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院门外的杨德才带着保管杨万顺和会计杨文虎,气宇轩昂,挺胸阔步地走进院里,一见杨键利呆站在院中,就先声夺人地喝道:“呔!你个杨键利,简直就是狗胆包天,你嘴长哩当鞭子甩哩,连知青也敢叫人打哩——啊?看这事情捅上去,你怎么日鬼?”
杨键利见中了对方圈套,再斗下去,势必输得更惨,当即隐忍火气,摇头干笑两声,跨步上前,与对方周旋道:“我的个德才叔啊,今日个你威风的很吗……我的小辫子让你抓着哩……你本事大,我不如你。咱们现在闲话少说……这样吧,上次的事,就算扯平哩!现在你走你的人,我走我的人!有啥话,我留下来陪你说话,你看成不成?”
傲气逼人的杨德才眼珠一转,对方肯让步已是意料之中,他当即审视对方,冷然笑道:“这能成是能成,既然你愿意说,那咱就慢慢说!”说罢一挥手,吩咐手下:“把这帮怂人都放哩,你们统统走人!”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清脆的娇喝:“慢!”让满院皆惊,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妖艳可人的张筱素大喊了一声,竟然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杨键利已经先后领教过这丫头突如其来的手段,真不明白,这毛丫头又有什么妖蛾子!
杨德才、杨万顺、杨文虎三人也不谈定了!好歹三人在古仓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眼下这可是两军对垒,这正在交战呢,这武斗刚完,还没亨受胜利和喜悦,而文斗的较量还没开始呢,可这丫头就像个疯颠的程咬金,毫无征兆地突然冲上来,就是一板斧,这板斧抡得,不清不禁啊!
而就这一嗓子,也早把乔波的风头盖了过去。
乔波紧锁眉头,深感莫名其妙,敢紧跑上前来,拉住张筱素,猴急得俏声问道:“哎呀,我的个姑奶奶,人家这是正谈正事呢,你这突然来一下,这是在搞哪一出呢?”
张筱素俏脸紧绷,十分认真地说:“我感觉到凶手了!”
“什么?”连乔波也惊叫起来。“你再说一遍,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张筱素丝毫没有在意围在一旁,众人直盯盯的眼光。“我是感觉到凶手了呀!”
这话就像一道炸雷,再次震惊了院子里的七八十个人。
“这也太擂人啦!”
“这丫头也太能搅和了!”
此话一出,俩帮人正而八劲地布局设计,认真酣斗,简直成了儿戏。因为再大的事情,在凶杀面前,也成了小事!
杨德才、杨键利、徐保财、杨万顺、杨文虎立刻围了上来。
杨德才面孔威严,神情紧张,压低声音道:“丫头,他是谁?放心,你给我指出来!”
“可我现在感觉不到了!”张筱素一脸认真地说,一副纯真无邪的少女形象。
哇!这下把五个人震的又是一惊!这是什么阵势啊!这一惊一乍的!这还让人活不?五个人都不禁连连摇头,有点哭笑不得,感情这丫头是在拿他们开玩笑呢!
乔波也忍不住,板下面孔,推了张筱素一把,厉声斥责道:“张筱素,你在瞎搞什么呀?”
院里那些男伴也纷纷叹气,都在想:这个张筱素啊,还真是能搅事,这就是个惹祸的孙猴子!
周围那些汉子听到这丫头一惊一乍的话,也都嘿嘿笑了起来。
张筱素却是一脸的委屈,嘟着可爱的小嘴,依然执着地说:“真的呀,我骗你干啥,刚才我真的感觉到了,就像那天夜里,感觉到的一样,可是那感觉马上又消失了!”
她说这话,并没撒谎,也不想是无事生非,而是由于紧张,身体所有的感官统统放开,直觉变得十分敏锐,终于感到凶手的杀气,只是由于凶手猛然间收敛了气息,才使她再没感觉到。
但直觉这东西,毕竟是玄而又玄的,周围的人并不理解,对此也都是一笑了之。
这时杨德才和杨键利已没有耐心再听下去,纷纷招呼手下赶紧散去。
随即这晨曦笼罩的院子里,一片忙乱,那些动手的,倒地受伤的汉子,纷纷硬撑起来,离开了这座孤零零的宅院。
而两帮人的头头,杨键利,杨德才,徐保财,杨万顺,杨文虎则移步到清静的角落,开始低声商议起来。
原本风头正劲儿的乔波被张筱素这一搅和,已风光不再,一时丧气的很。
可这刚刚搅过事的张筱素却毫无觉悟,根本没去安慰那个失落的女王,她是像个没事人似的,带着天真的笑脸,背着手,退回到女生宿舍门口,斜斜地靠着,咬着唇角,一对纯真可爱,好似茫然无知的杏眼,紧盯着角落上那五个村里的土霸王。
她心里又在盘算了:他玛玛的,今天这个结局,多少有些奇怪呀,对方先是喊打,乔波又高声示警,那的确是出人意料。现在双方停手,却又要秘密商谈,这打打谈谈,有什么可谈的呢?
稍稍琢磨,眼睫毛像蝴蝶般连连乎煽,她这初经励练的小脑筋有些明白了。
这杨德才老谋深算,要的就是后发制人,不动杨队长,自然是不想让事态扩大,只动拳脚,不动家伙,而且未下杀手,应该是想弥补上次吃的亏。
不对,还有关键一点:眼下这些人并不是杨队长的全部实力,如果杨队长再把民兵喊来,那情况可能就两样了,所以杨德才只能见好就收。
而杨队长让人动手打了知青,从道理上站不住脚,况且乔波言语惊人,杨德才又有备而来,所以不论动文动武,杨队长都直落下风,所以这狡滑的大猩猩才会偃旗息鼓。
迅速理清这个头绪,张筱素俏脸微微一笑,暗藏了几分得意,这才起身,和乔波、邵红红凑一起,等待着那五个土霸王,商谈的最后结果。
当然她最关心的还是,这罢工初胜,是不是可以乘胜追击,也好随便弄辆马车,让她们逃之夭夭呢?
就在这等待的时刻,黎明已全部到来,院外的旷野清新宜人,大群的山雀从林中飞往村庄,一部分落在知青点的屋顶,在上面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而院子南面的角落,两帮人的头头均是神情肃穆,样子不爽。
这一刻,除了张筱素和乔波他们几个站在房门口在观望,孙新鲁也在院门口徘徊着。
因为隔得远,两帮人的头头又刻意压低嗓门,只能看到他们气急败坏的神情,似乎在相互埋怨,相互指责,似乎在说一方说话不算数,坏了规矩,把约定的事当屁放。
一阵儿嘀嘀咕咕的争吵后,老道圆滑的杨队长似乎开出了新条件。杨德才一方则操着完全不同的方言,轻声嘀咕一阵儿,接着双方开始讨价还价。
一阵儿沉闷争吵过后,双方终于达成了某种协议,这才转过身,背着手,前脚跟着后脚往外走。当他们走过知青面前,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一副可爱少女模样的张筱素忍不住在他们问了句:“怎么这就走啦,也没个结果?”