正在复查第二起,已查出死者的亲戚都和土地纠纷有关。”
杨键利一怔,反应过来:“这么说,这些案子很快就会连到羊家庄了?”
“差不多吧!”赵季录抽着烟,两眼散漫地望着窗外。
办公室的房门这时已经从里面插上了,光线有些暗,气氛也有些压抑。
杨键利则开始盘算起来,知青在前面闹,公安在背后又插上一刀,这来势有些异常啊。便问:“这次专案组那个刘胖子,是个什么来头?难道他比老朱还行?”
赵季录瞟了他一眼:“你可别小看这个刘胖子啊,人长得虽然又黑又胖,一幅憨傻的样子,可是通过胡所那里了解到,这人来头不简单,说是在学习班关了三年,和县里的齐主任还有仇,可愣是放出来了,听说是地区上有人插手!”胡所是古仓派出所原来的所长,现在的指导员,兼副所长,所以圈子里的人仍叫他胡所。
“地区?”杨建利感到形势有点不对。“这么说他还真有两把刷子?”
赵季录冷笑一声:“有没有,我不知道。据胡所说,他一来就把专案组整顿了一番,没人敢不服他。而且他还和关所的私交不错。你说他行不行?”
“可除了复查,我没看见他有什么动作呀!”
赵季录摇头叹声道:“键利呀,你聪明一世糊塗一时啊,你说他顶着压力能会没有动作?只是你看不到罢了,这次彻查死者的家庭关系,揪出了士地纠纷,这个动作不小吧,调查的角度也够刁的吧?还听说他在知青点周围,也上了监控!”
杨键利点头说:“知青刚来那几天,是发现有便衣监控。到后来就再没发现了!”
赵季录伸手一指对方,笑着问:“凶手都冲进知青点了,你说他会撒?我不相信。只有一个解释,他在监视,可你没发现。”
杨键利一摸脑袋,心虚地叹了一声:“看来我有点轻视了!那这事怎么办?”
赵季录很随意道:“还能怎么办?只能给死者家属好好做工作,安抚一下,再加点?偿。这事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不会有人胡说吧?”
“哎呀,这你放心!”赵季录伸过手,拍拍杨键利的胳膊,呵呵笑道:“谁敢呀?除了羊家庄我整不服,搞不定,其它几个村子我还没看到敢跳弹的!”
“那就好。那刘主任什么意思?”
赵季录笑着说:“他让我听你的。”
杨键利对此笑笑,说:“那就继续按兵不动。知青罢工,就让他们罢去。现在公安既然盯上了羊家庄,这事恐怕很麻烦。杨德才肯定以为这一罢工,我会扛不住,受不了。我会有行动。哼,那我就偏偏扛下去。反正公社有刘主任,大队有你,知青再影响也闹不出去。”
赵季录提醒一句:“可老这么耗着,也不是一回事啊!”
“放心!我有办法!”杨建利嘿嘿笑着,伸手一比划,说:“我要动也是冷动,下一步我准备给知青点断粮,断火,断电,看他们怎么闹。”
赵季录马上一伸拇指,称赞道:“这招好!”
杨键利接着说:“另外对于杨德才,我也不能让他消停了。这样明打明干,我占不了便宜,还经常吃亏。那我就换个法子,从内部入手,分化离间他们。这次抓住杨万基动手打知青的事,作为分划他们的突破口。这还需要个由头,一个很好的契机。只是公安在羊家庄一展开调查,杨万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到时就双管齐下,我看他杨德才还怎么张狂。”
赵季录点点头说:“这样最好,可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现在杨德才他们不闹了,估计是在等机会,另外可能也听到公安注意到土地纠纷一事,所以还在观望。”
杨键利基本同意这个说法。“现在我们手上有一把好牌,还不能轻易就打出去。所以我们也不急。”
赵季录又想了想说:“你说下一步他们要捣鬼,该怎么捣?”
杨键利摇摇头说:“不知道,只知道杨德才这人很鬼,外号叫老羊头,在这古仓大名鼎鼎的,他会怎么出手,我还真琢磨不出来。但有一点,他做任何事,都喜欢找借口找理由,也就是师出有名,所以只要有机会,他就不会闲着。”
赵季录也有同感。“这个人很难斗啊!”
“难斗也得斗。”杨建利仍是一幅自信满满的样子。
“那最近知青怎么样?”
杨键利不屑道:“这帮娃娃,这些天过的又唱又跳,真是舒坦。”
“键利呀!”赵季录若有所思道:“我有个考虑。”
杨建利目光移到对方精明的面孔上,注意地看着他凸出的眉骨和深遂的眼睛。
赵季录迟疑了片刻,便说:“我是怎么想的。你说把你派去监视的人,从知青点撒回来,你说怎么样?”
杨键利琢磨道:“撤回来不是不可以,让杨德才的人没撤,万一出了事,我会很被动的。你的意思是?”
赵季录阴笑了一声,四方脸显出老辣多智的神情,说:“我在想,你派人监视知青,是怕知青出事,有人嫁祸于你。可你反过来想,如果知青出了事,你为什么不会嫁祸于他呢?”
杨键利聚精会神地听着,两眼一眨不眨,等着赵季录继续往下说。
“现在从我了解的情况,凶手应该就是羊家庄的,也应该就在杨德才那帮人里面。这当中除了杨万基嫌疑最大,他那几个手下,也都有嫌疑,这次公安重整旗鼓,再次前来调查凶案,杨万基的事应该可以利用!引上公安去查他们。”赵季录说完,看着杨键利古井无澜的面孔。
杨键利不同意地摇摇头道:“凶杀的事我不止一次试探过,双方也相互攻击过,但杨德才对此事是一幅随便的样子,丝毫不担心凶杀案会扯上他。而且还特意和我说,凶杀案是这三年才有的,是我去羊家庄才发生的。说凶手很可能是我手下的人。如果我利用凶杀案攻击他,他也会攻击我!所以拿这事做戏,并不讨巧。”
“那这事你看?”赵季录含笑看着对方。
杨键利当然不愿意授人以柄,不管是一帮的,就是亲戚也不行。当然他也看出这个赵季录在有意探底,便说:“这是个双刃剑,伤他也会伤我。公安如果进驻羊家庄,对谁都不好。除非有证据。”
赵季录哈哈一笑,说:“羊家庄的事还是你清楚,该怎么办,我配合就是。”
俩人秘密商议着,由于没有好的契机,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作为对手的杨德才此刻也在推断着杨键利会有什么举动,对方的沉默,已引起杨德才的特别警惕,也正如杨键利所判断的,他要行动,需要一个很好的借口,他本想抓住杨万基这事为借口,打好这张牌,让杨万基给对方制造麻烦。
目前杨万基是最大的嫌疑人,也是最像凶手的人。杨文虎与杨万顺都赞同杨万基前去挑事,杨德才却认为还是再等等看。对方迟迟不动,必有缘由,可以说知青点这步棋现在很关键。所以必须以静制动。
可谁也没料到行动会突然展开,而且还来自意料不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